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影盯着二丫的墓碑,却不正面回答,反问道:“怎么?想留我啊?”
夏哲楠不答,睁开眼看了看莲影。莲影也转头看他,四目相对,莲影道:“她救了我,又救了你,结果……”话到这里,有什么堵在喉咙,让她说不下去,停了停,方道:“当初,我阻止她救你,怕招来祸事,她说,‘救人是积德行善,人积德多了,老天爷自会保佑。’,你看,老天爷是瞎的,他不会保佑任何人,这世上,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老天爷,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夏哲楠不语,只看着她月光下的脸庞,明明是坚强的、不屈的,他看在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怜惜。就像有人在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捏着,捏得他发颤,脑子发蒙,反应过来,才发现,他竟然在为她心疼……
“我们,也给她磕个头吧。今生今世,已经报不了她的救命之恩了,磕个头,也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莲影说着,跪在二丫坟前,夏哲楠也跟着跪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知不觉就听了她的。她说的那些话,就算是对的,可真实的残忍,本不应该是她来体会的,她应该是被人捧在手里宠的……
两人同时向二丫的坟前磕头,一个,两个,三个……月光之下,像是某种仪式,悲凉中又显出独特……
一时两人磕了头,再骑上马往回走。乌云终于全部散开,露出一轮浑圆的月亮,明亮的月光洒向大地,映着两人骑马的身影,不紧不慢,不亲不疏……
“如果我想留你呢?”夏哲楠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眼睛却是看向莲影。
莲影道:“留我做什么?”
夏哲楠道:“不做什么,就是想留你。”
莲影轻哼一声道:“平白无故怎会想留我?莫非……,你喜欢上我了?”
“你……”夏哲楠被她这话问得哑口,半天,方道:“是啊,是喜欢上你了,怎样?”
莲影愣了愣,长长叹了口气,道:“以你的年纪,应该也是妻妾成群了吧,你凭什么喜欢我?”
“你……,”夏哲楠听她这话,气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难缠。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像你这样口没遮拦,你怎么浑身上下都是刺啊!你就不能好好地……”
“讨好你?”莲影不等他说完,反问道。
夏哲楠失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向其他女子一样,温柔一点,包容一点。不要……”
“不要把实话说出来。”莲影冷冷地接道。
夏哲楠整个愣住,勒马向前,横过来挡住莲影的去路,道:“这样咄咄逼人,你会觉得很高兴、很舒服吗?”
莲影道:“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要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你,讨好你,你就会觉得很高兴,很舒服了?”
“你觉得我,有几分姿色?”夏哲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莲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夏哲楠,郑重道:“不是有几分姿色,你很帅,我怕你太骄傲,所以没有说实话。”
夏哲楠带笑哼了一声,这辈子没有被女人讲过有姿色,“你也有几分姿色啊?”说着,把马拉开,让出路来。
莲影也忍不住笑了,“不及你有姿色……”说着,继续策马前行。
“还是你有姿色。”夏哲楠跟上去,比刚才靠得更近了一些。
“你有。”
“你有。”
……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到营地,还没来得及下马,便有人上前拉住马,上前轻声回禀道:“大人,陆炎回来了,此刻正在你屋里等着。”
夏哲楠点点头,从马上跳下来,正待去接莲影,谁知她早跳下马来,夏哲楠两步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你跟我来。”
“干什么?”莲影被他拉得用力,挣脱不得,一路跟,一路问。
夏哲楠不说话,一路去到帐篷,南宫和梅归鹤已经等在里面,另一个坐在下座的,正是陆炎,三人一见夏哲楠进来,都起身相迎。陆炎低着头,梅归鹤的一脸好奇,南宫的眼睛,却只死死盯着夏哲楠抓住莲影的那只手。
夏哲楠把莲影扔到椅子上,“你坐在这里。”说着往自己位置走过去,还不忘回过头来,道:“坐好别动。”莲影听话地好好坐着不动。
这边夏哲楠坐回位置,陆炎早已跪地行礼。夏哲楠道:“你也累了,不必拘礼,起来坐着回话吧。”
陆炎谢过后坐下,夏哲楠又道:“少奶奶那边怎样?”
南宫一听这句,转头看向莲影,正好看到她眼中的惊讶,心里倒安心了几分。
这边陆炎答道:“已经送了亲家上山,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少奶奶还要在娘家住两天,因为怕你担心,所以让我先回来禀告。”
夏哲楠点点头,眼中满是关切,“那她还好吧?”
莲影见此情形,心知他夫妻轻重,忍不住有几分担忧,而这,仍是被南宫看在眼里。
陆炎道:“少奶奶说她很好,让你放心,不要牵挂。”
夏哲楠叹气道:“她和父亲感情那么好,她又是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伤心?”
怎样一个人?在他心里,沐萱是怎样的人?莲影没想到,沐萱竟如此本事,而她选这条路,现在看起来,也是阻碍重重……
莲影只顾自己烦恼,哪里料到南宫看在眼里,心中便认定她是心系夏哲楠,单纯吃醋而已。
两人心思,其他人并不察觉,夏哲楠又道:“那……,岳母还好吗?”
陆炎低头不语。夏哲楠道:“你只管如实说?这里没有外人。”此言一出,南宫方反应过来,其他那些女人,夏哲楠是不会在她们面前谈论家事的,可这一次,偏偏拉了莲影,可见,对这个女人,他还不能放松警惕,应该尽快送走她才上策。
这边,陆炎听夏哲楠如此说,方道:“亲家太太应该是受了很大打击,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听那些下人说,亲家太太整个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夏哲楠道:“听萱儿说,岳父岳母一向情深,如今岳父一走,岳母自然是伤心欲绝。”
陆炎摇头道:“据我所知,这里面,好像另有隐情,当然,这些话都是从下人嘴里打听出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夏哲楠疑惑道:“此话怎讲?”
“听说……,”陆炎犹豫道:“亲家老爷过世,和一位姓殷的姨娘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