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图才不在乎手中的灵魂来自何方,也不在乎那银色的杯子是否承载了一座城市的生命。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剩下的任务,杀光这座城市所有的人,找到丢失的那枚启示录发生器。
实验已经结束,但她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她必须贯彻这个世界的正义,杀死更多的人类,更多的人类,哪怕她深爱着身为人类的生活,热爱着坐在阳光下品尝着甜点的美妙生活。
因为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平衡这个世界,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她已经疯了,自以为这个世界的正义,没人能阻止她贯彻她的正义,也没人能重新定义她的正义。当她发现自己过往的人生就如同垃圾般毫无意义时,她所有的理念都伴随着她所有的希望一起崩解了。
死亡不再是痛苦,是解脱,也是世界的真理轮回。
双手举起银杯,女孩将那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血肉泼洒在那头如黑珍珠般亮泽的长发上。
接着她张开红艳艳的嘴唇,用最怪异的音调演唱。
“我的人偶是个好人偶。”
“有着明亮的双眸和雪白的肌肤。”
“在风中摇摆。”
慢慢摇动身形,站在血肉浓浆中的少女一边哼唱,一边为自己伴舞,而那窄小的银杯将数不尽的血水悉数倒在她的身上。恶臭的浓浆划过她的额头眼角,扑上她的嘴唇。而美丽的少女对此毫不介意,依旧唱着那古怪的歌谣。
“我的人偶是个好人偶。”
“即使它断了头。”
“清澈的双眼依然映着蓝蓝的天空。”
血肉沿着女孩的脚掌开始生长,肉眼可见的生长出肌肉跟血管,将那个站在污秽之中的少女覆盖,但女孩依然镇定的唱着歌,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的人偶是个好人偶。”
“小老鼠,爱捣蛋。”
“就算你不理她。”
“她还是歪着头。”
不再舞动,不再摇摆,少女已经被巨大的肉团吞噬到脑袋。
“我的人偶是个好人偶。”
“一个人在屋里玩。”
“爸爸怎么叫他怎么也叫不醒。”
“我的人偶是个好人偶。”
头颅折断,站在旁边的西塞罗仿佛听见了断裂的啪嚓声。
接着那大滩落在水中的血水上涌,如同红绸般裹向丧失自由的断头少女,只是一瞬间,那个漂浮在空中的小球便被红色巨幕吞食。
数不尽的肉管撕破皮囊,破茧而出的不是张开翅膀的蝴蝶,布满眼睛跟嘴巴的红色肉山肆无忌惮的挥舞触手,将周边的尖叫的人群打成碎肉,接着肉团再慢慢腾腾的移动到被鲜血覆盖的区域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碾过那些零碎的手臂大腿头颅。
被巫妖重新组合成另一种形态的人类不再拥有灵魂,他们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欲/望,于是那些嘴巴疯狂的吞食地面上的肉块,沾染着鲜血的眼珠并没有感到刺痛,反而更加兴奋的张大。
还要更多,还要更多!
只是这种程度怎么可能满足!好饿好饿好饿!
一往无前,无可阻拦,不断的前行的贪婪巨兽将可以看见的一切统统割裂,那数量巨大的肉管反倒像是利刃般锐利,将周边的所有活人切割,紧跟着那些咆哮着的大嘴喝干地面血液,食尽落地碎肉,就连骨骸也不放过。
贵族们尖叫着到处乱窜,对那个巨大怪物毫无抵抗力,少数自持战力不错的家伙拼死反击,但却等同于螳臂当车。鲜血溅射的到处都是,哀嚎和尖叫充斥整座城堡,遍布华贵精巧装饰的王城现在只剩下一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眼看着墙边上的一名全盔剑士扶墙站起,怪物将注意力全部聚集在了对方身上。
那只渺小脆弱,看上去只要轻轻一下就能杀死的渺小苍蝇。
但那脆弱的小东西却从手边抓起长剑,位于肉团内部的加图觉得有趣极了。
虽然她不能完全操纵这个躯壳,但至少对外部情况的感知还是存在的。真是可笑极了,看样子似乎是王室护卫队的成员,不过在加图看来对方严苛遵守的那些荣耀就如同垃圾一般不值得一提,就如同对方的生命。
大数量的触手飞射,但拉起长剑的剑士怒吼一声,怎么能让你得逞!
