凌羿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把与楚云妆之间的事对王氏讲述了一遍,对于楚云妆是南安侯女儿的身份,他并没有隐瞒,但却隐瞒了她曾流落青.楼的事,因为他不想让楚云妆以前的事影响她以后的生活。楚云妆在青.楼里的事,只有他和凌卉、楚绮罗知道,楚绮罗想必不会轻易与外人说,到时他只要知会凌卉一声不与外人讲即可,人言可畏,积毁销骨,他既然把她从那里带了出来,就不能不为她的将来考虑。
王氏听完他的陈述,半晌沉默不语,楚柏成将军她是知道的,也知道他被追封南安侯的事,这是将门的荣耀,但从她这个女人的立场来看,亦是将门的悲凉!她不禁想起了五年前,在与北翼国的那场大战中同时丧命的儿子和大孙子,世人大多看到了他们凌家的尊崇荣耀,却很少注意到他们付出的血和泪,她想着想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祖母……”凌羿心中也压抑的难受,他紧紧握住王氏的手,哑声安慰:“祖母,您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您照顾您。”
王氏重重点头,连忙擦去眼泪,今天是孙子平安归来的日子,她应该高兴,怎么能动不动就掉眼泪让孙子担心?她平复心绪后,叹道:“这楚姑娘家道中变,多年漂泊无依,也是个苦命的,又在危急中不顾自身安危救你,可见是个有胆识重情义的,既然来到了咱们家里,就让她好好的养伤吧。”
随后她让人请来老管家李海,吩咐他选择一处清静宜于修养的院子给楚云妆居住,再挑几个手脚利落的丫鬟照顾。
李海正在为是该把车里的女子如平常客人一样安排,还是该给予特殊照顾而发愁。二爷除了带回过季怜幽外,还从未带其他陌生女子回来过,但季怜幽是二爷陪老夫人去庙里上香时在路边碰到的,老夫人看她可怜,就让带回府留在身边做了丫鬟,而这个却不知是什么来头,生怕处理不当惹主子不高兴。就在他愁苦满面不知如何是好时,没想到老夫人下了命令,他心里自是轻松不少,欢喜的出去安排。
“祖母,我先出去看看,晚会儿再来陪您吃晚饭。”凌羿也起身告辞,得到允许后,与李海一同出了王氏的院子。
李海恭敬的跟在凌羿身边,察言观色半晌后,试探的说道:“二爷,老奴觉得,安雅居里的厢房就不错,那里清静雅致,冬暖夏凉,楚姑娘在那里养伤最适合不过了。”最重要的是,安雅居距离二爷的长乐居最近,如果他的感觉没错,二爷也一定最中意那个地方。
自己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为什么祖母和管家说话都是旁敲侧击话里带话的?凌羿怔了怔,慢慢停下脚步看着他,目光渐深,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海心里开始打鼓,莫非他的感觉出错了?二爷对那楚姑娘不是……?他正准备改口说另选别的院子时,没想到凌羿却好心情的笑了,语声轻快道:“我记得海叔最喜欢品茶,我刚得了一些好茶叶,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去尝尝。”
李海暗里松了口气,感激的说:“谢二爷赏。”他还以为自己这次把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呢。
“二爷。”一声轻唤响起,季怜幽袅袅婷婷的迎面而来,她在凌羿面前站定,面颊微红的垂眸说道:“二爷的房间已整理好,二爷是否去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婢子好重新整理。”
“不必看了。”凌羿淡声道,把眼前的人打量一番后,笑着对李海说:“几年不见,这怜幽倒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差点就认不出了。”
李海也笑呵呵的点头符合:“那是那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么,要不然老夫人怎么会把怜幽姑娘放在心尖上疼呢。”他心下又忍不住嘀咕,若是不好,老夫人会一心要把她放在二爷房里服侍吗?
季怜幽虽是从路边捡来的丫鬟,却不知怎么投了老夫人的缘,老夫人自小就对她怜爱有加,等长大些后看她心仪二爷,就一心想把她变成二爷房里的人。府中众人对老夫人的打算也都心知肚明,因此平日里对季怜幽就有些不同,不敢把她当平常的下人看待。再后来,二爷更不知中了什么邪,对女子从不上心的他突然对季怜幽关注起来,老夫人就趁机提出了让二爷把季怜幽收房的事,看二爷平日对季怜幽还好,可没想到他居然推脱了。没过多久,老爷和大爷去世,二爷身在孝期,再后来又出征在外,这事也就一直耽搁了,这不,今天二爷才刚回来,连自己的院子都还没进呢,老夫人就做主把季怜幽调到了二爷房里,目的再明显不过。
听到所爱之人的赞美,季怜幽又是欢喜又是害羞,头垂的越发低了,匆匆行一礼后,去了王氏的院子。
在李海的亲自监督下,安雅居里里外外又重新整理了一遍,里面伺候的丫头婆子也是一层层筛选下来的,直到一切收拾妥当,凌羿才把一直昏迷不醒的楚云妆从马车上抱进房里,跟着一起回府的李太医则重新研究治伤的药方,力求精益求精让伤口愈合的更好,在这国公府里可比在回京路上条件好很多,药材也更好更齐全,治疗的效果也会更好一些。
“李太医,恐怕得留你在府上多住几日了。”凌羿说道。
李太医叹息一声,无比惭愧的道:“应该的,应该的,看不到楚姑娘醒来,属下就是离开也不能安心啊。”他年龄已大,更是看惯了宫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因此,三年前就已经请旨,准备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可皇上的旨意还没下来就赶上了大军出征,皇上和皇后娘娘担心将军的安危,便让他随军出征,说等战争结束后他就可直接回乡。
三年后,战争结束,将军也平安无事,按理他也该功成身退了,可没想到半路上竟碰上了楚姑娘,更没想到的是就算倾尽他毕生所学也不能医治好她,这对一向以医术为傲的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大打击,现在虽然回了京,可哪有脸面说回去的话,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他的这个此生最难医治的病人能醒来,能恢复康健,那样他就可以没有遗憾的离开了。
楚云妆一直不曾清醒,凌羿更是心急如焚,时间越长,他就越担心,但他知道,急也没有用,只能一遍遍的派人去催促凌卉、楚绮罗和许副将尽快归来。可那天晚上在揽月楼里楚绮罗受了很大惊吓,再加上劳途奔波,身体不支,大病了一场,在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好在他们三人传信说已经聚集在了一起,很快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