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莱姆苏的脸,班扎尔微微一笑,依然以四平八稳的语气说道:“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和你初次见面,对你的过往了解得一清二楚。”
“是,班扎尔大祭司,您简直如天神一般,洞察一切。我此刻所想的,确实如您所说。”莱姆苏不敢再沉默,立刻如实回答。
班扎尔闻言大悦,笑道:“呵呵呵,你不必感到诧异,不仅仅是你,这天下的城邦之中,发生的大小事情,只要我班扎尔想知道的,就一定能够知道。”
有这么厉害?虽然班扎尔刚才忽然说出一些莱姆苏的经历,着实让他大吃一惊,但牛皮吹得过大,难免让人心生怀疑。莱姆苏觉得既然对方敢这样讲,说明他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还是小心点为好。
想到这里,莱姆苏赶紧回话道:“我在大祭司面前没有秘密,您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我莱姆苏一定尽心尽力。”
班扎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接着说道:“你毕竟是曾经得到过太阳神沙玛什垂青的人,只要你能够虔诚地侍奉神明,不去做任何对神不敬的事情,你在巴比伦便会一帆风顺。希望你将来好好利用沙玛什赐给你的这一身本领,好好按照神的旨意办事,不要辜负了太阳神对你的一片恩泽。否则的话,天神随时会收回赐给你的一切。”
莱姆苏顿时喜出望外。果然是言多必失,班扎尔这番故弄玄虚的话无意中暴露了他的底细。莱姆苏的那些本事,都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教育,并不是什么太阳神的恩赐,又怎么会被“收回”?没想到这班扎尔居然还拿这话来吓唬自己,看来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唯一的解释是,这大祭司在拉扎玛,甚至在其他地方都有什么替他搜集情报的耳目,然后他凭着这些消息,装神弄鬼,故意摆出一副未卜先知的样子来吓唬人。
“多谢大祭司的教诲,我莱姆苏从来就是神明的忠实仆人,只会遵照神谕办事。大祭司是神灵的使者,您的吩咐,就是神谕。”莱姆苏回答道,显得十分认真,并且又向班扎尔行了一个礼。但他心里却暗自发笑,这班扎尔啰里巴嗦绕来绕去的,无非是想让自己宣誓效忠于他,看来古今中外的官僚们,虽然语言不同,但说起话来都是一个调调。
听到莱姆苏的表态,班扎尔的眼睛里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高兴地说道:“很好,你的确很聪明。不像其他一些冥顽不灵的人。”
莱姆苏心里暗想,他口里的冥顽不灵的人,八成就是指的拉布伽了,看样子,他极有可能之前也想拉拢拉布伽为他效力,只是拉布伽有感于汉谟拉比的救命之恩,并不买他的帐。
“现在,我就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这也是神的旨意。”班扎尔停下话,看了看莱姆苏,见他毕恭毕敬,一副虔诚的样子,似乎要他去送死也十分乐意,这才接着说道:
“有一样东西,原本是属于沙玛什神庙的圣物,可不知道被什么人盗走,多年来杳无音讯,直到最近,才有传闻说,那可耻的窃贼把那圣物藏匿在汉谟拉比陛下的寝宫里面,你现在是汉谟拉比陛下的贴身侍卫,你不妨利用这个便利,帮助祭司们找到那圣物,交还给神灵,这样你立下了大功,神必定会再次赐福于你的。”
这分明就是要莱姆苏去偷盗汉谟拉比的东西!莱姆苏现在脑子里充满了疑问,难道果真如拉布伽说的那样,这大祭司和汉谟拉比有隙?不然的话,既然是重要的圣物失窃,汉谟拉比作为国王,也应该是利用手中的权力帮助祭司们寻找,一旦找到,即刻奉还。
而祭司们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圣物的下落,只需要告知汉谟拉比,让他派人查实即可,又何必这样偷偷摸摸地让一个新入职的侍卫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去王宫里行窃?
莱姆苏忍不住问道:“尊敬的班扎尔大祭司,不知道要我去找的,是什么圣物呢?”
“是一块泥板。”
“泥板?”莱姆苏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那圣物会是什么宝石或者艺术品,没想到却是这样一文不名的东西。
班扎尔忽然靠近莱姆苏,把脸凑近了些,低声说道:“那可不是普通的泥板,而是阿卡德王表。”
一听这名字,莱姆苏顿时如触电一般,浑身激灵。这的确不是普通的泥板,之前在拉扎玛的时候,一块不起眼的亚述王表便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帕祖祖利用自己盗走了那王表,才让他不得不逃离拉扎玛,来到这巴比伦。现在看来,这个什么王表还不止一块,只是不知道这些王表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居然让这些权贵和高手如此垂涎,不惜代价地要拿到手?
