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城门时,守城士兵认出是拉布伽和莱姆苏,也不阻拦,直接放行。
出城门后,二人继续向北,月在云中穿梭,马在茫原飞驰。狂奔了许久,直到了河边方才停下,河岸边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坳里,不知什么时候建起了一座军营,火光通明,人声雷动,大批的士兵正在连夜操练。
莱姆苏由拉布伽领着,径直走到军营门口,被守卫的士兵拦下,对着拉布伽说出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拉布伽不慌不忙地对着那士兵小声回了两句,那士兵立刻侧身让开,放二人入内。
拉布伽见莱姆苏满脸狐疑,笑着解释道:“这里是汉谟拉比陛下秘密练兵的场所,但凡有人进入,无论是否熟识,都要以口号为凭,口号每日更换,确保无虞。”
莱姆苏感叹道:“陛下可真是行事缜密。”
“呵呵。”拉布伽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这个军营在你来到巴比伦前就建起来了,一直在招募新兵,在此训练。”
莱姆苏好奇地问道:“巴比伦的士兵都是在这里训练的么?”
拉布伽摇头道:“不是。城内的士兵,多是世袭,巴比伦已经三十年没有遇到战祸了,那些世袭的贵族士兵,倚仗父辈的功勋,享有比普通巴比伦人好得多的待遇,于是他们骄横跋扈,慵懒无能,大多没有战力,而即使是那些出身低贱的士兵,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变得消极散漫起来,因此,陛下才打算另起炉灶,从巴比伦周边城邦中招募年轻男子,在城外练兵。”
莱姆苏喃喃地说道:“原来陛下很早就在做准备了,与马里结盟,与埃兰开战,应该都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情。”
“哈哈哈。”拉布伽大笑道:“我也是刚刚知道这里还有一处军营啊,陛下深谋远虑,我们实在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不多说了,咱们一起去见陛下,向他禀告班扎尔的阴谋。”
二人朝山坳深处的营房走去,莱姆苏沿途观察那些士兵,与自己在巴比伦看到的那些士兵相比,的确要生猛得多,持矛的,横挡突刺力道十足;拿刀的,削劈刺砍呼呼生风。不过莱姆苏倒觉得,自己手下的那三百士兵经过两场不大不小的战斗,也并不比这些士兵逊色,只不过看上去纪律性要差得多而已。
汉谟拉比的大帐在三颗大树的中间,由一群侍卫守护着。拉布伽将莱姆苏领入了大帐,只见汉谟拉比正站在一张桌前,专心致志地看着桌上的一大块泥板。
“陛下!我把莱姆苏带来了!”拉布伽一进大帐,便高兴地向汉谟拉比禀报。
汉谟拉比听到拉布伽的声音,缓缓地站直了身子,转身看着二人,脸上露出淡定的微笑,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道:“拉布伽,莱姆苏,快坐!”
二人坐定,而汉谟拉比也走到那桌子后,坐了下来。此时莱姆苏才看清那桌子上的大泥板,原来是一份地图。
拉布伽先开口说道:“陛下,莱姆苏已经成功取得班扎尔的信任,并获悉了他们密谋刺杀您的计划。”
汉谟拉比抬了抬眼,并没有显得非常吃惊,他冷静地对莱姆苏说道:“哦?莱姆苏,你说给我听听。”
“是的,陛下。”莱姆苏点了点头说道:“班扎尔伙同巴比伦城内的一些旧贵族,和埃兰人达成了协议,他们密谋将您刺杀,进而控制巴比伦城,再与埃兰人联盟,进攻马里、拉尔萨等国家,意图在两河之地建立一个没有君主的国度。”
“没有君主?”汉谟拉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诧异地问道:“那由谁来发号施令,统治万民呢?”
莱姆苏答道:“按照他们的说法,所有人都是神灵的仆从,人人生而平等,所以,不需要君王,只需要从民众中选出代表,由这些代表协商,共同治理国家。说到底,他们觉得自己是在为巴比伦的民众着想。”
“哼!一派胡言!”汉谟拉比重重地说了一句,但声音并不尖锐。
莱姆苏刚才所说,其实和恩希亚图们的理念有所出入,完全是将后世的民主体制诠释给汉谟拉比来听。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美化一下恩希亚图们在汉谟拉比心中的形象,如果让汉谟拉比觉得,这群人并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只不过是和他的治国理念不同的话,兴许会网开一面,留给他们一条生路。
拉布伽见汉谟拉比动怒,立刻附和着对莱姆苏说道:“这些话只不过是他们这些人的谎言,他们真实的目的,是夺取巴比伦的王位。”
汉谟拉比接着说道:“他们和埃兰人勾结,想借助埃兰人的手控制巴比伦,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但是他们也未免太过天真,埃兰人又岂会允许他们掌权?倘若埃兰人进入巴比伦,一定会借机将他们也铲除,将巴比伦并入埃兰的领土。到时候,所有的巴比伦人都会沦为奴隶。他们的行为,哪里是在为民众着想?”
莱姆苏见势不妙,立刻附和道:“陛下说得对,这群人异想天开,却目光短浅,相信陛下要除掉他们,易如反掌。”
不想汉谟拉比摇头道:“也没那么容易,这些人,都是巴比伦的耄宿,他们世袭往替,在巴比伦树大根深,要想将他们彻底铲除,绝非易事。所以我只打算除掉他们当中几个领头的,至于其他人,迫于威慑,应该会就此收手。”
莱姆苏一听,心中窃喜,忙问道:“陛下准备怎么办?我一定全力以赴!”
汉谟拉比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可探明,班扎尔派什么人来刺杀我?什么时候动手?”
莱姆苏吞了一口口水,低声道:“不敢欺骗陛下,班扎尔竟然是派我来刺杀陛下,不过我已取得了他的信任,告知他,何时动手,得由我见机行事,再行告知于他。”
汉谟拉比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本能地缩了缩脖子道:“哦?当真?”
莱姆苏十分肯定地说道:“千真万确。”
“呵呵呵。”汉谟拉比大笑道:“班扎尔一向小心谨慎,居然这一次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你,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莱姆苏听得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汉谟拉比是否已经得知了自己成为恩希亚图的事情,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的处境可就非常危险了。
“陛下……实不相瞒,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我加入了他们的组织,成了一名‘恩希亚图’。”
“你成了恩希亚图?”汉谟拉比忽然大声问道,显得非常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