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王后的意思,夕萤和白枫彻的亲事会尽早办理。但最近蛮邦公主来访,之后还有皇帝的寿宴,这亲事便被一拖再拖,无限期延后。
夕萤并不觉得哪里不妥,白枫蓝也很高兴。
她每日照旧去找白枫佑,帮他试药。白枫佑让她试的都是些纯良无害的药,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夕萤无聊的时候就会去踩着凳子翻阅他所珍藏的古籍。
“裴姑娘对古籍很感兴趣?”
“只是以前在家的时候看过一点。”夕萤拿起一本《本草纲目》看了起来。
“裴国公的女儿也会看这些?”白枫佑笑道。
“那是因为我从小就不受我爹的宠爱。我爹忙着把我姐姐塑造成一个贤良淑德的小姐,就不管我了。我闲着没事就会跑到藏书阁看书。”夕萤回首往事略有尴尬。
二人谈话之时,一个婢女上前禀告:“禀告七王爷、五王妃,蛮邦公主已经抵达皇宫,皇上下令所有皇子及其王妃立即抵达皇宫迎接,今夜举行宫宴。”
宫女禀报之后便退下了。
夕萤的第一个反应是:“我得先回去沐浴更衣啊,七王爷,再见!”
白枫佑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这个蛮邦公主,究竟想要干什么?
夕萤正在房内洗着澡,门外白枫彻的声音响起:“裴夕萤,今晚有宫宴,你知道了吧?”
夕萤大喊道:“大白,我当然知道啦。这次,我把一整盘的芦笋都夹给你好不好?”
门外的白枫彻咒骂了一声就离去了。
夕萤洗完澡之后在众多的衣服中选了一件大红色的纱衣。若在平时,她是最厌恶红色的。可是今天,她却破天荒地穿上了一件红衣。
以至于她从房间走出来上马车的时候,白枫彻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
夕萤鲜红地像小辣椒一样在他面前晃悠,她说道:“大白,你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怎么老是眨呀眨?”
“上车!”白枫彻吼道。
“这种场合,三爷也会来吗?”夕萤好奇地问道。
“不会。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想蛮邦公主既然是来选驸马的,三爷正好也未婚配,那是不是……”
白枫彻很古怪的看着她:“三爷与我们不同。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逼他,换言之,他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
“三爷简直是神一样的人物,下辈子一定投胎做三爷。”夕萤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果子啃了起来。
这个女人举止粗俗,说话颠三倒四,哪里有千金小姐的样子!白枫彻决定再也不要跟她同乘一辆马车了。
“话说,大白你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待会可别见人家公主长得好看就心猿意马。”夕萤一副正室之权不容侵犯的样子。
自己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白枫彻骑着马跑远了,他不想再听这个女人废话了。
赵四见状对一旁的王五说道:“你看到了吗,王妃竟敢这么跟爷说话,这要是换了别人,不早就……”
王五摇了摇头:“可我怎么觉得爷对裴姑娘没那个意思,爷喜欢的不是那个尤小怜吗?”
“非也非也,你难道不懂有一种追女孩的方法叫欲擒故纵?爷那是故意那尤小怜的事气裴姑娘啊!”赵四恨铁不成钢地点拨道。
“哦,原来爷这么煞费苦心啊。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王五恍然大悟道。
夕萤从马车里探出小脑袋:“两位美男,你们想来马车里坐坐吗?”
赵四和王五急忙闭上了嘴,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那马疼得一撒丫子追上了白枫彻。
“嘿,大白,我们又见面了,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缘分啊!”夕萤笑嘻嘻地朝他喊道。
白枫彻冷哼了一声,跳上马车,点住了她的哑穴。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摆脱这个女人,他怎么不早点想到这个办法!
到了宫中,夕萤便能立马认出蛮邦公主。不为别的,只因为此公主一身珠翠,头上更是带着流光溢彩的珠帘帽,穿着紧身露脐长裙。这样的装扮在宫中是绝无仅有的。
当然公主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长得又黑又瘦,像豆腐干一样。
为了抚慰白枫彻脆弱的心灵,夕萤觉得自己待会只管吃饭就好,还是少说话为妙。
宾客的座位与上次没什么大不同,只是王后有意让蛮邦公主坐到白枫蓝和白枫佑之间,其用意可想而知。
用膳期间,夕萤只顾低头夹菜。
白枫彻用胳膊肘狠狠地捅了她一下。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从他的眼神中,她读出了他在骂她丢人。
白枫彻从她的眼神中,他读出了她在说他大白,你又淘气了。
算了,跟这个女人没什么好说的,随她胡吃海塞去吧。
众人都在默默地吃饭,蛮邦公主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白枫彻和夕萤,朱唇轻启:“早就听闻五王爷和五王妃恩爱羡煞旁人,方才从二位含情脉脉的对视中我已经清楚地看到。”
夕萤猛地噎住了,白枫彻在她瘦小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
夕萤无奈地看向白枫蓝,他也是一副怨妇的眼神,她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他吃醋了。
“皇上,馨凝以为短短的一次见面并无法让馨凝找到心爱之人,所以馨凝请求皇上批准馨凝可以与众皇子一同外出游玩。馨凝想要多多了解他们每一个人。”蛮邦公主的目光在白枫蓝和白枫佑之间游离。
“寡人批准。”
这四个字如今想来是多么令人深恶痛绝啊!夕萤觉得如果没有这四个字,白枫蓝和白枫佑就不用去陪那个馨凝公主,自己也不会遇上那些倒霉事。
在三人出去后的第一天,夕萤觉得无聊地很。她乔装打扮成男人之后混进勾栏去找美男,结果不小心撞见了白枫彻。后来她被白枫彻从勾栏里拽出来的时候,她还很欠揍的问道:“大白,就许你们男人寻花问柳,就不许我们女人出来找乐子?”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白枫彻吼道。她还没成亲就想给他扣绿帽子?
