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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1)

这天季晓晴又约了军平妈,说硬装完成了,杂志社要拍些效果图。军平妈说没问题,军平听说了,觉得妈身体不大好,就说约中午吧,中午自己可以抽点时间去,叫军平妈不要去了。军平妈不肯,怕影响了儿子的工作。军平没办法,借了办公室的车,中午自己开着接军平妈去,还被军平妈骂了半天。等下了班,军平又来接军平妈,一看,季晓晴也没走,帮着老太太在打扫卫生。军平这下不好意思了,说什么也要请季晓晴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可巧碧儿也打了电话来说,单位聚餐,不回来吃饭了。

季晓晴客气了一下,军平妈非要她一起,说不去就是不给她这老太婆面子了。这样军平妈就带着军平和季晓晴回家,把军平爸和真真接上去吃饭。军平正好有碧儿单位发的一个贵宾卡,在一家出名的杭帮菜馆,可以打七折,还送酒水。他知道季晓晴是杭州人,就把车直接开到了杭帮菜馆。

进了饭店,军平才想起来,临时来,没有预订。这家饭店生意红火,包间要没有预订的话肯定就没有了,一问果然都订完了。季晓晴说没关系,就坐大厅挺好。军平妈也说,没外人,坐大厅没什么。季晓晴听了“没有外人”这句话心里一跳,脸上莫名地红了一下,低了头抱过真真,掩饰着心里的喜悦。才落座,就听见有人招呼着军平爸“老领导”,原来是军平爸单位的一个现职的副处长也在这里吃饭。军平爸就站起来寒暄。

军平爸在建委当副主任的时候,这个处长还只是办公室的一个科级干部,在军平爸退休这两年,提了副处长。军平爸也还依着以前的习惯叫他小陈。陈处长就说着老领导好久不见,气色不错之类的话。陈处长和军平也认识,都在市级机关,又都是办公室的,有时候开会就能碰上,和军平自然熟悉,只是没见过碧儿。陈处长就对军平打趣说:“军平,你这女儿真漂亮,我看像弟妹多点。怪不得几次叫你出来喝酒都不来,原来在家里守着这么漂亮的弟妹和女儿。也不知道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季晓晴抱着真真微笑着不说话,这一来,军平尴尬得解释也不好,不解释也不好。

军平爸赶紧把话头接过来,问问单位同事们好,正说着,军平一抬眼,正看到欧阳晔进了饭店大门,后面跟着的碧儿搀着一个衣着讲究、气质大方、六十岁上下的女人,欧阳晔一边说着:“妈,你慢点,小心台阶。”一边一抬头,就看见了军平一家。

军平在那一刻大脑几乎空白,接下来一顿饭的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碧儿看见他只略微点了点头,根本也没有过来,更没有多看他一眼。以军平对碧儿的了解,他知道碧儿生气了,可军平也很生气。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不知道碧儿生的哪门子气,要说生气,应该是他生气。因为,碧儿骗了他,明明是和欧阳晔吃饭,却告诉自己是单位聚餐。在这一点上,需要解释的是碧儿,而不是自己。更何况,碧儿也太没有礼貌,自己的父母坐在这里,季晓晴这个客人也在,碧儿很应该过来打个招呼,这是基本的礼貌,她为什么不来,是心里有愧疚,还是对自己和季晓晴有看法,恐怕这两点都是有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应该向碧儿解释点什么,又似乎应该向碧儿要一个解释,到底谁应该向谁解释,军平越想,心里越乱。

欧阳晔的母亲看着碧儿长大,碧儿早就是她心中最合适的儿媳妇。可惜,碧儿和欧阳晔没有这个缘分。所以她和碧儿妈只要谈起这个,总是一副遗憾的口气。尤其是欧阳晔离婚前后的那段时间。欧阳晔的母亲只有这一个儿子,心里的疼就别提了。她思想传统,当然不认为离婚是件什么好事,她当然也把离婚的罪过都归咎于前儿媳妇。所以,只要一和碧儿妈提起这事,她总是说:“那孩子要有碧儿一半的耐心和涵养,我家小晔也不至于弄到离婚的地步。小晔是不想离婚的。唉,没有办法。”

碧儿妈和她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两个人的想法一样,都为两个孩子有缘无分遗憾,碧儿妈更有几分觉得对不起欧阳晔的母亲。因为,从小到大,欧阳晔的母亲都把碧儿当亲女儿一样地疼爱,可最后碧儿还是不肯选择欧阳晔。欧阳晔结婚以后,碧儿妈不清楚他具体离婚的原因,只听欧阳晔的母亲说是性格不合,到底怎么个不合,也说不上来。可碧儿妈自打见过欧阳晔的前妻,就知道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因为那女孩子,长得和碧儿太像了。碧儿妈就冲着这一点,心里就总觉得对不起好朋友,也对不起欧阳晔这么厚道的好孩子。如果碧儿当初嫁的是欧阳晔,那现在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

