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番外:偏偏遇君梓 (1)
记忆中,似乎还是满脸糊着口水的年龄,君梓中觉得,天下这个人在他记忆中的粉墨登台带了些灵异的奇幻色彩,扑朔迷离。
那年,皇帝君无极下榻瑞京,名曰微服私访,实际上是想游山玩水,他作为东宫太子,自然是要一同随行,一来跟着父皇体察民情,二来也可以趁机搜集些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话说从记事起,一直有一人,是他的心头大患,那人便是商老丞相的儿子商君珏。
自君梓出生以来,便被封为离国太子,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兄弟姐妹与他争抢,太子之位唾手可得,便少了几分重视,多了几分不羁。这君家向来子嗣单薄,除了几个远房还存在的落魄王爷,大抵也被他皇爷爷和皇爹爹干掉了不少,君太子一直众星捧月的长大,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
渐渐到了要学习的年龄,君无极请了全离国最好的太傅给他传到授业解惑,不想,开学第一天,太傅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君无极颇为慈爱地摸摸那小男孩的头告诉他,“这是商丞相的独子,自今日起,他便一同跟你学文练武,你二人可以兄弟相称,你也好有个伴。”
君梓点头受教,看向那小男孩,那男孩始终绷着脸,不吝言笑,活活一个面瘫君。
君梓从来都不是一个安生的主,这太子当得也甚是寂寞,便出了几分想捉弄他的心思。
这些捉弄人的手法,大多也是从民间私塾里道听途说的,正愁自己没有对象实施,商君珏的出现,倒是为他的童年添了几抹光彩。
之后便经常出现这熟悉的一幕,商君珏的小案桌前,要么墨汁翻乱,要么纸张被人撕扯殆尽,七零八落地洒了一地,要么就是桌角被削去了大半,他往桌上蹭的时候,一个不平衡,整张小案桌“哐嘡”一声,往地上倒去,桌上的毛笔,墨汁,纸张什么的物什全部洒了一地。
动响太大,惊了课堂,太傅气得胡子颤抖,罚他抄了百遍金刚经。
君梓偷着乐,朝他射去得意洋洋的眼神,商君珏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而又继续面瘫去了。
这叫君梓颇为苦恼。
发誓一定整得他连亲爹亲娘都不认识。
可谁也料想不到,这面瘫君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主,不但自个事先备了纸笔,每每上课之前,都要检查一番周遭的环境,总能轻而易举识破太子的小伎俩,解决完麻烦之后,再赏给他一个面瘫君特有的面瘫表情,往往气得君梓牙痒。
君梓便开始隔三差五地寻他麻烦,君梓整人的伎俩也没什么新意,商君珏都尽数识破,渐渐便也失去了乐趣,两人许是斗累了,开始变得安分。
只是这一来二去之间,君梓的功课落下不少,太傅一问三不知,又不敢责备训诫一国太子,只得睁只眼闭只眼,反倒是商君珏,对治世之道颇有见解,老太傅摸摸胡子,笑得甚是欣慰。
如此消停了些时日,两人开始了练武生涯。
君太子初次接触兵器,便不可抑制地爱上了。整日痴迷于钻研武功,派人大力往民间收集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不论门派,都触类旁通,像是着了魔一般,把自己困在东宫里,发誓要练出最高境界的武功心法。
这倒叫练武的师父苦恼,太子整日闭门造车,他也不好要求人家堂堂一国太子每日到他面前耳提面命,只好单独教商君珏一人,好在商君珏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虽然面瘫了些,但凡事只需一点就通,一通就会,实乃百年难遇的武术奇才,武教头摸着胡子哈哈大笑,直夸他天资聪颖,遂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与他。
