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赶车的老汉将马车备好,待郑懿吃过早饭,便准备出关。
随行的当然还有一人。
江南雨。就是昨日在客栈,要郑懿让房的彩衣女子。
一大早,她就黑着一张脸站在马车旁。
老汉则默默地站在另一边。
直到郑懿从客栈出来,江南雨一下就冲到她面前,“我昨晚想了一整夜,你是故意诓我对不对?”
郑懿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有淡青,还真是一宿没睡。
不过她也没有说话,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你竟敢诓本姑娘!”江南雨一怒,跳到郑懿面前骂道。
“上房让给你了,难不成这么快反悔就是你江南雨的作风?”郑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挑眉道。
江南雨顿时一噎,她昨天是说过她江南雨说的话还从没反过悔。她倒没想到这人竟将这话记下来了,江南雨打量了面前这风轻云淡的人一眼,这才爬上马车,恨恨道:“本姑娘说的话从不反悔!”
等她上了车,车夫便驾着马车往关口的城门行进。
郑懿一路沉默,江南雨一开始也不说话,但没出多久,她却耐不住地开始说起话来。
“你是做什么的?去哪里?”江南雨问道。
郑懿却在合眸假寐,恍若无闻地一动不动。
“你是哪里人?”江南雨又问,她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她还在客栈门口因为被郑懿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而生气来着。
郑懿这回却睁眼看了她一眼,但仍旧并不打算回答。
“问你话呢!”江南雨见郑懿始终一脸冷淡,不禁又开始恼怒。
郑懿看她一副即将爆发的样子,嘴上不禁一笑,“姑娘莫非真是看上了在下不成?”
“你!”江南雨这才意识到刚才她的问题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不禁一羞一恼,最终恼羞成怒,抄起手中的剑就要朝郑懿挥过去。
“把出关文牒拿来看看。”
马车外骤然传来一道声音。
江南雨手上的动作一顿,放下剑,但仍不忘狠狠地瞪郑懿一眼,这才将手伸进旁边的包袱中摸索。
江南雨越摸索,脸上的神色就越不好看。
不多时,外面的人敲了一下车厢,不耐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里面的人,把通关文牒出示一下。”
“我好像把它落在客栈了!”江南雨的脸色变了变,似乎很是焦急。
郑懿见此,虽然嫌弃她麻烦,但依旧淡淡道:“回去拿便是。”
说罢,她掀起车窗的帘子,外面正站着一名官差,开要开口,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哒哒”而来。
那官差看向来人。
“昨天城主府里少了一册通关文牒,小偷是名女子,这里有一幅画像…”来人说道。
郑懿正要说话,却见江南雨此时突然窜出车帘,猛然夺过车夫手中的马鞭一扬,“啪”地抽在马屁股上。
马车立时就如弦上的箭,飞奔了出去。
“别跑,你们还没出示文牒呢!”那官差忙跑上来,可他两条腿哪里比得过四条腿加四个轮子。
“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小偷!”来报信的那人展开画像一看,见郑懿马车那女子与画像上十分相像,立即大喊道:“快追,抓住她!”
郑懿本不想招惹麻烦,偏偏麻烦招惹上她。
疾驰的马车带动滚滚的风,车帘翻飞,郑懿坐在马车内看着那正驾车疾驰的江南雨。
马车足足跑了半个时辰。
一出天裕的地界,郑懿就朝外冷冷地喝了一声:“停车!”
江南雨闻言只觉身后一道冷光正凉凉地射在她的背脊之上。
这里已经出了天裕的国界,官差想必也不会再追来,她这才放下了手里的马鞭,坐在她身边早已回过神却没敢出声的老汉默默地接过马鞭。
马车缓了下来,跑了这么久,马匹也十分累。
“我…”江南雨见郑懿盯着她,不禁也有几分心虚。
“你可以下车了。”郑懿不再看她,只是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道。
“你…”江南雨愣了愣,心里的几分心虚也被骤然激起的愤怒一扫而空。
她伸手指着郑懿,吼道:“我是没有通关文牒,可是我还是带着你跑出来了不是吗?我的话没有反悔,你凭什么叫我下车啊!”
郑懿抬起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口气不疾不徐,“我将上房让给你,换你带我出关,你不下车,难不成你还想让我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未免太贪心。”
江南雨一怔,好像,条件里的确是没有不让她下车一条…
江南雨悻悻地收回指向郑懿的手,那一脸控诉的表情也顿时收了回去。
“停车。”郑懿朝外喊了一声,又看向江南雨,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南雨没想到郑懿真的停了车让她下去,不禁又跳了起来,指着郑懿骂道:“你还真是过河拆桥,即便事先没答应又怎么样,我可是为了要带你出关才坐在你的马车里,现在你把我抛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一辆车啊!”
虽然她是有那么些做的不对,可是她是女子,面前这个少年看起来虽气质不俗,竟是如此小气!
驾车的老汉也有几分不忍,虽然这女子有些…泼辣,而且好像还偷了东西,但毕竟是个姑娘家,“公子,此地的确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然我们到前面的镇上再让她下车吧?”
见老汉帮她说话,江南雨也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赞同,“我到下一站就下车,绝对下车!”
“下一个城镇要多久?”郑懿开口问道。
额…老汉顿了顿,“四天。”
不待郑懿反应,江南雨忙从包袱中摸出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子,笑眯眯地奉上,“四天马车的银子。而且我绝对不吵不闹不惹事。”
郑懿嘲讽道:“你是不是觉得什么事情都能用银子解决?”
“难道不是?”江南雨瞪大眼睛问道。
郑懿不置可否,却也不再说话。
见郑懿不说话,江南雨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偷文牒吗?”
郑懿仍然不答。
江南雨吐了一口气,“我是偷偷从家里逃出来的,所以…”
江南雨偷偷瞧了一眼呢郑懿,却见她闭着眼,似乎对她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又问:“你是要去哪儿?”
“丽都。”郑懿言简意赅。她昨日见她手中拿剑还以为她是江湖中人,原来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可是如果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应如此鲁莽才对。
“我也是去丽都。”江南雨欢欣道。
“嗯,好巧。”寡淡无味的话语从郑懿嘴里冒出。
江南雨闻言嘴角微抽,心知郑懿不想睬她,只好乖乖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