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分开后重新在一起，向泓之用了失而复得的心情来对我，有一段时间我几乎以为我可以幸福。
他依然在做着出国的积极准备，学习办证，联系导师，平时我们也会像普通情侣一样逛街看电影。
一个月前父亲病了一场，在病床上我们谈了很多，我开始认真地考虑出国留学这件事，我真的要这样不顾一切，离家去国，跟着向泓之去美国么？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不正视它们并不能让它们不存在，我们之间一直缺乏信任，向泓之满腹计谋，心思难测，我已经不能给予他全心的信任。他爱的方式强势霸道，也让我苦恼不已。我们只能假装表面的和平，避免着谈到出国这话题，他认定我必然陪他去美国。美国那么遥远的地方，向泓之三年读研究所，然后就是开律师事务所，为自己的事业拼搏，我们这份爱真能支撑那么远，那么久么？
这段时间我也看到他的努力，他在学习着怎么爱，他开始学着顾及我的意愿，不再那么强势蛮横不管不顾。我知道他的过往，让他对感情上有些极端，尽量表现得顺从一些，这时他也可以是温柔的。
一天我们租了碟片在房里看，那是一部老电影《回到七十年代》，当主角说出那句经典的台词“Come back to me(回到我身边)“，我哭倒在他的怀里。
他抱着我吻着我，解开我衣服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轻轻地问我：“可以么？“
这段时间，他不敢再碰我，这时为了他下意识地询问我的意见，思虑我的意愿，我默许他的行为。原来他一点点温柔的表示，我便会付出全身心，我的爱太悲哀，我们的爱太不平等了。
这样的日子，仿若幸福，仿若平和，只是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是暗流汹涌，我们终于在出国前爆发了最大的一次争吵。
“这次出国你是和裴漾柔一起，你们还申请了同一所研究所。“我冲到他面前。
这样的消息竟然是裴漾柔偶然间和我说起，我从头到尾一直蒙在鼓里，被他骗到国外还傻傻地相信他。
“这件事我想再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
果然啊，等一段时间，等我们出国后……这次的美国三人行，他让我情何以堪，他把我置于何地。
“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过一段时间？你想再告诉我什么？“
“……“他无言以对。
“我不想争吵，不想猜疑，我再问你一次，你和裴漾柔是什么关系？“我拼命地压抑我的心情。
“我还想问你，你和杨霁清是什么关系呢？“他反问。
我的心一颤，我们之间没有信任。
“你跟裴漾柔什么关系，我和杨霁清就是什么关系。”
“你们……曾经在一起过……”他脱口而出，说完他怔住了。
跟一个律师在一起久了，我也会套人的话，我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是小妹妹，只是小妹妹啊，我想着他对我的欺骗，心里恨极了，怒极了。
“如果我说我现在要跟你订婚，我想要一个名分，我不能无名无分就跟你去国外去。”我淡淡的说，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痛苦绝望。
“何必要订婚呢？岂不是太形式化了？”他的答案让我心灰意冷，“你还在读书，我也忙于学业，婚姻还是若干年后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心里有你，我也知道你非我莫属，还要订什么婚呢？不是等于已经订了？”
“我怕你会变心。你一直是风流成性，到处留情的！”很多事情我到后来才知道。不是我给的信任不够，而是向泓之的欺骗太多。
“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他郑重起誓。昨日？再过之天他就要跟裴漾柔去美国了！
“向泓之，我们分手吧，我不会和你去美国了。“我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别闹了，我们不可能会分手的，我们现在……都是这种关系了。”他抱住我。
我的心更寒了，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啊，他知道我对贞 操的看法，认为这样我就逃不开他的手心了，无论他做了多过分的事，木已成舟，我是他的人，离不开他，他连这个也算计好了。天啊，我爱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我远比你想的还要了解你，你离不开我。”他说。
