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雪山。
那满山遍野的素白中,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隐在其中,如尊雪刻的雕像。
他一身的白,因为他爱的女人喜欢白色,而在那女人身边时,他却偏偏从未穿着过白衣,甚至为了显示对她的仇恨,他只着黑色的衣裳。
他静静的伫立着,不知站了多久,只知道刚刚才停的那场雪几乎没过了他的膝。
他定定的遥望着一个方向,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地方,有他日日思念的女人,他似乎可以看到那座写着“景烟城”的高高的城楼,“飞雪轩”中那美丽孤独倔傲的倩影。
她现在还好吗?在做什么?她……会想他吗?她还在气他的不告而别吗?她的心中可有一点点他的位置?
俊毅的容颜划过几不可见的苦笑,他从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变得痴傻。
一声长鸣,一只半人高的雪雕扑扑翅膀落在南宫缺的身旁。
那雕儿好似感觉到了南宫缺心中的忧郁,轻轻的摆动着它雪白的略胖的身体凑近南宫缺,接着,便以它毛茸茸的圆脑袋在南宫缺的手背处上下磨蹭着,像是在安慰,又像是撒娇。
南宫缺低头一看,有些无奈的笑笑,眼中划过宠溺,好一个怜人的小东西,让人不得不喜爱它。
而两个月前,这只雪灵雕却差点儿命丧在他的剑下,还好这雕儿的主人及时出现,否则几年来的努力便会前功尽弃。
这只雪灵雕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官辞失踪已久的母亲李玉君。
三年前,李玉君第一次找到雪灵雕时,也是一剑将那只雄雕刺死,放了足够的血,沿途以冰镇的方法带到“离尘谷”,交到田心手中,却不料,田心研究后认为,血经由冰镇后疗效便会失去大半,必需是绝对新鲜的血液才行。
于是,第二次,李玉君捉了雌雕,可雌雕却因雄雕已死,悲恸欲绝,整日哀鸣,在运送的途中,不吃不喝,直到啄光了全身的羽毛流血至死。
而它们剩下的遗孤便是这只在当时还是刚刚破壳而出的雏鸟。
李玉君将这只小雪灵雕喂养长大,只有这样,她才能带一只活的雪灵雕回“离尘谷”。
而那个该死的田心,李玉君每次一想到他怎么都不肯离开“离尘谷”到雪山这边来炼制丹丸就气得牙痒痒的。奈何李玉琇身边又有许多人监视着,且医术又不及田心,所以炼制“续命丹丸”一事还非得倚仗田心不可。
至于“纳果尔琥珀石”,世上难得几颗,两年前,传大理国皇宫有一颗,李玉君马不停蹄的赶到,才发现晚了一步,被国王的一个宠妃磨成粉用来敷脸了,这可把李玉君气坏了,当下便把那娇妃的倾城容颜以匕首划了个满脸花。此后,便再无“纳果尔琥珀石”的下落。
雪山脚下一座简陋的木屋中,李玉君难抑兴奋之情的在不大的屋内来回踱着步,她的两鬃已现白丝,颊上未施脂粉,眼角亦有许多细细的纹路,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大上好几岁,而她现在的表情却让她的脸绽放着异样的光彩。
是的,她终于有了一颗“纳果尔琥珀石”的下落,那就是西夏,冰绮罗已经在那儿了,刚刚的飞鸽传书中写明无论用什么方法绮罗都要得到那块石头。
西夏边境。
碧绿的草原上有一匹黑色骏马正全力奔驰着,随后几十丈外有近百名全副武装的西夏将士策马追赶,将草原上的地皮踏得“轰轰”作响。
到得一处林子,眼看那黑色骏马已是出气多入气少,马上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冰绮罗焦急的回头看了看那些穷追不舍且越来越近的西夏兵,不禁咬住下唇,手上长鞭再次用力一挥,马儿继续没命似的钻进林子……
当出了那片林子,到得一处悬崖边时,马儿见前方已无路便整个瘫来,倒地不起,马上的冰绮罗顺势提气,脚点马背翻身飘然落地,的确,这马儿已不眠不休全力飞奔了一天一夜了,冰绮罗明白它是再无力跑下去了,但是,到这已足够……冰绮罗俏丽脸庞上的不是绝望而是期待成功的自信。
这时,西夏兵也已蜂拥出了林子,冰绮罗的美眸不必逐一找寻便一眼锁定了那个英挺的身影,他骑着一匹棕色的高头骏马,举手投足间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他。元巍,一个月来对她如珠如宝似的男子,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男女之间的情意……
一条白色缎带倏地缠上了她的腰,她知道她要走了,随着元巍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绮罗。”
冰绮罗整个人飞了起来,瞬间,已借着那缎带的力量跃过悬崖来到了对面的山顶,落在另一匹早已备好的白马上,拉着缎带那一头的正是在此等候已久的南宫缺。
冰绮罗再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崖边的元巍,把心一横,掉转马头,向前奔去,别了,元巍,我会记住你的好,也请你能忘记我的坏,从怀中取出那颗历经坚辛得到的“纳果尔琥珀石”,看它在夕阳下闪耀着瑰丽的光泽,她告诉自己,一切都值得,哪怕是感情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