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使节的队伍从巴比伦城出发,向北方行进。
太阳爬得越来越高,地面的温度也悄然上升,干燥的风一点一点也刮取着人们身体里的水分。
路过一片灌木丛的时候,苏巴图下令队伍停下来原地休息。
又一阵风刮来,直扑莱姆苏的面庞。不过,这阵风和先前的不同,带着一丝似曾相识的香味。
疑惑中,莱姆苏感到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扭头,刹那间目瞪口呆。
洁白的抹肩流苏遮挡不住那婀娜曼妙的身材,头上玲珑的坠饰点缀在顺直飘逸的长发上,格外地相得益彰;红唇似血,杏眼似珠,眼角的一抹眼影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让那张清纯可人的面容平添了一份妩媚。
惊艳!
“怎么了?士兵?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姑娘么?你看你,眼睛都直了,呵呵。”
那声音……莱姆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问:“辛希娜?真的是你么?”
辛希娜撇了撇嘴,娇嗔道:“嗯~我只不过是稍稍化了点妆,怎么,你完全认不出来么?”
莱姆苏揉了揉眼睛,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给我留了块泥板,说你去你哥哥那里了么?”
“哈哈。”辛希娜莞尔一笑,说道:“是啊,我如果不去找哥哥,又怎么能混进侍女的队伍当中呢?”
莱姆苏越来越糊涂,问道:“拉布伽……你哥哥要你当侍女?”
“当然不是了,我是偷偷……哎呀,以后再告诉你啦,反正我是……”辛希娜的脸一红,故作正经地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胡闹!”莱姆苏忍不住责备辛希娜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感到非常高兴。“拉布伽要是找不到你,不知道会多担心。”
辛希娜甜甜地一笑,眼睛眯成了弯弯的两条缝:“不会啦,我也给哥哥留了块泥板,说我出来找你了,让他放心。”
“你!”莱姆苏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知道这些侍女是干什么去的么?”
辛希娜满不在乎地说:“不知道,反正我听说她们是要去埃什努纳,我知道你也要去埃什努纳,所以我就跟进来了。”
“你简直是……”莱姆苏的嗓门忍不住提了起来,左右的士兵都朝他看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莱姆苏强行把后半截话给咽了下去。他虽然不能肯定这些侍女会不会也是进贡给埃兰的礼品,但辛希娜这次出来,已经是非常冒险了。
“算了算了,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你可要小心一点,你要做什么事情,先和我商量一下。”莱姆苏摆了摆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好的,反正,你会保护我的,对吧?三个烤饼?”
“三……”莱姆苏呛了一口口水,感情包裹里的三个烤饼是辛希娜用来挖苦自己的。
“哈哈哈哈……”看着莱姆苏滑稽的样子,辛希娜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时,忽然从前面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又是伴随着哀叫的高八度的辱骂声:“你这该死的奴隶!”
莱姆苏扭头一看,埃兰使节的马车旁已经乱作一团,一些士兵正警惕地将马车围住。
“辛希娜,你就和你的侍女姐妹们待在一起,别乱跑,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莱姆苏嘱咐了一声,在辛希娜嫩滑的香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便快步朝埃兰使节的马车跑了过去。
分开士兵走进马车一看,那埃兰使者正在发疯似的殴打一个奴隶。
“发生什么事情了?”莱姆苏向一个士兵问道。
那士兵面带愠色地回答:“不知道,我们刚才听到使者的吼叫声,便围过来保护他,却看见他在打人。”
大概是打累了,埃兰使者扶着马车喘起了粗气,趁这个当儿,那可怜的奴隶鼓起勇气,摊开双手,恭敬地申辩道:“神灵在上,尊贵的大人啊!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遭到如此的毒打?如果我冒犯了您,那也是无心之失,看在太阳神沙玛什的份上,请您宽恕我吧。”
“太可恶了!你只不过是一个奴隶!奴隶!”埃兰使节吼叫着,鼻翼两侧的皱纹清晰可见,愤怒已经使他那已经很难看的五官变得更加的扭曲可怖了。他继续骂道:“你竟敢闪躲我扔出的果壳!你对我不敬,就是对大埃兰的侮辱!”
果壳?莱姆苏冷了一,他看了看马车四周的地面,果然看见许多的坚果碎壳,再看那使者,嘴角上还粘着一粒果仁的碎屑。
那奴隶继续辩解道:“大人,我只是来给马喂一些水,忽然隐约感到有东西朝我脸上飞过来,所以才躲闪,如果我看清楚那是您向我扔出的果壳,我是不会躲闪的。”
“噗嗤”,几个士兵听清了事情的经过,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马上又憋了回去,而这再一次点燃了那使节的怒火,他抬腿将那奴隶踹倒在地,又是一顿猛踢。
莱姆苏看不下去了,他悄悄走到不远处的苏巴图身边,低声说道:“苏巴图将军,您难道没有看见么?为什么不管管,制止一下那胖子?”
苏巴图说道:“我的职责是护送埃兰使节平安抵达埃什努纳,莱姆苏大人您也知道,连汉谟拉比陛下都对这个使节再三礼让,制止他?我可做不到。何况,他殴打的只不过是个奴隶。”
“可是,苏巴图将军。”莱姆苏瞟了一眼还在殴打那奴隶的使节,对苏巴图正色说道:“无论如何,那个奴隶是我们巴比伦的人,就算是犯了错,也应该是由您,而不是那个人来处罚,您不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么?”
听莱姆苏这么一说,苏巴图微微皱了皱眉头,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淫威滥施的埃兰使节,低声对莱姆苏说道:“实话实说,我苏巴图对这个家伙早就不满了,只是汉谟拉比大王昨日反复叮嘱我,这一路之上,务必保证那家伙的安全,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否则会误了大王的大事!不过是个奴隶,我看就由他去吧。”
莱姆苏沉默了。他知道,汉谟拉比明显是在玩韬光养晦,现在巴比伦从上到下都在装孙子,而这个埃兰使者,又恰巧是关键时期的一个关键人物,虽然他那腌臜的品性让人所不耻,但为了一个奴隶去得罪他,必然会破坏大局,苏巴图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更何况,在这个年代,奴隶本来就是草芥。
“哎呀!啊——!”奴隶发出阵阵惨叫,在众人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凄厉。
接着是埃兰使节那暴虐的声音:“下贱的奴隶!下贱的奴隶!可耻的巴比伦人!”
莱姆苏已经忍无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