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我是不信什么鬼神,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不过,你若要搜,就请细细地搜吧。并且,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姨母,其实你知道,蒹葭的病是心病而已。”楚墨叹道。
“墨儿,你也知道这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其实,只要你点个头,她的病就好了。”
“此事三年后再议,我不是说过?只是,这楚家,我才是这楚家的主人。我的妾室,还请姨母和霜儿尊重些。毕竟她怀过我楚墨的孩子。”
菡萏感激地看着他。这是第一次,他为她袒护。
史夫人心中沉吟,这楚墨,明明已然当众给她难堪,这霜儿,若要是想坐稳这楚家夫人的位子,这个菡萏,果然是个绊脚石。
她看着菡萏,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争宠的几个侍妾。
安抚楚墨道:“墨儿多虑了,这菡萏能为楚家开枝散叶,固然很好。只是这楚家不可一日无女主。以妾当妻,从无古例。”
“楚墨不曾以妾当妻。我的妻子,我依旧在为她守孝。只是这菡萏,也是我楚墨的女人,只要她人在这楚家一天。我就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
“好,很好。墨儿向来是周全之人,只是,霜儿才是你的两配,望你勿失三年之约。”
“只要霜儿安分守己,我楚墨自不负人。”
“嗯,希望你记得你的话。如果,明日从府里搜出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依你府里的家法,可都是依律要撵出去的,可不管是谁。”史夫人重重地说道。
楚墨点点头,“这是自然。那么,侄儿先行告退,姨母早些休息。”说完,示意菡萏也一同施礼退出。
“我其实知道这是霜儿的心病,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菡萏,你不必多想。”
“少爷,谢谢你替我着想。菡萏凡事只求问心无愧而已。少爷既然相信我,我已经是很高兴的了。”
“如此就好。”
“少爷,有时菡萏觉得,如果我此刻不在府里,或许没有这许多的事情。而菡萏,从来也不愿意带给别人困扰,少爷让我离去其实是明智之举。”
“菡萏,”楚墨看了看她,“有时,逃避也是没用的,流言还在那。我想,你若是有闲,你可以暂且主持家计。你就看到那些下人的嘴脸又不同了。”
“不,少爷,菡萏不想这样做。这样,表小姐更会不高兴的。少爷不明白么?菡萏并非逃避,而是,菡萏没有任何的兴趣。”
“我知道,你做我楚墨的妾,其实也没任何兴趣。”楚墨冷冷地说。
菡萏苦笑了一下,“少爷,你对菡萏不也是没有任何兴趣么?”
楚墨回头看了她一下,“不错,但是,我发觉留你在身边也没坏处。人人都说,我楚墨纳了孤蓬城第一美女。”
“还是妖孽、灾星、家贼。”菡萏笑着补充。
“菡萏,你又来了,我目前可还不是十分相信你。你还得小心。”楚墨半真半假。
“菡萏其实没有一日不小心。”
楚墨苦涩地笑了一下,“我不是始乱终弃之人,放你走,我现在做不到。也许,以前可以。”
“现在为何不可以?”菡萏追问。
“我不想你成为下堂妾。被人欺辱。走不是这么简单的。”
菡萏体味着下堂妾这三个沉重的字,他真的是这么想?
联想到自己和白蒹葭的三月之赌,虽然是个笑言,想到让楚墨喜欢她,可能吗?深深花架下,菡萏的嘴角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楚墨不知她为何而笑,只觉得心中一阵暖意流过。
至菡萏怀孕小产之后,他们再不同寝。楚墨认为这更是尊重菡萏,菡萏更是杜绝此念。表面上是一片安静,实则二人更是疏离。
二人在花阴下各往东西方向行走。楚墨回想在村外第一次见她,虽说在府中已是快一年,可是想来总是如梦般不切真实。
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即使对方是绝世姿容,想来,心中总有遗憾吧。
一宿无话。
明儿一大早,在史夫人的带领下,一群婆子嬷嬷果真在府中各处搜了起来。
楚墨作壁上观。
白蒹葭是亲眷,她那儿的丫头固然不能细搜。至于在各处值夜的婆子那,倒是搜出了不少酒钱。
在海棠那,居然收到了几首情真意切的小诗。像是相思之作。
史夫人逐一审理,可这海棠打死也不说,这些诗是写给何人。史夫人倒是无法,只得交与婆子暂且关在一处。
说着,一行人径直往蓼风轩处。
菡萏和翠叶儿在竹林里采摘着刚钻出土的蘑菇。
摘了满满一箩筐。
坐在竹根上休息的菡萏已经看到了往她住处的一行人。
她心内笑笑,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倒也好奇,这次,究竟会搜出什么来?她这蓼风轩雪洞似的,几乎一览无余。
看样子,他们似乎没有搜到什么,正往竹林寻她。
翠叶儿依旧在认真地采摘着。
忽然,手触碰到一块大石。
大石边缘正冒出许多的小蘑菇。
翠叶儿一高兴,就将大石搬开。谁料石头下甚是平整。
不由得很是好奇,用手一摸,居然寻出一个绢布小包袱。有些沉重。她高兴极了,对着菡萏大声叫道:“姨娘,我发现了林子里一个宝贝!你快来瞧!”