我所要的爱情，从来都不能有谋划欺骗，它要明亮晶透得像能一眼就看出对方心上刻着我的名字。寂静中，我推开他，睁着眼凝视窗外无边的墨黑，心底的答案却已经清晰浮现：我要离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未来会很成功，只是他的未来再也没有我了。
“这份我努力经营的感情除了欺骗，除了算计，还有没有没别的？向泓之，你直接告诉我吧，你隐瞒了我多少事？”从一开始我的情动，我的痴狂，我义无反顾地交出整颗心，都是他的算计，他从未回应我真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说：“恬音，你明不明白，男人越是精心打造谎言，代表他越在乎你。编造谎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要设计细节，要合乎逻辑，要前后不矛盾，还要用表情和眼神去配合，更可怕的是一个谎言说出口，还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支撑原有的。这辈子，我也只对你才用了那么多心思。“
“这就是你的爱情逻辑，你把你上法庭的那一套也用上了。“我冷笑。
“那你再信我一回，我不爱裴漾柔，哪怕我曾经跟她在一起过，自从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我甚至根本没爱过她。“
我没有为他的话感到高兴，反而更寒心了，不爱却在一起，那是为了什么？我可能不是输给了爱情，而是……
“是啊，你可能不爱她，可能你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为什么你不爱裴漾柔，还要跟搞暧昧呢？因为她的家世啊，她是你可以攀上成功的一根高枝。向泓之，我只是痴而已，我并不傻啊。感情不过是你可以利用的东西，梦想啊理想啊成就才是你心目中最重要的。“
“沈恬音，很多事我不想跟你提起，你不知道在当今社会权势大于一切，为什么我那个衣冠禽兽的继父会受人敬仰，受人尊重，因为他有权，他是高级法官，因为他有钱，哪怕他用那么肮脏的手段。你不知我有多恨……我一定要拿出一番成就，我一定会夺回我的一切，把他对我的侮辱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我明白的，权势大于一切，他也想要我，只不过我是排在最后面的。回想一下，我想问自己，向泓之有没有爱过我？没有，没有的，他甚至不曾说过一句他爱我的话。
“向泓之，我们这份感情走到尽头了。我想告拆你，你的感情那么现实，裴漾柔更适合你，我的父母是很普通的公务员，在国外我只是你的拖累，我不能给你什么实质的帮助。”我冷嘲着。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行？“半天他咬牙地问。
“你愿意为我留在国内么？我并不想出国。”这是我最后为他退的一步，我已经站在悬崖边了，我想知道我在他心中还有没有一点点地位，他能否为我停留一下步伐，我愿意忘记他的欺骗，他的伤害，只是我明知道答案啊，明知道的。
果然他回答：“国外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我先过去，我会帮你在国外办好一切，你想清楚就过来。”他一下子把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悬崖。
这一年N大的八卦中多了一条，向泓之携美出国深造，为理想抛弃前女友。
飞机从地平面慢慢地升腾，直奔高空，白云深处他携美共赴国外，一步步地接近他的梦想，狠狠地把我抛在后头。
出国前他寄来了十二张飞机票，分别是每个月十五号到美国的航班，我把戒指寄回去作为我的答复，同时把飞机票撕个粉碎，他的爱只够为我等一年。
办公室里，程伯伯和我谈了一整天，话题是爱情与理想对于男人的重要性。
我摇头，不停地摇头，我不想再提到向泓之了。为理想选择爱情，我可以理解，但利用爱情成就理想，就让人感到不齿。裴漾柔只是他通往权贵之路的门票。
攀着程伯伯的衣领，我俯头在他耳边说：“程伯伯，我知道论文剽窃事件杨霁清是被冤枉的，可能是什么误会，拜托你找出真相，还杨霁清一个清白。”
自从那次事件后，在程伯伯面前N大的学生都很有默契地对“杨霁清“这三个字三缄其口中。
程伯伯用手掩着嘴，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医生又查不出什么，只说是心病。
剧烈的咳嗽声引来了走廊外的程书洛，他面带不豫之色地走进来。
“伯父的身体很不好，以后烦心的事别拿来打扰他。”
说着，他推着程伯伯出去晒太阳，不知怎地我觉得他的语气神态有种说不出的诡异阴森，他明明站在走廊里带着一身阳光走进来，我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