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向泓之，你为什么恨霁清？”
“那我问你，你们为什么都爱杨霁清？明明我比他优秀一百倍，可是你爱他，孩子爱他，还有那个程老头对我冷言冷语，却那么欣赏杨霁清。杨霁清有着不堪的过去，黑市拳击台，论文剽窃……可他怎么还能过得那么安乐自在，杨霁清欺骗了你们，而我就是要揭开他的真面目。可是你知道事情真相后，不是唾弃他离开他，而是拼命地想保护他。为什么？为什么？”
我看着他气愤难平的脸，试着用他的思维理解他：向泓之努力辛苦找来证据指证一个犯人，可犯人毫不在意，而他所认为的受害人反而百般维护犯人，还想毁灭证据。
可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又能代替别人审判对错是非，决定他的人生呢？
这些日子拼命强迫自己，压抑自己，在道行高深的向大律师面前演着一出出可笑的戏码。
此时我不想再掩饰自己的心情。
“向泓之，你走吧。”现在已经很晚了，霁清不喜欢他留在这里。
“戏没得演了，就对我不客气起来？我今晚就是要留下来。”他环抱着手看我。
当一个男人表明他就是一个无赖，你拿他是没办法的。
不过，现在我连一分一秒都不想看到他，向泓之自顾自地进房间，我决定今晚过去夏初蕾那边。
刚拿起手机，门铃突然响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打开门，门忽然被打开，放进一室的寒风，霁清就站在门外，他的侧影在半明半暗的灯光前闪映出来。
我退后一步，周围是浓烈的酒味，霁清的身体有些不稳，他喝醉了。
“霁清，你喝醉了……“
“我还没醉，因为我还有感觉，醉了是完全没感觉的。“他狠狠地捏紧我的肩膀，力气大到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他摇晃着我，嘲弄的眼神有我完全不了解的情绪，很强烈很强烈的情绪，他说的话每个字都带着极大的怒火。
“沈恬音，你怎么做到？你怀着我的孩子，跟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我是没关系的，可是你怎么做一个母亲？孩子是有感觉的。你糟蹋我的感情，我的心，那是我自己犯贱，，与人无尤。 这些日子我告诉自己，因为你爱向泓之，因为你不爱我，而我还要爱你，所以我活该受到这些……仅有的自尊被你伟大固执的爱踩在脚下碾碎，捧上的心被你伤得千疮百孔，爱情里是没有自尊的，心痛到极处也就没有感觉了。可是，你太厉害了，你还能一次又一次地伤我，心一次比一次更痛。一整天跟情人玩得开心畅怀，晚上还要让那个男人留宿过夜，沈恬音，你置我于何地？等不及么？真地等不及么？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们幸福万年，白头偕老，我自然会离你们远远的，我是不会打扰你们的……也无法打扰到你们。你那么那么爱向泓之，向泓之一出现，杨霁清这三个字在你心里就是垃圾。”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喃喃地说，泪，无知觉地落下。
他的胳膊抬高，卡在我脖子上，我呼吸一窒。
“仅仅是不爱，就可以这样践踏我么？怀着我的孩子，留那个男人过夜，还要在我们曾经的家……沈恬音，你还可以做到哪一步？我是没关系，我是没关系的……可是孩子，我的孩子……”
他逼近我，打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是代替孩子打的，沈恬音，拜托你这个做母亲的，自尊自爱！”
七年的婚姻，杨霁清如珠如宝地待我，哪怕是签离婚证书那晚，他也没对我动粗。
此时，他竟打我一巴掌。我必定伤他极深极深，他才会打我这一巴掌。
向泓之衣裳不整地从卧室里悠闲地走出来。
“向泓之，我说最后一遍，你走！”杨霁清举起胳臂做了一个命令的姿势。
“杨霁清，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你过去……”
“我的过去不堪肮脏，那向大律师你呢？美国那家律师事务所老板欣赏你，你是用了怎样不堪的手段吃掉他的公司。三年前矿工伤亡案例，你是又如何踩着别人的尸骨收那些矿工老板的钱。还有这几年你办的冤假案例，你一点一点地榨干那些贫弱百姓。向泓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你在我心中一点也不高贵。”
