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一阵昂长的号角声突然传来。姬溟一个不防备,棋子一落,毁了一盘黑子白棋。
“唔,看来他已经坐不住了。”裴玉凰手执黑子,慢吞吞地说道,显得漫不经心。
姬溟动手打理着桌上的棋子,奇怪地问道:“难道大帅早知道他们会进攻。”
裴玉凰将黑子扔进装黑棋的棋筐中,神秘一笑,“佛曰:不可说。”
正在此时,李制匆匆忙忙地跑到帅帐中,“报,敌军突袭,末将李制前来请命。”
裴玉凰上前两步虚扶李制,说道:“好,此战本帅就交给李将军,望李将军凯旋而归。”
“是。”李制再跪,眼中闪过狂热,“末将定幸不辱命。”
得到任命,李制恨不得马上飞到战场上去,他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人自身后拦住。
“属下重火愿自动请缨,协助李将军克敌制胜。”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将李制拦下的新任左军师——重火。
此时她一身黑衣如夜,显得劲发干练,简洁有力。
裴玉凰还未说话,李制就先发制人地说道:“你是什么黄头小儿,这里岂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重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自信而桀骜地说道:“我,是助你制胜的人。”说完面向裴玉凰拱手,“请大帅允命。”
裴玉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重火,这个样子,这般自信,神采飞扬,这般桀骜,一股运筹帷幄的气势无形之间泄露无疑。
他又想起那个白衣人儿,明明知道那人身在阳京,却常有一种她就在身边的错觉。难道是相思情切,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稳住心神,裴玉凰甩袖道:“此战由李制为主将,重火作为左军师辅佐在侧,重击敌军,旗开得胜!二位快去准备,战机延误不得。”
“是,属下遵命。”
最终,轻笑着的重火和一脸不甘不愿的李制退出了主帐。
裴玉凰转过身发现姬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苦笑道:“唔,一个自称贤士来投靠我的人。我已经任命她为我军的左军师了。”
姬溟不认同地说道:“那她有没有说明自己的来历,而且我若没看错的话,她应该是一个女人。”他不相信自己的主子是这样一个不小心的人,他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吗?
“唉。”裴玉凰又苦笑一声,“别猜了,我并没有其他目的,之所以会留下她,仅仅是因为她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裴玉凰会需要什么答案,自然是关于倾凤公子凤涅笙的。原来又是那一个情字害人,让人连明辨是非的能力也丧失了。
“你终有一天会被情字深害。”姬溟意味深长地对裴玉凰说。
“我已经被深害。我早已经中了那情毒,深入骨髓,融入骨血,忘也忘不了,逃也逃不开。”裴玉凰边说边走到帐外,揭开帐帘,外面山明水秀,晴空盖天,这般景秀山河,他却不爱,唯独那一抹清然淡雅的微笑,轻易便攫取了他所有的心神,自此万劫不复。
话说李制和重火二人在小野岭与敌军一战,敌军渐渐显出不敌之势,开始向万沟谷撤退。
李制喜悦的笑声震响天际,他手举大刀,兴奋地喊道:“兄弟们,给我追,给我追!今天我们要他们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有去无回!”刚刚战胜的士兵热血沸腾,狂热地附和着。
“李将军,穷寇莫追,私以为还是先撤退为上。”重火驾马来到李制的身边,劝解着说道。
“去,你一个黄毛小儿懂得什么。战场最忌讳给敌人留下有生力量,现在不追更待何时,你在这里瞎指挥什么,滚一边去。”李制轻蔑不屑地说道。老实说,他李制打仗这么多年攻无不克,现在居然让一个小毛头来指手画脚,当然不爽,说话更是不会客气。在他看来,大帅派这个黄毛小儿与他一同作战,简直是对他的污辱。他一定要大举得胜,让大帅对他另眼相看。
重火紧抿唇,看了看兴奋的李制和众士兵,知道劝解无用,便说道:“李将军说得有理。但私以为不可这样直接追过去,也许敌军只是佯装不敌,目的是诱我军深入其腹地,攻我军之不备。私观地势,以为从小野岭左道取径而下,应该能在敌军之前到达万沟谷,到时我军设下埋伏,定能将敌军全歼于万沟谷。”
计是好计,但是李制自视甚高,又怎肯听她的计策。只见李制大手一挥,逼得重火连人带马倒退两步,重火好不容易安抚住马匹便听李制粗犷的声音传来。“我老李打的仗比你吃的饭还多,要怎么做还用你说!兄弟们,给我冲,谁杀的敌多,我回去重重有赏!”
说完驱马而下,冲在众人的前面。众将士也随后跟上,大军以破竹之势向前奔进。
重火阻挡不及,眼中闪过焦急,最后只得随后跟上。
到达万沟谷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李制果然中了敌军的埋伏。
流血漂橹,双方均有死伤,但更多的是刚才兴冲冲跟过来的士兵,全不复刚才的喧嚣与激情,只落得凄凄惨惨戚戚六字而已。
李制被人夹攻,他纵然武艺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身上渐渐被划出很多伤痕,鲜血染红战衣。
重火并没有立即上前营救,她低下头,坐在马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波又一波砍不完的敌军终于让李制露出疲态,他举刀的手越来越重,脚上越来越无力。
难道我李制纵横战场一世最终只能落得这个下场吗?败军之将!李制心中苦笑。身体越来越重,他干脆不动,垂下手,闭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李将军,难道你就甘心死在这种地方吗?”重火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刀剑相撞的声音。“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你若就这样死了,你有没有想过后人会如何评价你。”
李制惊讶地睁开眼来,那一袭白衣游刃在敌军之间,纤尘不染,白与红相间,形成最冲击的画面。他万万没想到,最后来救自己的是一直被自己鄙夷蔑视的黄毛小儿。
“哈哈哈,我老李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李制突然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他再一次举起大刀,一刀一刀更狠地落在敌人的身上。一时间惨叫四起。
重火趁着空隙来到李制的身边,小声说道:“李将军,久战不利。北面攻守薄弱,我们合攻北面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是兄弟们、、、、、、”李制直觉要反驳。
“现在只有弃车保帅了,望李将军不要妇人之仁。”重火想也没想就打断李制下面想要说出的话。
又一刀砍死近身而来的敌军。李制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周围的兄弟们,牙咬了又咬,却是始终难以下定决心。
“李将军,不要再冥顽不灵。你留在这里只是多一个死的人,给敌军多一份战胜的荣誉。你只有活下来才能为兄弟们报仇!”
没错,现在这种情势,想要赢已经不可能了。与其与兄弟们一起死,不如保得性命为他们报仇。
一句话仿佛点醒了李制,他抡着大刀用力吼道:“杀!”开始向北面进攻。
重火也松了一口气,立马上前协助。
夕阳染红了天空,鲜血染红了大地,一场生与死的较量在日月相接中渐渐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