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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为天地立心

“够了么?”

苏轼轻问道。

张浩定了定心,点了点头。

苏轼瞄了一眼张浩的神态,不做言语,右手轻抚虚空,便出现了一张山水舆图。

所谓舆图即地图,大宋疆界何等之广,又何等壮阔,常人此生都难以踏遍九州中的任何一州,自然就有了这舆图。

只见这舆图中北至草原,南至无边浩洋。东至朝鲜百济,西至亿里翰沙。

舆图山川纵横,两条河流甚至能看见波光粼粼之色,张浩知此乃长江黄河二河。而在地图的中间部分,一道似乎能高耸入云的山脉北侧,闪耀不已。

山脉即秦岭,贯穿东西。

张浩并不是没有见过舆图,可都只是前朝旧图,但即便如此,也能知道闪耀处即是鬼竹林所在的地方。

张浩有几分好奇,这舆图他是见过的,似乎像是前朝大唐之疆域,大宋难道疆域也如前唐一般辽阔?

“此乃前唐鼎盛疆域。“苏轼一眼就看破张浩心中所想。

张浩点了点头,不知师尊放出前唐旧图有何意。

可就在此时,舆图风起云涌,自范阳(今北京市和河北省保定市北部)忽然出现了一道血光,如同有人将利剑插入舆图心脏一般,虚幻舆图上竟有斑斑血迹出现。

张浩似乎听见了千军万马行军之声,沿路生民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而眼前舆图化作了一片废墟,黑烟遮天蔽日,而一婴儿趴在刚刚死去的母亲Ru房上吮吸,却怎么都吸不出来。

血光一路向西,直逼京兆。

张浩知道,这大概就是安史之乱了,民不聊生,唐朝文士始料未及,死伤大半,不过当初读到这一卷的时候,张浩一直没能想明白的是,安禄山,史思明都不是文人,文力也就秀才水平,可照书中所言,安禄山却能一掌击碎两大学士,一脚便将沿途的数万文士踩成了肉酱,大儒都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饮恨在郭子仪手下,但更加奇怪的是,郭子仪也不是文人,新唐书所言乃武将。

可武将是什么东西?张浩从来没有听师尊讲起过。

而舆图上的血光又是从西南而起,一路势如破竹直攻长安,长安也化作一滩血水,浓烈的血腥气息直扑鼻腔。

吐蕃之初入寇也、边将告急,程元振皆不以闻。冬十月、吐蕃寇泾州,刺史高晖以城降之,遂为之乡导、引吐蕃深入,过宾州、上始闻之。

那是安史之乱的时候,原本被唐朝打压近百年的吐蕃乘虚而入,一举攻破了长安,烧杀抢夺十五天之久,国都被破,惨状不言而喻。而在新唐书所言,有两文人败类,一乃程元振乃进士文力,却对边境灾祸视而不见,二乃高晖以徒有大学士之文力,投降也就罢了,居然还做了叛国贼。

但是那些都是颇负盛名的文人啊,张浩哪怕现在不知自己文力几何,可也能一指将万斤巨石碾个粉碎,就凭那些化外蛮夷,不读圣贤书之人一个大学士怕就能屠杀亿万了罢?前唐何等威风张浩是知道的,所谓盛唐,远胜于其他前朝,半圣亚圣层出不穷,如李白杜甫韩愈之流。可为何会被屠杀的如此之惨?

眼前的舆图已经是少了一半之多,西部疆土已经消失,北部国土也被侵占,舆图边界都有丝丝红色,所谓寸土寸血,国境上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大唐文人们的鲜血。

待安定片刻之后,又在河南有一血光冲天而起,甚至比安史之乱的血光还要浓郁几分。

张浩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咬牙切齿,他知那是黄巢之乱,自己在书上看见的东西总不如舆图上师尊用幻想描述来的真切些,舆图上能看见无数人如同蚂蚁一般被赶下石臼,不知从何而来的石巨碓将活人如同混面团一般把血肉骨混成了肉饼。