君梓好不容易躲在东宫之内练会了贴身太监给他搜罗来的般若无相神功,一时技痒,想找人试上一试,忽地想起曾经有个面瘫的陪读兼陪武,便扬言找商君珏切磋一番,实际上是想报当年他赏给他面瘫表情之仇。
于是,君梓兴冲冲地来到练武场地,看到商君珏正在耍鞭,也不耐心看完人家的套路底数,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拽样,脚尖一点便一闷头冲上去,商君珏反应奇快,很快就和身后偷袭的人打起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张牙舞爪的太子给狠狠收拾了一顿,居高临下,顺带又赏给了他一个面瘫君特有的面瘫表情。
君梓败北,自尊心那个受挫,狠狠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敢打本太子?你小子,给我等着,本太子叫人去。”
商君珏懒得理他,又转身操练去了。
君梓心里那个怄,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被一个面瘫打得落花流水,这叫他颜面何存?!于是呼啦啦跑回东宫,叫上几个会点花拳绣腿的太监,一起去埋伏围攻商君珏。
是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君梓等人悉悉索索埋伏在草丛中,恰逢商君珏经过,众人一呼而上,不料商君珏这厮被他整惯了,也越发聪明了,早就做了准备,将他一行人又收拾得喇叭花流鼻水。
君梓再次败北,回到东宫勤加修炼,自此,打败商君珏,成为他人生一大目标。
可偏偏这次微服私访,父皇又带上那面瘫小子,新仇加旧恨,君梓恨不得立马跟他算清,不料父皇却一脸慈爱地告诉他,“朕给你找了个伴,料想此次体察民情,太子应该不会寂寞了。”
君梓垂着头,看着面瘫君,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一句话,他不寂寞,他真的从来都不寂寞……
一行人走到瑞京,往年皇帝下访,都要选择在当地的知府或者富商的府邸中小住几日,瑞京除却知府,有一白家,在离国很是出名。且不说这白家是瑞京第一富商,放眼整个离国,也是天下第一富人,其家当可谓是富得流油,此番下榻瑞京,自然是要去这白府府邸住上几日。
正巧那时胡子一大把的白老太爷八十大寿,君梓八岁,一大早装病赖床未遂,被君无极揭了被子从床上拎起来去沈家拜寿。名义上是拜寿,实际上皇帝一到,这全寿宴的焦点便成了他,大小官员并全体百姓无不下跪,紧张得冒汗,拘谨得不得了,这寿宴渐渐严肃起来,气氛死寂又沉闷。
君梓天生好动,实在按捺不住,泥鳅一般滑到了沈家后园里玩耍。
沈家的花园确实又花又圆,却不见一个人影,君梓摧花捉蝶自顾自玩了会儿,便觉意趣全无,躺在一丛花荫下睡了过去。正睡到酣甜时忽觉耳后一阵痒,睁开眼睛一看,却是一只通体金黄的小猫趴在一枝横斜的花机上俯身垂头,伸了爪子在挠他的耳朵,见他惊醒,蓦地倒像吓住,从那枝桠上一跃落地,偷偷瞟了他一眼调头便跑。
君梓好容易晃了半日逮着一个稍稍有趣些的活物,自然不肯放过,起身便去追那猫。七拐八弯之后,眼看着离那猫越来越近了,君梓摄手摄脚凑了上去,还轻轻学着猫叫“喵……喵……”唤了两句,试图引诱那猫停下来,“乖宝……乖宝,快来……”
不想那猫在花丛中跳跃了两下,转过一个月洞门便离奇地没了踪影,君梓正待懊恼,下一刻,那月洞门后却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小哥哥,是你在叫我吗?”
但见那猫儿消失的转角处转出一个三岁大小的小娃娃,一身红艳艳的小袄煞是喜人,那脸上却是灰一道褐一道不知道粘了什么东西,泥巴?抑或糖稀?总归满脸脏兮兮的,头发疏黄,勉强扎起的小辫子还散落了一些细短的毛发的在绳结外面,太阳下看过去,毛绒绒的一团。
怎么看怎么像只猫……
八岁的君梓愣了一下,第一个想法是:啊!猫变人了,妖精!第二个想法是: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妖精?奶娘不是说妖精都挺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