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凤来城,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位于大燕西北方,是经商者的天堂,对所有人开放。
这里有商业巨贾,也有只背着一包皮子跋涉千里而来猎户,上好的白狐皮,收皮人一张只给二两,到了这里会翻上几十倍,如果被某些异国人看中了,可能会换来一块金子,一块宝石,一颗大珍珠。
凤来城街道商铺林立,市集中人们摩肩接踵,巡逻的兵士往来不休,秩序井然。
一对男女行走在市集中,所过之处,畅通无阻,看上去像是行人自动让开,实际上,是被一种无形的劲力阻隔在了一定距离。
所有人都会对这一对男女多看上几眼。主要是那个男人,由不得人不去关注。
尽管他只穿了一身简单至极的对襟黑色长袍,箭袖,立领,窄袖,就连腰带也是全无花饰的黑。
他的身材明明不是最高大的,可是人群中第一眼望见的必定是他,那些锦衣华袍,玉冠高束,打扮成花枝招展的男人与他一比,便显得非常可笑庸俗。
他像一只优雅慵懒,却令人不敢靠近的黑豹,前一瞬他可能还懒洋洋的躺着,后一瞬可能就已经撕开了你的胸膛。
他颀长的有些瘦削,然而身上每一个线条都充斥着力与美,你可以想像那皮肉之下,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男人们嫉妒,尽量挑剔他的缺点,例如脸太白了,眼神太冷了,打扮的太随意了,身材不够壮硕,行走间没有气势……
也是,他散着黑发,走在路上,像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一般不紧不慢。
女人们的表情可以用如醉如痴来表现,他太完美,完美到令人心碎,这样一个男人,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魔神,远比从天而降的天神更多几分魅惑与吸引。
可是,为什么这么完美的男人,身边会跟着那样一个女人?
女人很娇小,只到男人肩头,散着比男人还短的黑发,穿着与他一式的黑衣,眼睛大大,脸儿小小,下巴尖尖,比那个男人还要苍白几分,活像只从地底爬出来的不见天日的恶鬼。
偏她的唇又太红了些,瞳孔的颜色又太淡了些,浅浅的棕,若是细看,瞳孔外圈有一圈淡淡的银。
她的五官是精致的,漂亮的,可是站在那样一个男人身边,就显得不够精致也不够漂亮,最重要是气质,一个风华绝代,可以秒杀仙魔,一个,只属于人间的丽色。
令女人们更愤怒的,是她一直不知廉耻的依偎在男人怀里,像个没骨头的人似的。
她全身的重量,被男人一臂承担,那只手臂在她纤细的腰上。
不管是什么样的目光,这一男一女都视而不见。
男人的眼始终半垂着,面无表情,女人却是兴致勃勃的不断看着两侧小摊上的货物,不时轻轻嘟囔句什么,于是,有些摊贩的面前蓦然多了片金叶子,蓦然少了些货物。
一块糖,一块玉,给的金子是相同的。
摊贩们兴奋的尖叫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人群中很明显,不过没人去注意他们,人们的眼光依旧在那一男一女身上。
这一对,是桖黯与安漩。
此时距桖黯失踪已有两月有余。
这两个月中,他带着死气沉沉的安漩遍访众妖魔,胁迫所有妖魔拿出自己的至宝,并借所有妖的内丹用了一阵。
不知是谁的宝物或是内丹起了作用,安漩‘死’了两个月后,于月圆之夜醒来。
只是醒来后,变成了个傻子,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她很虚弱,虚弱到没办法走路。
在她体内,有无数种妖魔之气相互纠缠不休,这让她时常像变色龙一般变幻着颜色,吐血,或昏迷。
有时候甚至让人感觉,她会爆炸。
解决的方法其实简单,只要把她体内的魔气全引出来就可以了,可是,桖黯不敢,这样,至少她还活着,如果全引出来了,她又会变成一个死气沉沉的空壳子。
所以,他用的是相反的方法,压制,强迫她的身体去吸收那些不同的魔气,以自身魔气居中调和。
这样下去,好的结果,是经过许多年的调和后,她适应这些魔气,并且能运用这些魔气。
坏的结果,这些魔气永不融合,她将永生遭受折磨,每晚子时是魔气翻滚最盛之时,安漩被魔气反噬,一个时辰之内,翻滚哀嚎,痛不欲生,每一次痛楚结束后,都有重获新生的感觉。
安漩的脸越来越白,眸色越来越淡,每次痛到极处,都会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压制在身上的桖黯,她不说出口,桖黯便视而不见。
就算她说出来了,桖黯也不会成全他,想解脱,一死了之,那是不可能的事。
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句话,不管什么时候用在安漩身上都很合适。
这不,前一晚刚重生了一回,睡到下午起了床,便央求着桖黯带她去最热门的地方玩。
最热闹的地方当然是凤来城,这里的不管是商铺还是小摊贩,都经营到入夜。
数条大街直到半夜都是灯火通明。
夜晚,有更多的乐趣。
这座繁华之城,**妓馆数不胜数,环肥燕瘦,异国风情清纯的,妩媚的,多才多艺的,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且高中低档皆有。
有钱人可以一掷千金,没钱的,花上几个小钱,也可以去最低档的窑子****。
安漩买了许多华而不实的东西,不知道被桖黯放在了哪里。
入夜后,安漩精神好了些,可以自己行走了,兴致更高了些,居然挽着桖黯进了最豪华的一座三层楼阁。
楼名为‘挽春风’,安漩不知从哪看出来这是个高雅之所,兴冲冲进去,刚进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很委婉的告诉安漩,这里不是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为什么?”安漩睁着大眼,疑惑的望着桖黯,明明这里面就有很多个姑娘。
桖黯抬起幽深的黑眸,淡淡从**面上扫过,微微勾唇,声音低低,却凛冽无比,“让她进去,否则,你这楼中不论男女、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