“你调查我？你没有证据的。”向泓之倒退到门口，表情又惊又怒。
“事实比证据重要得多。网络是一个通透的世界，我要知道什么并不难。”
大门关上，我面对着一个喝醉了的杨霁清。
“霁清，有些事到现在再没解释的必要。可是有一点，我想跟你说，我从未看轻你，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我不明白，真不明白，你不是生气，不是嫌弃厌恶，那为什么决绝如此呢？现在的我，可以问一个理由么？你很爱向泓之吗？有多爱？”
“我不爱向泓之。”我全身无力，心无法再伪装。
杨霁清忽然大笑起来，我无措地看向他。
“在过去的日子，我想我爱的女人应该是一个无心的女人，或者是你的心给了向泓之。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你不爱向泓之，那我这些日子的痛苦算什么？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爱过，很爱很爱的。“
“很爱？向泓之一回到你身边，你就不爱？”
“我……至今还爱。”我整个人瘫软地靠在墙角。
一家茶餐厅的包厢，我和向泓之面对面地坐着。
“还记得这里么？”向泓之问。
“记得，我们以前常来这里喝茶。”那段过去的感情也有美好的回忆。
我的回答使他一怔，他紧紧地盯着我：“我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时我们也是坐在这个餐桌上，午后的阳台从窗外照进来，在地面投下一道光带，你坐在我对面，落日的余晖在你的侧脸镶上金边，我们中间摆放着玫瑰花……”隐藏在猜忌吵架的美好时光我都珍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
他的表情有些震动：“你记得的，你竟然记得，我还以为只有我收藏着那些记忆。”
“我不曾遗忘。每段恋情都有它最初的美好片段，只是有的被后面的伤害争吵画面掩盖了。七年的时空间隔，感情已经出现断层，再也连接不上。七年了，我们也不再是原来的我们。”
向泓之看着我的眼眸带着迷惘困惑，这时正好是傍晚时分，夕阳染红玻璃窗，无无数反射的光点在我们之间游移。我们相对着静静品茶，这段时间我们终于能心平气和谈一谈。
之前我面对他，心态确实不对，总是用极端的态度对他，他逼着我，我也逼着他。我应该平心静气地把过去处理好，将这段过去彻底处理好，而不是意气用事，闪躲逃避。
“味道不如以前，那个老师傅手艺退步。“向泓之拿起那杯冰红茶，皱皱眉放下。
“有些味道只需要停留在记忆，并不需要再尝一遍。”
“你想说什么。”向泓之推开了杯子。
“向泓之，孩子生下来之后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未来的日子我不会再见杨霁清。我要努力过好我自己的日子，学习如何生活。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你不打算跟他破镜重圆？”他冷笑。
“东西碎了是不可能重新补好。更何况杨霁清现在身边有林出云。”
那杯红茶重重地掷在地上，向泓之站起来说：“我们来达成一个协议！“
走出茶餐厅，竟然会遇到当年N大路边摊的成都夫妇，没想到这么多年这对夫妇还是在摆路边摊做生意，一切好像没什么改变，我不由得走过去。
那对夫妇还是精神抖擞，热情爽朗，单凭那份笑容就吸引不少路人过去，有些人可能会奇怪着他们生活辛苦，收入低下，怎么还能笑得那么开怀呢？
是那种认真的生活态度让他们如些豁达，是与爱的人共同打拼让他们如此幸福。
我主动跟老板聊天，这几年他们夫妇收入不高，但夫唱妇随，日子过得很美满，我羡慕他们。
那个老板娘竟一眼认出我，拉着我叨家常：“小姑娘，我还记得你，啊，现在你已经不再是小女孩了，我还记得当年你那个姓杨的小伙子，对你那可是真好，知道你胃不好又喜欢吃辣，每一次你点那些比较辣的，都跑过来特地叮嘱我们少下点辣椒。我当时就想，关心一个人是可以从一些小细节里看到，有这么一个男人陪在你身边，作为女人这辈子就值了。”
他本来陪在我身边，可是我放手了。
霁清，霁清，我错了，明明说好要携手走完人生道路，但在分岔口我固执地认为另一条道路更适合你，把你从我身边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