菡萏顺着她的身影看去。见她手中的那个黄色包袱,心中暗暗地叫道,不好!
翠叶儿的叫声惊动了还在蓼风轩的人。史夫人一个警醒,连忙率着众人往林子里。
菡萏赶紧跑到翠叶儿身边,一句话儿不说,把包袱又干净压在土下。转眼之间,史夫人一行已经来到了石头旁边。笑道:“小丫头,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这么稀奇?”
“我,我……”翠叶儿看着菡萏,紧张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是这菡萏姨娘的丫头吧,你用怕,你看见什么了就尽管说。”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翠叶儿大哭。
“好吧,我不问你。”史夫人转而对菡萏说:“我也恍惚看见着这丫头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只是林子深,看不真切。你瞧见了么?”
菡萏心中责怪自己,怎么是这么的不小心!这下如何对付!
正踌躇间,说道:“不过是些玩意儿,我已经给扔了,没什么稀奇的。”
“哦,是吗?”
这时的菡萏,已经被史夫人一干人围住。身后的红烟和蔷薇,互相使个眼色。悄悄地在将一个黄色纸人藏于林中一处腐烂的根茎内。
这蔷薇假装脚下一滑,跌了个跟头,大叫道:“哎呦,痛死我了,这是什么呀。”
红烟一看,赶紧将腐烂的根茎踢到一边去,露出了里面的黄色纸人儿。
跟着的一个嬷嬷眼尖,朝着纸人儿一瞧,立马上去翻出来。脸色大变。赶忙跑到史夫人跟前,双手颤颤巍巍地递给她,口里结结巴巴地说:“夫人,你看。竟然有这个物件。”
史夫人一见,脸色发黑。纸人儿上面写着霜儿的生辰八字,还有绣花针扎过的针眼。
她看了看这林子,看着菡萏,“这个,姨娘你怎么说?这可是在你的林子里。莫不是这个?”史夫人将手中的纸人递给菡萏看了一下。
菡萏脑中在飞速转动,墨玉玦事大。决不能在她手里丢失,先保住墨玉玦再说。
先把她们的注意力移开,她知道她们兴师动众的,看着纸人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就是变着法的叫她走吗?何苦如此?
如你所愿。
于是她笑靥如花地说道:“夫人,却是菡萏所为。”
史夫人心中微微波动,道:“你承认的倒是干爽,这次,我没有冤枉你吧。”
她继而说道:“你这丫头,有这般好容貌,却行这些污秽下作之事,屡次叫人失望。你这次不是又有什么苦衷被逼承认吧!”
“没有,的确是我所为。”菡萏看着众人已经从石头处走远了些,心中略微放了心。
翠叶儿不识字,但是她从没见过菡萏有那个物件,叫道:“不,夫人,这不是我们姨娘的,我刚才看到的不是……”菡萏急急上前堵住了她的嘴。
“你这小蹄子,我都说是我平时做的鞋垫底样了,叫你扔远点,你偏给扔在这。”
翠叶儿张大了嘴巴,不知菡萏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是承认吗?
“好好,你既是楚墨的妾,一切缘由,理当他问你。你这样的蛇蝎心肠,确实要早早给撵出去。”
待菡萏被带走了,翠叶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楚墨此刻正和刚进府的王君实喝着茶。王君实听着楚墨的言语,对史夫人所为深深不以为然。
楚墨也在等着事情的进展,他在等着一个可笑的结局。
他问外面候着的小厮,随口说道:“事情进展的怎样了?”
小厮看来已经得到消息了,吞吞吐吐地说:“说是,说是在一个林子里找到了一个黄纸人儿,上面写的是表小姐的生辰八字。”
“哪个林子?”王君实问道。
“说是菡萏姨娘那的林子。如今,夫人已经领着菡萏往少爷这边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楚墨问。
“菡萏姨娘说,那个纸人儿是她做的,就是为了害表小姐。”
“有这样的事?楚墨,这事真蹊跷。菡萏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正说话间,史夫人已经领着菡萏进了楼。楚墨叫身旁下人全都退下。
看着菡萏神情坦荡,神态自若,楚墨松了口气,菡萏是有苦衷吧。
史夫人坐下,见到一旁的王君实,流露出惊喜之情。可王君实只冷哼一声,并未答言。
当下收住心情,对楚墨说道:“墨儿,此事我也是不敢相信,但是,的确是菡萏所为。”
她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菡萏始终轻松地听着。王君实不解地看着她。
楚墨沉声道:“这是真的么?菡萏,希望你说出真实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