“偶尔来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的头牌长得比小九一点都不差呢!”
随后,夕萤被火速赶到的赵四和王五押了回去。
第二天,她的门窗被全部封死。
然而,她并没有哭闹,反而异常安静地待在屋子里,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她将事先准备好的迷|烟从门缝里散出来,直接把赵四和王五放倒,她一脚把钉在门上的木板踹开,逃了出去。
她想,无论如何,在白枫蓝和白枫佑回来之前,再不能回来了。
这一跑,连路也不曾记过,跑到哪里算哪里。她就不小心跑到了山贼的老巢,被他们抓起来了。
山贼们将她带到了地牢关起来,没用虐待她,也没跟她要钱,看样子是一伙素质很高的山贼。
除了地牢里的潮湿让她感觉不舒服之外,其他的一切还不是太糟糕,至少白枫彻找不到她了。
夕萤躺在牢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正在想逃出去的法子。结果,不多久,又送进来一个。
夕萤看了他半天,只觉得是一个孱弱的书生。俗话说,酸秀才,酸秀才,这样的人山贼绑他干嘛呢?
她将自己身子下铺的草席扔了过去,喊道:“喂,朋友。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同被关在这里,也该互相照应。我看你身子骨不算硬朗,这草席给你铺着吧。你别看我是女子,身体壮得像头牛。”
书生只是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使劲咳了咳,总觉得不过瘾,在咳了咳,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夕萤看他的情况,猜出他多半是个肺痨。
她大喊道:“喂,来人啊。”
一个山贼跑过来,没好气地瞪着她:“瞎嚷嚷什么?”
“我要见你们老大。”夕萤回瞪一眼。
“你老实呆着吧,我们老大没工夫见你。”
“这样啊。那我要是死了,你觉得你们老大会不会杀了你啊?”夕萤凑近他威胁道。
“你胡说,你,你好好的,怎么会死?”
“我有离魂症,每次发作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跑去撞墙,你说我继续呆在这里是不是有生命危险啊。”
山贼不大自信了:“那你有病跟你要见我们老大有什么关系啊?”
“这当然有关系了,你想啊,你们老大把我抓来,没有严刑拷打,也不搜刮钱财,这不证明我是有特殊用处的嘛,既然如此,我一定要在临死之前把我知道的跟他说了,不然死不瞑目的。”夕萤故意危言耸听。
结果这番话还真把山贼哄得一愣一愣的,他急忙开了牢门,说道:“你快跟我去吧,晚了我可担不起。”
夕萤神气活现地走出牢房。临走还不忘对着书生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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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一个中年的肥胖男子看着夕萤,问道:“你找我?”
“原来你就是他们的老大啊。”
“不错,鄙人姓刘,这一带的山大王。”
“我有个消息要通知你。”夕萤的表情很严肃。
“什么消息,快说!”胖男人很不耐烦。
“你惹上三爷了。”夕萤说得云淡风轻。
胖男人一听,表情立马僵住了:“你胡说!我怎么会惹到三爷?”
“你不信?我偷了三爷的玉佩正跑路呢,结果被你们逮到了。现在三爷的手下正在追杀我呢,你说他要是看到我在这里会不会怀疑咱们是一伙的呢?”夕萤取出袖中的玉佩晃了晃。
胖男人一把夺过去,看到上面醒目的“三”字,脸色顿时吓得煞白,汗滴不断往下落。
“你现在放我走,未免晚了些。这样吧,咱们做个交易。这几日,我在牢里,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提供给我我需要的东西,我保证三爷来了,我会把我和你们划清界限。”夕萤继续糊弄道。
胖男人把玉佩丢给她,脸上的肥肉一横:“竟敢威胁老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你要是杀了我,恐怕你也活不长久了呢。”夕萤用手帕包住玉佩放进袖中。
胖男人低头一看,自己方才握着玉佩的五指已经发黑。
这个死丫头,原来还留了一手!
“不听我的,要么被三爷杀,要么毒发身亡。你自己选吧。”
“来人,送她回大牢。她有什么要求全部满足!”胖男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心还冒着冷汗。
这个死丫头敢于招惹三爷,一定不是省油的灯,他怎么就上了她的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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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萤对送她来的那个山贼说道:“给我准备瑶药、桔梗、百部、杏仁、天冬、麦冬、生地、地骨皮……越快越好,顺便带一个汤火炉和一个药壶到牢里来。”
书生在一旁看着她,却一点对她平安回来不感到意外。
夕萤心想,他或许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索性也就自言自语起来。
她将山贼给她准备的药材每样取了少量放进药壶中,加水在炉子上煮着。
“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我们是青梅竹马,也曾两情相悦,但后来他忘了我,跟另一个女人成亲。我就跑了出来,决定忘掉他。你们男的,是不是天生都这么薄情寡性?”夕萤越说越激动。
书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听见了她所说的话。
“感情就像这壶药,越熬越苦,但是等你真的药到病除之后那份苦尽甘来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尝到的。”
她停了好久,终于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失态了。我今天可能太累了,所以说话颠三倒四的。”
“这些药可以治你的病。这个方子你收好,以后每日喝,半年之后应该会有很大好转。”夕萤递过一个药方。
“谢谢姑娘。”书生开口道。
此时,他们相距很近。夕萤这才真切地看到他的样貌,一张再平常不过的脸,但是那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那眼神,仿佛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