这次欧阳晔的母亲来看儿子,顺便地看看几年没见的碧儿,也是理所当然。碧儿原本是要和军平说的,可又觉得无从说起。自从真真出生那天以后,欧阳晔始终是他们夫妻间的一块心病。谈起欧阳晔,军平就会没来由地不可理喻,而军平的这种不可理喻,又让碧儿没来由地火冒三丈。这段时间,碧儿和军平吵架也吵怕了,她不想为了这样的事情再生什么波澜,毕竟夫妻吵架,也是很累人的事情。

可碧儿却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看见了季晓晴。碧儿当时的心情应该说很平静。如果军平大大方方地过来和欧阳晔打个招呼,再大大方方地把季晓晴介绍一下,碧儿认为,她完全可以理解这种状况。因为,她和欧阳晔是个什么状况,她愿意相信军平和季晓晴也是那种状况。可军平没有,他明明看见了自己,偏偏就装作没有看见。这是为什么,要么,他就是以小人之心误会了自己和欧阳晔的关系,要么他就是和季晓晴真有什么,无法向自己解释。碧儿越想就越烦恼,索性也不理军平和军平爸妈。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要说话也要回到家去关起门来说。

欧阳晔的母亲这次来,是因为章青青。章青青本来是欧阳晔一个合作公司的前台接待员。当初两个认识也是由于工作。欧阳晔是公司老总,章青青本来没有什么机会能直接和欧阳晔打交道,可在两家合作的续约仪式上,欧阳晔看见了章青青,就频频地以各种名义约章青青出来吃饭、泡吧、打球。那时候欧阳晔刚离了婚,章青青的公司有各种传闻,总的都是一个意思,章青青利用工作便利钓到了欧阳晔这个金龟。那时候没谁会以为欧阳晔能娶章青青,可欧阳晔没过三个月,就正式地和章青青结婚了。大家又传言,说章青青是用大了的肚子吃定欧阳晔的。可章青青的身材一直苗条到现在,这种传言又不攻自破。这下,两边公司的传闻才慢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大家开始相信,欧阳晔对章青青有真的感情。章青青在公司的好姐妹一边倒地开始羡慕她,章青青比欧阳晔小了整整七岁,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章青青一心一意地爱着欧阳晔,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好极了。

只有欧阳晔的母亲知道是怎么回事,从看到章青青的第一眼,就知道。要说章青青长得和碧儿眉眼很像,那不是事实。要说像,欧阳晔的前妻眉眼更像碧儿。可章青青和碧儿的相似更深入,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都和碧儿非常神似。欧阳晔的母亲看着儿子望着章青青的表情,心里的痛就别提了。这么多年,儿子始终都割舍不掉对碧儿的这一份感情。这种感情,带到了他自己的婚姻中,不能自拔。欧阳晔的母亲很心痛,因为这个儿子什么地方都显得成熟而老练,唯独对感情的问题,太钻牛角尖。

欧阳晔的母亲活了六十岁了,什么都大概能看得明白,她知道,碧儿和欧阳晔绝不可能。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让欧阳晔快点从这个梦里醒过来。说实话,从某种意义上,她不是很喜欢章青青。章青青的家庭很一般,父母都是工人,家境也不富裕,年纪比欧阳晔小了这么多。从一个母亲的角度看待儿子的婚姻,她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选择。何况,欧阳晔三十好几了,又离了一次婚,不能再经历一次婚姻的失败了。章青青小他这么多,会有很多现实问题。首要的问题就是生孩子。欧阳晔的母亲很想让他们快点生个孩子,这样,欧阳晔的心思也许就会转移,就会好好地考虑经营好自己的家庭。

毕竟,人生的路都是一个阶段跟着一个阶段的。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生子、抚养下一代,孩子又长大成人,留下夫妻两个相依相伴,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这样的过程周而复始,哪一代人都要经历。哪一个阶段赶不上或者不正常,对一个人的一生都有着重大的影响。现在,欧阳晔在婚姻这个阶段已经走了弯路,下一代的问题随着就推迟了好几年,后面的影响将是连锁的。她不想看见,儿子到四十岁,才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想看见,儿子在老了的时候,因为年轻时的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到头来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人有了年纪,考虑问题往往更加现实,也更加悲观。欧阳晔的母亲,把事情想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几十年之后。也许,这也是每个父母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想到的事情。

欧阳晔的母亲没有想到的是,章青青居然十分认同她的想法。她说,她很想快点和欧阳晔生个孩子。就这么一句话,让欧阳晔的母亲对这个儿媳妇的看法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观。

章青青很单纯,她爱上欧阳晔的时候也认为欧阳晔是真心地爱上了她。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欧阳晔在她的心中近乎完美。有段时间她被公司的传闻搞得快透不过气了,因为她的确没有一丝一毫想通过工作的便利接近欧阳晔的想法。事实上欧阳晔在她这样一个刚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前台接待员的眼里,是那么高不可攀。她绝对没有想到欧阳晔会主动地追求自己,更没想到欧阳晔那么快就向自己求婚,她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根本不在乎欧阳晔离过婚,又比她大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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