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现,寂静了吵闹的朝堂。他,不,是她的出现,惊讶也惊艳了整个朝堂的人。包括那庙堂之主。
“倾凤公子。”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果真是哪位系数名流,倾世绝华的公子吗?
她不应,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极了了一朵蓄势而放的幽莲,高贵而冷艳。
裴玉凰失态地站起来。那眼中有着被欺骗的恼怒,然而更多的,却是惊喜。
她流转的目光带了星星点点道不清的欲说还休。她伸出手,那手一如初见的修长,美丽,而她也如初见,用她淡淡地,但这蛊惑地声音说道:“裴玉凰,随我来。”
这本该是大不敬的话,到了她的嘴里,却成了世间最蛊惑的呼唤,最动人的梵唱。
他自高高地庙堂走下,只为她的等待与呼唤。她眉眼如画,盈盈浅笑。她伸手而立,姿态卓然,她的一切,都让他欲罢不休。
倾凤,我果然拒绝不了,你近乎冰冷的诱惑。
轻轻牵住她的手,就像拉住了一辈子的牵绊,威严的君王,在那一刻,笑得如孩童般。
许多年后,在官场上虚伪了一辈子,圆滑了一辈子的老丞相,没想到在临死的最后一刻,想到的却是那名古风流的倾世人儿,相视而笑的亘古瞬间。他突然老泪纵横,强撑起枯朽的身子,不顾家人的阻挡,奔到太阳下,伸展全身,想虔诚的佛拜,也像最终的洗礼。他喃喃地向后倒去,用自己苍凉而又沧桑的声音说:“我活了一辈子,一辈子的时间究竟有多长,却抵不过他们几年。”
留下呆若木鸡的众大臣,二人携手走出了大殿。待到又人反应过来想要追过去时,却被人拦了下来。那人说:“随他们去吧,她能任性,也只有这一回了。”
正是阳春三月,万物都受不了阳光的催促疯长起来。而她的生命却走到了尽头,自嘲地牵起嘴角,身体的疼痛越来越清晰而剧烈,她几乎快要支撑不住倒下了。
梧桐林中,裴玉凰一脸欢愉地回头,看到的却是风涅笙气息紊乱,面色苍白的样子。
“凤儿,你怎么了?”伸手想要扶住她。
“啪。”
“不要碰我。”她跌坐在身后的一棵梧桐树前,低喘着气,冷汗滑下苍白的面颊。“裴玉凰,先别碰我。”是命令,也是恳求。
裴玉凰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尽管心里着急,却依言止住。“好,我不碰。”
时间慢慢流逝,林间寂静得只听得见她因疼痛而略有起伏的呼吸声。渐渐地,她感觉疼痛减轻了些。抬眼看向那一脸焦急的人,她轻轻道:“裴玉凰,你会觉得倾凤是怪物吗?”
“是的,一定会的。明明是女儿身,却是一副不男不女的身躯。”她将全身的重量放到身后的树上,想借此减轻疼痛,可是收效甚微。
“不!”裴玉凰矢口否认,看到她微皱的眉,他不自觉放柔了声线,“不会。无论凤儿时什么样子、、、、、、”他顿了顿,接着涩涩道,“我都爱你。”
闭上眼,任眼泪滑下。卸尽铅华,吸进繁花。
裴玉凰,为什么你总能轻而易举地攫取倾凤心中的柔软,为什么你总能一次又一次走进倾凤依然冰封的心。是你太过狡猾,还是倾凤、、、、、、
像是想到了什么,裴玉凰蒙地看向她,阳光斑驳地打在她的脸上,令她虚幻得不真实。
聪明如你,定是猜到了缘由吧。
没错,是禁术换血,这是倾凤执着报仇的后果。
她仰起脖子,对着身前快要僵硬的人说道:“裴玉凰,抱抱我。”最后一次,抱抱我。
下一刻,她在他的怀里。她忍着疼痛抚摸他的发,她轻笑,目光透过密林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裴玉凰,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是了,倾凤记得没有。那你听清了,我只说一次、、、、、、”
“我不听,我只知道你是倾凤就够了。”耳边传来裴玉凰闷闷的声音。
不,你的听。“凤涅笙。凤求凰的凤,涅槃重生的涅,笙歌的笙。”如果可以,请记住这个名字,那倾凤也不枉来世间走过一遭。
抱着她的人僵了僵,将她搂得更紧。
她时命不久,这他是知道的。
裴玉凰,不要怨,不要恨,倾凤这一世累了,倦了。今日之后,请你记住凤涅笙这个人,但不要对她执着。
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一个人去痴念一辈子的。
她将头放在他的肩上,笑道:“裴玉凰,我走后,请将我葬在梧桐林。”
因为这里,有你给我的神话。倾凤将一直注视着这里,看这繁华妖娆的人世和你,终究会变成什么样子。合上眼,她将世间最后一丝温暖,也摒弃在往昔不复中。
怀中人的体温渐渐冰凉,而抱着的人却不肯放开。从初晨朝阳到日落黄昏,在到月朗星稀。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裴玉凰略带哭腔的声音才响起,压抑而沉重,萦绕在林间,久久不散。
“你明明给了我最惊艳的开始,却留给我、、、、、、最苍凉的结局。”
那一夜,梧桐林燃起了熊熊大火,高飞的火焰,翻滚着,纠缠着、、、、、、
有人说:“那真像两只难舍难分的比翼鸟!”
有人说:“在天比翼鸟,在地连理枝。”
在天比翼,在地连理。凤凰涅槃,生死相随,永不相负。
到底是庄生晓梦迷蝴蝶,还是蝴蝶破茧成了庄生,到底不过梦一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