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浪形骸。你流连于花丛之间。你宿花眠柳。
只为了,将你自己的恶名传播出去。
让我自动退婚。
可我还是没有,我知道你已无计可施。
是呀,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于是,年轻气盛的你就从此滞留孤蓬城不归。
因为我知道,在那里,你爱上了一个女子。
美好如她,你怎能不动心?
爹爹叹息着,说道:“绵儿,凡事太过执着,到最后,伤害的只是自己。他本无心,你为何一定要有意?”
爹爹曾劝我放手。
是呀,此时的我,年方二八,花样年华,容貌女红在这海陵城自是数一数二。
上门提亲的人已踏破门槛。
是呀,我为何独独钟情于他?
爹爹背地里去刘家,请求退亲。
他只是不愿日后的我伤的太深。
对于他之前为我的所做所为,爹爹颇有悔意。
可是我执迷不悟、鬼迷心窍。
令我惊诧的是,你的父亲居然对我爹爹退亲的提议大不以为然。
他倒坚持要结秦晋之好。
我知道,你的父母喜欢我。
后来,我知道你钟情的那名女子,早已是他人之妾。
你郁郁寡欢,你饮酒浇愁。
远在海陵的我们,都已知道。
你终于来娶我了,带着大红花桥。
我们是这海陵城中最惹人注目的一对。
在掀开帘子的一刹那。
我看到了帘外的一个男童。
他张着稚嫩的口,唤我嫂嫂。
你的只有十岁的弟弟代你迎亲。
我没有看到你。
好吧。既然来到你的府上,那么,你总会出现。我又何须急于一时?
我有的是大把大把的时间,让你了解我,爱上我。
我被喜娘拥进了新房。
这里,充斥着你的气息。我深深呼吸,我为之迷醉。
喜娘丫鬟们已经离开。
我坐在床沿上,许久。
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你终于来了。
我听到了你拿起酒杯,将喜酒张口猛灌下肚的愤怒。
我不知你被你父母设计了。
你猛地向前,扯下我的盖头。
我抬起眼睛,看到你眼中的丝丝迷离。
你,可否想到我是谁?
我的眼中带着殷切渴盼。
你轻蔑一笑,酒力袭上,眼中竟多了一份春意。
你用手轻轻抬起我的脸。说道:“你如意了?”
眼中却又转过莫名的恨意。
我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想此时告诉他,我是当年的那个落水的小姑娘。
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是不是显得很不合时宜?
于是我没有说话。
“好吧,我便让你如意。”说完,你就抱起我,将我重重地甩在床榻上。
我被摔的生疼,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这,不就是你要的么!”你丝毫不理会我的疼痛。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你中了****。
你的身躯发烫,你的动作粗鲁。
可我没有反抗,我也不想反抗,在你靠近我的刹那,在你握着我的手时,在你轻吻上我的唇时,我就已经彻彻底底地沦落了。
我爱你,万劫不复。
只要你相信,爱情是不分长幼年龄的。
十岁时,我就爱上你。
我在疼痛中醒来,就看你决绝地穿衣离去的背影。
你不曾回头。
我便假装沉睡。
我听到脚步的离去声,你走了。
你还不知我的名字。
其实,我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的,只是,我没有了机会。
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你走了,忽然躲在被子里,被子里还残留你的气息,我嚎啕大哭。
可我不悔。
我继续做着你家的媳妇。我孝敬公婆,我早晚问安。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来。
桃花开了又谢,有是一个春天来了,我等了一年,你没有回来。
好吧,你不回来,我便去寻你。
这一路,我吃了不少苦。
好吧,有些过程你知道。我就不细说了。
我终于见到了你。在花树下,你顺带给我一封休书。
我不要休书,我不要我的世界和你无关。
在最后万念俱灰的时候,我还是要大声告诉你,我是谁。
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慌张。
我看到你眼中闪过的迷离、迟疑、还有惊喜。
我知道记忆的闸门在你心中打开。
可是,我们只能来生再见了。
我当然知道你救了我。
我当然知道,你想起了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感动。
是呀,我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我说过我要找到你的。
只是,以嫁给你的方式。你的嘴角泛出一丝苦涩。
我知道,你遇到难题了。
其实,我很开心,你一直守着昏迷的我。
你甚至忘记了去找你的她。
我知道,一定是她。
你们在客栈后院相见。
你们说的每句话都一字不落在我的心里。
她说的真好。归湮月说的真好。
是呀,见或不见,我总在那里。
我终于缓缓醒来。
你扶着我,我靠在塌边,对着你,只是缓缓说了一句话:“见或不见,我总在那里,不离不弃。”
我看到你的眸子从未有过的晶亮,熠熠生辉,像是发现了一颗珍珠宝贝似地。
我还感觉出你的手在颤抖。
你思索片刻,像是在努力下什么决心似地。
你似乎和从前看起来不太一样。
“那个小女孩,我一直记得。”你如实相告。
“哦。”我便轻轻一点头。
“你,从不后悔?”你轻轻地说着,一边看着我的脸色。
“从不后悔。”我坚决地说着。
你忽然害羞起来,问道:“你可是叫柳绵吧。我恍惚听父母提起过。”
我笑了一笑。
“从今天起,我想重新认识你。绵儿。”你终于认真地说。
我就知道属于我的美好年华终于到了,虽然她姗姗来迟、躲躲闪闪。
于是我迎上你的眸子,平静地点点头。
心内波涛起伏。
爹爹,祝福我吧。
你依然看起来很紧张,小心地说:“绵儿,若有一天,我厌倦了这俗世,你可愿意随我四处迁徙、漂流不定?我知道,你是长在深闺的小姐,你若不愿,我便不远行。”
我看着你的眼,轻轻地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愿意。你就是我的家。无论哪儿。”
我看出你眼角的泪。
这世上能懂你的女子不多。
我相信归湮月自是能懂你。
可我,也是能读懂你的,是不是?
