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醒了过来,却有些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记得一个有些荒唐的春,梦。
他茫然望向幽暗的走廊四周,发现那个原本已经要将自己捅死的李将军,现在只有无头的身子,以及孤零零的滚在一侧满是血液的头颅,一双瞪圆的眼睛中还有一丝愤恨,一丝不解。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那个女剑客却也是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她身上的鲜血顺着地面汇集成了一道小小的溪流。
张浩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又看着自家原本应该被捅穿的腹部,如今却已经完好无损。
张浩开始有些迷惘。
他望向自己黑黑脏脏的双手,看不出与原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握手成拳用力,也没有察觉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至少手臂还是那般粗细。
他知道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多了两具尸首,而自己原本被刺穿的身子现在却恢复如初。
张浩有些害怕了,不是害怕这些尸体,子不语怪力乱神,死去了就是死去了。
他怕而的自家还没有发现的事情。
可最令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走了两步,发现了在墙角嘤嘤啜泣着的烟葭。
烟葭衣衫不整的抬着脑袋,眼角带着泪花,精巧的鼻翼时不时的啜泣一声,梨花带雨一般的眼睛呆愣愣的直视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东西。
张浩不由的有些心疼。
“烟葭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张浩慢慢的靠近了烟葭的身子,蹲下身子来问道。
烟葭缓缓的仰起脸来,抬袖擦掉脸上的泪痕,被撕扯破的衣衫露出了肩膀上的一抹白腻,她清冷的抬起头来,眼神之中带点恨意:“张浩,我警告你,你不要靠近我。”
张浩愕然看着她的绝美的脸蛋,不似在开玩笑的模样,不解问道:“烟葭姑娘……我做错了什么么?“
烟葭的声音变得愤怒起来:“张浩,你方才才坏了我身子,现在又何必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不要我就直说罢。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装模作样?我看着恶心!“
张浩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大好看起来,细细的观察了谈烟葭的全身,突然发现她的裙摆上有着一滩血迹。
然后他想起了昏睡时所做的**,身体骤然一紧。
他万万没有想到,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再也不敢抬头盯着烟葭的脸庞,只是讪讪的坐在了她的左侧,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谈烟葭厌恶的看了一眼坐在右侧的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将身子往左挪了挪,就如同看见了****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但是既然做了,就应该负责。
师尊告诉过自家,这是男人的底线。
“我娶你吧。”张浩沉默了很久,抬起头来。
“不要,你快点滚!“谈烟葭回绝的很是彻底。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是那么动人,那么美妙,如同黄鹂鸣翠柳一般,只是在声音的深处夹杂着一些凛冽的寒风。
冻的刺骨。
“可是……“张浩神色黯然,不知该如何面对面前自己的女人,犹豫再三,方想开口,却听见了几声不该有的声音。
嗖……
嗖。
嗖!
三道极细微的机簧声从黑暗中响起,一支箭弩贴近着坚硬的玄铁呼啸而至,竟然发出了雷鸣般的声响。
好在张浩一直专心凝听着走廊里的任何声音,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内捕捉到那三声极细微的机簧声,同时在第一时间内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床子弩!
这是弩箭武器的登峰造极之作,是依靠几张弓的合力将一支箭射出,需要数十个秀才拼尽全力才能将弩弦拉满,射程可达万丈,弩箭如长矛一般,就算是没射中人,光是弩箭带起的风都可以让凡人受伤。这种武器曾经在大宋征战天下的历史中创造无数辉煌,只可惜由于制造床子弩所需的鸢铁木越来越少,就连大宋近几年都没有制作了,没想到今夜居然会在这个密室中出现。
埋伏在黑暗中里的黑衣人在半个时辰刻前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向,却又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没有信心能够用刀剑击毙杀了女剑客的王家小子,方才搬过了床子弩,但是光是上弦就是用了一刻多钟。
一颗黄豆大小的汗珠从张浩的额头渗出,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想明白了这么多事情,而同时他的左手早已悄然无声凝出了一只比先前要大的多的毛笔。
金光熠熠。
他不是王雱,更不是师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进士,虽然刚才的血腥厮杀让他对于战斗有所明悟,但他终究没有信心就靠带毒之躯去硬抗曾经一箭射杀堪比大学士文力的辽人大将萧达览的床子弩。
他默默运转文力查看着身体里的动静,却惊喜的发现漫天金光依然存在,甚至比原先还要浓郁了不少,那道内腑间的通道下端直抵小腹某处,随着文力激荡,便有数百道金光从那处经放出来,依循着每条经脉的轨迹,散入每块骨髅每个毛孔。
自家的文力已经恢复如初!
张浩不顾谈烟葭的反抗,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来不及感触手上的细嫩柔滑,就抱着她飞到了半空之中,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贴着地面飞行的第一根弩箭。
那支弩箭拉枯摧朽般毁灭了沿途的一切风景,以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冲向了张浩背后的黑暗之中,传来一阵剧烈的金石相撞的轰鸣声。
可没有什么时间让张浩去品味刚才的战果,第二支弩箭已经从半空中窜了过来,发出尖锐的鸣啸。
这鸣啸声代表着锋不可阻,代表着死亡,所有人在这箭面前都只能暂避其锋芒。
张浩运转了全身文力,尽力向左飘去,可正要躲闪之时,肩头有一阵疼痛传来。
他不顾痛意,费尽全力的往右飘去,躲开了那支死神之箭,待身后又是传来一阵轰鸣之声后,方有片刻的功夫转过脑袋,却发现谈烟葭一口银牙正愤愤的咬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毫不掩饰清亮眼眸里的恨意,看的张浩心有戚戚然。
张浩不愿看,也不敢再看着谈烟葭,回过头寻找第三支弩箭的踪迹。
他的瞳孔微缩。
第三支弩箭已经到了他面前不余丈的地方……
他明白了!前面的两支弩箭只不过是陷阱!贴着地面飞行的弩箭让自家飞在空中,第二支弩箭让自家只能朝着右方飞行,而第三只箭就是要夺自家的性命!
那些黑衣人好狡猾的计谋!
现在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张浩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觉悟般的笑容,放开了手中的烟葭,用大毛笔化成了漫天墨网。
这是他这辈子以来用的最完整的一次墨网。
片刻之后嗤的一声轻响,弩箭刺入了网中。
又是嗤的一声轻响,弩箭穿破了墨网。
几乎毫无阻碍。
但是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烟葭下降到一个安全的高度。
在烟葭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锋利的弩箭,刺进了宁缺的左胸,刺进了肺叶。
似乎即将穿出一个碗大的洞来……
烟葭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见这个男人死去的情形。
尽管他救了自己很多次。
……
……
弩箭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张浩痛苦咳着,喷出血沫。
他却很快活。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个人的文力,虽然不认识,不熟悉。
但是很温暖。
在那个人的文力下,巨大如矛一般的弩箭停在了张浩的肺叶上。
一动不动,杳无声息。
一个身穿着水墨色衣衫的中年书生从黑暗中出现。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