本朝半圣欧阳修的旧唐书,新唐书二书中对于黄巢之乱时的惨状都有介绍。

楷击陈州败死,巢自围之,略邓、许、孟、洛,东入徐、衮数十州。人大饥,倚死城堑,贼俘以食,日数千万人,乃办列百万巨碓,糜骨皮于臼,并啖之。

此乃大贼,万死不足惜。

而舆图也终于在这血光后不久四分五裂,各自为战,原本尚算干净的内部也有斑斑血迹出现,越到后来越是夸张,舆图到了后来甚至似乎能滴出血来。

乱世人如猪狗,把人当作军粮吃的也不是没有。

苏轼也是长叹一分,这毕竟只是自己的文力所化,舆图中的情景也不过是自己想象罢了,没能亲眼见过这些惨状,自己连描述都不知如何描述。

“浩儿,你是否觉得有些奇怪,大唐何等强盛,远胜大宋,为何晚景却如此凄惨?“

苏轼看了看旁边脸色铁青,却一直在压抑的张浩问道。

张浩缓了缓口气。强言道:“愚徒不知为何那些文士不救苍生?更有甚者如猪狗般,读的是什么圣贤书?”

“今日唤你前来就是来告诉你为何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苏轼见张浩爆了粗口,也不在意,只是感叹道。

“孔圣人能章成天下,一言出,万生灭,可那是圣人所行,我等是万万不能的。”

张浩听着勉强点了点头,显然还是不能适应师尊的转折。

“其实天下除了文力,也有武力佛力一说。”苏轼看着张浩,一字一句道。

“武力?肉身的力量?肉体的力量再怎么强不过能抗千斤,愚徒不妄言也敢说这些人再多也无济于事。”张浩有几分不屑。

“可如果武道也有圣人定武道乾坤,习武也如文力一般增长武力呢?“

苏轼捋了捋胡子,眯着眼道。

张浩张大了嘴巴。“师尊的意思是武者也有圣人?“

“武圣名叫做长生天,和孔圣人一时代的人物了。“苏轼感叹道。”佛教也有释迦牟尼大圣,而老子乃亚圣第一人,没能成圣,故道教在我大宋之内一直远不如儒。“

说罢苏轼右手又是于虚空一指,舆图则是千变万化,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这是大宋舆图。“苏轼盯着面前舆图,有些无奈。

只见面前舆图较之盛唐尚不及一半大小,不说西部大片疆域,就连唐朝自灭亡时还存在的燕云十六州(大概在河北北京一带)和兴灵河湟一代(宁夏附近)也没了踪迹。

张浩有些不敢相信,道:“此乃我大宋舆图,莫不是师尊你欺骗我吧?“

苏轼无奈苦笑道:“若不是如此,这些年来我何必不与你讲天下局势,实在是开不了口啊。“

张浩听罢一脸呆滞的坐在了椅子上,他原本以为国朝虽不比前朝,可再不济也能和汉朝相比,万万没想到的是连西晋都比不上了。

“我南朝有半圣三人,乃范仲淹欧阳修和柳永,亚圣全无,而北朝却……“

说罢,舆图北方出现了一个几乎和大宋同等大小的国家,幅员万亿。

“此为辽朝,北朝有武道半圣四人,我南朝这些年来苦苦支撑已经颇为不易了,而兴灵一带……”

苏轼右手一挥,大宋舆图的西北角又是出现了原本属于大宋的兴灵府和连带着周边的几个州。

“此乃西夏国,国人学佛,有半圣一人。”

“此乃吐蕃国,国人学佛,有半圣二人。”

“此乃大理国,国人也学佛,有半圣一人。”

“浩儿你需听好。”苏轼长叹道,转过身子,一字一字的跟张浩说道。

张浩连忙从思绪中拉回神来,恭敬道:“弟子在。”

苏轼用手指了指舆图道:“我救你时那些文人为了所谓大机缘且敢出手杀人,不仁不义,圣人须有悲天悯人之德,他们此生都没有希望称圣,半圣都不行,自燕云之地被强占以来,我大宋文人莫不以收复故土,驱逐鞑虏为目标,张横渠张载大儒说的好,我大宋读书人为的是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儒道讲究仁礼二字,如以后见你借文力欺压百姓,愚弄世人,伤我大宋之人,我定当亲手诛之。“

张浩坚定的点了点头,“弟子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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