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引,就是那玉樽里的碧色液体,看上去似乎是凝固了,喝下去却顺口的很,像是清凉的泉水,是透心的凉。
识实务者为俊杰,安漩便是杰中之杰。
在看到一群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将地面踏的‘咚咚’作响奔来时,抵死不从这念头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就是让她的魂跟自己连在一起离开这里吗,有什么问题?
那个女人说了,不稀罕她的身子,她也信了。
因为那个女人非常刻薄的将她从头挑剔到脚,说宁死也不会霸占她这具骷髅样的身子。
确实,跟那个女人的本体比起来,她像个营养不良的难民。那女人甚至不愿意用她的身体,而是让她拿着那个白玉樽,那个女人的魂就在玉樽里。
安漩问了一个问题,既然她要借助别人的身体离开,为什么不用那些怪兽。
这一次,她的智商又被狠狠的侮辱了。
“你到底是有多蠢?”那女人像训斥个下人,“怎么什么都不懂?魂魄想要借体,总要找个相合的寄体,阴归阴,阳归阳,兽归兽!”
“随便吧!”安漩一出口就后悔了,跟她说话,简直是自找不痛快。
“不过……”女声话锋一转,“最重要的是,它们也没办法离开这里。”
“那魔眼是什么?”安漩伤疤没好便忘了疼。
“哼,反正你早晚会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这样一来,你便愈发不能与本座脱开干系了!你想清楚了,要么为本座所用,要么,死!”
安漩淡淡一扯唇角,我的生死,恐怕还由不得你作主。
而魔眼,就是那块镜子。
是这个女人的左眼,是她的法力之源,能记忆过去、现在,以及预测未来,当然,不是无限期的预测,由她来控制,可预测百年之内,如果是自主的预测,只能是十年之内。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没有,独独不能少了这只眼,这眼中,有她的精魂。
这么说,那些坏的结果,都是十年之内会发生的事!这是个令安漩震惊的坏消息,还有一个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她得到那块镜子!这是猪都该知道的明白的问题。
可是不对啊,那镜中后来的影像中,根本没有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问题?
安漩沉默下来,闷闷的踏着青草而行,耳边不断听到女声指挥,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前一会儿后的,还不断嫌弃安漩走的太慢,令人烦躁,又不能抗拒。
转过一道山梁后,女声突然不再指挥了,只是催促安漩快些带她去置镜的地方。认为后人将她的眼当作天镜,是非常愚蠢的想法,同时,还侮辱了她的魔眼。
安漩抬眼望向前方,瞬间忧郁,她现在站的地方,是一道夹缝,愈上愈宽,没有巨石乱滚,却有河水倾泻。
这不就是来路吗!
这斜坡感觉上是与天相连的,可以预见,这将是踏上万里长征的节奏。
好在河水宽度有限,其他地方还是干的,黑暗不是问题,河水不是问题,路途遥远也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
“快走啊,傻站着干什么?”某个本座毫不婉转的催促。
“拜托你好好看看,这道坡会有多高!而且这上面还有数不清的怪物,我不认为我能应付的了。”
“噢?”女声有些迟疑,刹那间,有无数念头浮现,却都放弃了,因为她竟然感受不到自己的魔眼。
这说明魔眼不在附近,抑或,被什么人藏起来了,所以,她还不能离开这个蠢丫头,她的残魂,惊不起长时间的奔波寻觅。
“那就慢慢走吧,看情形再说。”
这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安漩本以为好的结果,是那魔女抛下她自己跑路,坏的,就是卸磨杀驴。
“没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安漩深呼吸,迈出长征第一步。
她下来的时候还算容易,一半是金鳞背下来的,另一半是滚下来的,虽然受了重伤,自以为全身骨折,却没见到下半部的怪物。
可是上行的时候,没走出二里地,就被一大群猪头狗身的怪物包围了。每一只都像牛般大小,黑毛,长着硬刺,红眼在暗中忽明忽灭,腐气浓郁。
“我就说这路没法儿走,看吧,这么多像猪头狗!”
“这是赤眼猪妖!”女声气吼吼纠正,“喜食腐肉,你一身的死气不快点突围,在这等死呢?”
“你这话说的矛盾,我本来就是死人了,还用等死?”安漩叹气叹气再叹气,那个魔女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比谁都想脱离这群体怪物的包围,可是,她还是不能变身,有什么办法?
“真没用!”女声颇有些怒其不急的味道,赤眼猪妖似乎已经知道安漩对它们造不成威胁了,一只只龇出獠牙,眼见着就要群起攻之。
白玉樽突然一闪,一滴碧绿的液体浮在樽上,女声很心疼的怒叫,“赶快喝了它,马上离开!”
要害她根本不用多此一举,直接将她丢在妖群里足矣!这个道理安漩太懂了,也不废话,直接将小嘴凑上去,把那一滴不知道是何物的液体吸入腹中。
液体一入体,安漩瞬间便有了兽血沸腾的感觉,仰面嘶吼了一声,尖牙龇出唇外,在赤眼猪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像道黑风般刮出了妖群,转眼间消失在远处。
猪妖们大怒,到嘴的肉让她跑了,那还得了,还等什么?追!
安漩逃的快,身后追赶的怪兽同样的快,猪妖还没摆脱,又被一群尾巴分叉的蛇给盯上了。
安漩头皮发麻,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闷着头横冲直撞。
“你找死啊!离它们远些,这是钩蛇!剧毒,你想死无全尸,就跟它们硬碰!”
又挨骂了,安漩哭了。
她怎么不早说!她的身上不知道被那种蛇钩到过多少次了,刚开始以为只是被钩破肉,流些血也就罢了,她可是小心翼翼躲避着蛇口中喷射出的毒液。
可是现在,伤口不疼了,全身上下哪都不疼了,安漩感觉自己正在快速的变成木桩,一段人形的,无知无觉的木桩。
安漩倒下去时,耳边传来女声的咒骂,还有一声很熟悉,带着无限恶意的叹息,“唉~你死不瞑目的样子,可真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