你没有说话,可是我看见你的眼中分明闪出四个字:相见恨晚。
不晚,一点儿也不晚。
我十岁就遇到你,为何说晚?
只能说:相遇太早。
可是,已经无憾了,对不对?
你说:“若没有你的坚持,我便就此错过。错过了那最美的一朵。”
我听了心中自是暖暖的。
我握住你的手,给你以力量。
你笑了,笑的是那么的开怀。
我们是天底下最滑稽的夫妻,是不是?
你是一个专情的男人,我很心安。你以后必对我很好。
只是因为,初时,在梦中,你一遍遍地呼喊着一个女子的名字。
归湮月,归湮月,归湮月。
这个名字,我自是知道。
她,倾城之色,芳华绝代,娴雅美好。
我知道你心中纠结,可是时间是良药,它能洗去一切。
况,她已有良人。
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出,她情根深种,只怕不低于我。
我了然于心。
渐渐地,你会和我说一些趣事往事。
但是对于她,还是只字不提。
直到有一天,我们的渔船上来了一个人。
当然我是见过的。
那日,他不知,他走了以后,你喝的酩酊大醉。
在床上,你一遍一遍喊的名字,却是我。
于是,我一边缝制着衣服,一边安然等你醒来。
透过窗外,洲上,佳木却越发葱茏,可时节还是冬天。
我微微笑了,冬天过后,可不就是开春儿了么。
君实这个名字,其实和历史上一个名人重名,只不过他姓司马。
司马光,字君实。
父亲一生仰慕他的为人,敬重他的贵重人品,所以替我取名为君实。
好吧,君实就君实,这个名字叫的也很顺口。
我其实认为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我衣食无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我是这王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的父亲疼我。
我的母亲怜我爱我。
我曾认为,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可这一切,在我九岁时打破。
无情地打破。
那日,我在父亲屋外,听到了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的对话。
“如今,这药剂里的砒霜,分量可还是这么着?”父亲说起来轻描淡写的。
我虽然才九岁,但还是知道砒霜是一味毒药。
“是的,老爷,并未添加或者减少。”回答之人语气甚是恭谨。
“来福,得小心些,量少了,不能缓解疼痛,对病人无益。量多了,吃了会中毒,你要万分小心。上次二夫人中毒的事,你可还记得?”父亲却又不停叮嘱。
“知道了,老爷。”
“还有,二夫人每次服用的方子,可都拿来和我瞧瞧。”
“是的,老爷。”
“哎,你是我的心腹,我自然信得过你。不过白嘱咐一下。二夫人她,毕竟是少爷的亲娘。”我听到父亲一阵沉重的叹息声。
站在屋外的我,本想是捡掉落在父亲房里的毽子的,听到这话,不由呆呆地立住。
我,我竟然不是母亲亲生?
二夫人,二夫人才是我的亲娘?
我怎么从未见过她?
只听回话的来福说道:“夫人本一直以为二夫人死了的,上次在院里见了,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由着老爷您,倒是让我暗暗地纳罕。老爷一定要防着才好。”
“是呀。明明微雨曾死于她之手,见她死而复生多年,居然没有一点反应。却是叫我奇怪。”
“或许,夫人是认为一个废人对她无什么大碍吧。活着就活着吧。”
“她果真能这样想倒是很好。不管怎样,这孩子总是她一手抚养成人。”
“是呀,老爷,如今府里等人都认为二夫人已死多年。可不都认夫人是少爷的亲娘!夫人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应该会放过二夫人了吧。”
“但愿如此。来福,这二夫人挪在别处之事,不得声张。夫人既见着了,自是不会说出去的。如今,你派的那两个丫头,我看着稳重、纯和,倒是很好。二夫人就这样照顾着,也是很好。”父亲似微微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