仿佛是看出了莱姆苏内心的疑惑,班扎尔笑道:“呵呵呵,你不必害怕,之前亚述王表被盗的事情,我已取得神谕,一切都了然于心了,你是遭人利用,那亚述王表被一个叫帕祖祖的人带到了乌鲁克。至于这阿卡德王表,你进宫之后,只需要查出它藏在什么地方,如果真能顺手得到便好,如果不便拿走,也不必强求,回来向我禀报,也算你完成了神的旨意,神是不会怪罪你的。”
莱姆苏面露难色地追问道:“可如果我始终找不到那王表的下落,又或者那消息有误,王表其实不在陛下的寝宫,又该怎么办?”
班扎尔眉头微微一皱,眯着眼说道:“这个你不必多虑,消息绝对可靠,有人曾经亲眼见过汉谟……见过那王表,可惜这个人后来莫名其妙地死了,所以你也要务必小心。只是你寻找王表的事情,不许对其他任何人说起。”
“也包括汉谟拉比陛下么?”莱姆苏有些明知故问。
班扎尔眯着的眼睛忽然一睁,脸上顿时变得面无表情,顿了一下后说道:“这件圣物关系到巴比伦的国运,而看守王表是祭司的职责所在,若汉谟拉比陛下知道王表失窃,必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免不了会害了许多人的性命,所以我们只能是秘密寻找那王表。我班扎尔以天神的名义警告你,如果你走漏了风声,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再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威胁的话语,莱姆苏立刻答道:“明白,您尽管放心,我莱姆苏绝对不会向任何人说起。”
班扎尔站直了身子,又眯着眼看着莱姆苏,冷声说道:“嗯,那就再好不过了。进了王宫,记得要守规矩,尽忠职守,保护好汉谟拉比陛下。去吧,你现在可以走了。”
莱姆苏向班扎尔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这庭院。
回港口的路上,莱姆苏越想越觉得好笑,自言自语道:“这个涂脂抹粉的老人妖,真当我是个愚昧迷信的古代人哪?不就是你想偷汉谟拉比的东西,又不好亲自下手,想利用我这个新入职场的愣头青么。就你那点套路,早被后世的各种影视剧演绎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到时候,不知道是你利用我,还是我利用你呢。”
莱姆苏其实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成为了汉谟拉比的贴身侍卫之后,倒是可以利用一切有利条件来探寻那几句咒语的消息,必要的时候,没准还可以借助这些祭司的力量,所以他没有按照拉布伽的嘱咐,和这些祭司划清界线。一旦找到了时空穿越的办法,就立刻离开这个时代,任凭这些古人怎么勾心斗角,都与他无关了。
边走边想,不多时,莱姆苏便回到了港口,发现两队士兵正把守着那几间金库,许多的巴比伦市民排着长队等待着拿回自己的存款,塔拉一家正忙着核对那些泥板契约,由身旁的士兵帮着发放那些金银。有了官方的保护,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有条不紊。
见塔拉一家正忙着,莱姆苏也不去打扰他们,直接走进辛希娜的小屋,他们兄妹二人都在,见莱姆苏回来,立刻起身笑脸相迎。
“怎么样?那老家伙对你都说了些什么?”拉布伽关切地问道。
莱姆苏想了想,将自己和班扎尔的对话告诉了拉布伽,只说那班扎尔如何利用神明的旨意和大祭司的身份来对自己威逼利诱,而自己假意迎合,阳奉阴违,说了一些似是而非,无关痛痒的空话讨得他欢心。
只是莱姆苏对班扎尔要自己寻找阿卡德王表的事情却隐去不谈。他心里很明白,虽然拉布伽现在算是自己的朋友,但他毕竟也是汉谟拉比的忠实侍卫,要是让他知道王表的事情,即便他莱姆苏确实不会去帮那些祭司,两人之间也难免发生隔阂和猜忌,而拉布伽也极有可能告诉汉谟拉比小心提防,那样的话,只会给自己带来诸多麻烦,所以不如不提这事儿,反正自己也没有真打算去找那什么王表,而班扎尔也更不会对外说。
拉布伽听莱姆苏说完事情的经过,忍不住笑道:“哈哈,我刚刚成为汉谟拉比陛下的侍卫时,也被那班扎尔叫了去,说了一大堆拐弯抹角的话,无非是要我忠于那群祭司,我不胜其烦,最后竟然听得睡着了,恼得他叫人把我当场轰了出去。”
辛希娜笑道:“哥哥,你那椰壳脑袋还是那么不开窍。你看人家莱姆苏多聪明,动动拳脚,便得到了汉谟拉比陛下的器重,动动嘴巴,又得到了班扎尔大祭司的赏识。”
拉布伽见妹妹看着莱姆苏,一副崇拜的样子,顿时略有所悟,他故意怪声说道:“是啊,不仅如此,这小子不知道还动了什么,得到了妹妹你的垂青。”
一听哥哥这话,辛希娜顿时把张俏脸羞得通红,上前用力掐了拉布伽的胳膊一下,拉布伽顿时夸张地哀叫起来。
莱姆苏在一旁看着兄妹二人打趣,脸上也挂着憨憨的笑容,心里却是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