左手抓起胸口尖锐的十字项链扎入左边脖颈,转瞬间刚才还如烂死狗般丧失力量的卡拉汉如同经过了十二试炼的海格力斯般站立起来。
在空气中迅速扯动的利刃几乎要鸣叫出声,那些可以轻易斩开人身的肉管就被完完全全遮蔽在外。
赤红的眼珠布满血丝,卡拉汉拼尽全力,恨不得将生命献祭给神邸,换取足以消灭对方的力量。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竭尽全力爆发自己所有的力量,保护正在通路里奔跑的女王陛下。
一秒钟十多次心跳,只是这么一小会剑士先生就已经感觉脑袋都要炸掉了,那奋力涌动的血液冲击着他的血管,极高的血压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扯成碎片。
用瓦伦丁的宫廷秘术刺激穴位获得短时间的强大力量,作为建国时期的死士卫队后代,卡拉汉追逐着宿命的轮回,最终站在了跟先祖们一样的道路上。
——为自己的君王献出生命。
将自己生命奉献给他人……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呢,加图发现了花园中心的破口,很明显那是眼前剑士守护的地方。
那只要移动到那个位置……
唔,果然……
如同被踩中了尾巴的狗儿,眼角渗血的剑士发出愤怒咆哮,紧接着那浑身上下以及泛起诡异红色的支队长便不顾一切的冲向巨大肉球。
几乎所有的毛细血管都已经炸裂,血红细胞渗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内出血严重的卡拉汉死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足够让那个女孩逃走的时间!那就是属于他的胜利!
哪怕他放弃自己的一切。
“看见了吗,那是你未来的主君。”
被怀抱在父亲怀中的长睫毛小男孩不屑的瞥向不远处骑在马上的佝偻青年。
“他看上去还没爸爸帅。”
“哈哈哈。”老爹讪笑出声,在自己的小儿子卡拉汉脸上亲了一下,满脸的胡茬刺痛了男孩柔嫩小脸。
…………
“那个臭小子居然敢赢!给我打他!”带着王冠的年轻少年手指一挥,一群同龄的小男孩便包围上鼻青脸肿的男孩。
“我会指导你如何取悦你的王上的。”不可一世的红袍少年国王一脚踩住已经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卡拉汉,“哈哈哈,死狗!”
…………
“我可以分你一杯,但你必须把那个女孩的胸\罩脱掉。”声色犬马被酒色榨干身体的中年男人冲着自己的卫队士兵说道。
抱紧衣衫被欺辱的少女仆人畏惧的看向卡拉汉,然后这名新上任的年轻士兵咬紧牙关拒绝了自己王上的建议。接着便被剥夺了荣耀的翎羽甲盔,名叫卡拉汉士兵成为了瓦伦丁的城防骑兵队下属第三城门卫队士兵。
就如同每一个得罪那个只会喝酒吹牛、跟女人待在房间里几日不出来的国王的人一样,卡拉汉成为了可耻的被发配者。
是的,瓦伦丁已经没有未来了,这个古老的国家,已经陷入腐朽混乱的深渊。接连不断的王位更替不但削弱了王的权利,更是让一大票根本没有资格、没有品德坐上王的位置的垃圾戴上了王冠,如同小丑般站在堆满鲜花的马车上游街,接受万民的瞩目与欢呼,享受整个王国的祝福。
拿着不趁手的长枪站在熙熙攘攘的城门口,卡拉汉已经对这个国家失去了所有希望,父亲生前的教诲伴随着那了不起男人的梦想一起埋葬在了长满月季的坟墓里。
卡拉汉看着夕阳沉入地面,就跟他的心、他的希冀一样,一起沉入了地底。
“你好。”骑在马上的少女轻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
“没货物十帝纳,你的马匹要交马头税,加两个帝纳。”卡拉汉毫无感情,头也不抬的说道。
“马头税是什么……”少女一副完全没听懂的神情。
遇上小白了吗,真麻烦,卡拉汉不耐烦的抬起头,“国王陛下刚刚颁布的新税法,要对城里所有马匹征收税款,这是为了更好的管理,你要是不……”
银亮长发束成单马尾,英姿飒爽的银甲少女端坐在马背上,轻柔的身影落在背后满屏幕的红色夕阳下,可爱的小鼻子微微上扬,笑嘻嘻的盯着呆住了的卡拉汉。
几名健壮的骑手跟在少女身边,将周遭乱腾腾的人群分开,很明显,这些精锐骑兵是以少女为中心。
大贵族吗?这年头王的旨意都比不上一个实权大公的命令,现在在位上作威作福只图享乐大幅度提升税收的国王陛下的实际控制范围,已经只剩下瓦伦丁城周围几个领地、
“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了。”食指指着下方的长枪兵,爱丽丝得意洋洋的说道。
“……”就算是大贵族,乱抓国王的士兵这种事也是不可能做到啊。
更何况卡拉汉的效忠对象只能是王。
“不用担心,因为从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王了,没人能质疑我的人事调动。”
年轻人抬头仰望那名端坐马匹之上的少女,大概对方已经疯了。
是的,疯了,不过不是她,疯掉的是瓦伦丁的现任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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