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郑诚贞的事,郑泰好几天没有进云华轩,吴氏知道郑泰正在气头上,把郑诚贞兄妹两人拘在屋子里,把悔过的样子做了个十成十。
这一日天气晴朗,秋风送爽,顾洛川在屋子里正看着历代的史书,突然见绿袄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顾洛川不由蹙眉,绿袄性格稳妥,少有失态的样子。
绿袄跑了进来,喘着气道:“小姐,将军府里来人说,说,陛下微服到了府里。”
顾洛川怔了一下,缓缓靠在椅背上,眼神复杂,半晌道:“准备一下我们回府。”
顾洛川派人告诉一声贾氏,就回了将军府,她在马车上想了一路,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要用怎样的表情对待顾怀瑾,欢喜还是悲伤,索性不想了,顺其自然便是。
镇国将军府在世家云集的梧桐巷,这里皆是些底蕴深厚的世家,连靖国公府都没有资格入住。萧含章一个人撑起了一个世家。
顾洛川到了府中,方知顾怀瑾在萧含章的书房。她在书房门口看到了顾怀瑾的近侍,待人通报过后,她便进去了。
屋中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正认真地看着书房中间挂着的一幅画,仿佛没有察觉顾洛川的接近。顾洛川也不出声只在一边安静的站着。
半晌,顾怀瑾才道:“含章说过这幅《秋游图》是他最喜欢的。”
顾洛川看了一眼那幅画道:“含章说过‘他’最大的心愿是等大楚边疆平定后,游遍名川大河。”
顾怀瑾不知想了些什么,许久道:“他一向不喜欢京中繁琐的规矩。”
顾洛川看了一眼顾怀瑾平静的脸色道:“陛下不如移步去亭中喝些茶。”顾怀瑾微微点头。
顾洛川茶艺与棋艺出众,琴艺上一世只是平平,而今生却因为有前世的记忆,而感触颇多,感情融于琴曲,比上一世好了许多,只是琴声中抑郁肃杀之气过浓,是以她并不长弹。
顾怀瑾坐后,顾洛川就用早就备好的茶具,认真地煮起茶来。将泡好的茶放在顾怀瑾面前,近侍用银针试过后,顾怀瑾才开始品茶。
顾怀瑾如今二十八岁,正是年轻力壮之时,顾洛川像郑太后多一点,顾怀瑾则更似先帝。顾怀瑾喝了一口,赞道:“小妹的茶艺越来越好了。”顾洛川低头道:“也就是一般,比不得宫中的师傅。”顾怀瑾道:“你太谦虚了,不必拘谨,我今日只是出来走走。”顾洛川与顾怀瑾年纪相差很多,顾洛川离宫时年纪尚小,顾怀瑾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顾怀瑾不开口,顾洛川也不会开口。
沉默良久,顾怀瑾道:“小妹若是缺什么东西只管开口,有空也多在宫里走动走动,母后年纪大了,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念着你的。”
顾洛川道:“洛川记得了。”兄妹两个一个低着头,一个看着亭外,坐了一下午,直到近侍催顾怀瑾回宫,顾怀瑾才离开。
顾怀瑾走后,顾洛川揉了揉僵硬的腿,心里想上一世顾怀瑾并没有来将军府,还是他来过只是自己不知道,毕竟上一世将军府的人并不听她的。
顾洛川从来没有看懂过自己这个哥哥,他的狠辣无情她深有体会,可有时候他也做一些让人十分看不透的事情,比如他对世家迫不及待的打压。
顾洛川深吸一口气,宫里的事现在的她并无能力插手,但在靖国公府里,她能做的事还有许多。
靖国公府里少见的平静了好长一段时日,又渐渐热闹起来了,怀远侯世子的夫人钱氏带着一双儿女来靖国公府小住,钱氏是吴氏的大嫂,却也是靖国公府钱老夫人的侄女,这次她就是为了钱老夫人的七十大寿来拜访的。
钱氏出身不高,能结得这门亲还是吴氏从中周旋,所以妯娌二人关系一直不错,钱老夫人在郑太后进宫没多久就深居简出,平日里不怎么管事也不让小辈们去她的福寿堂请安,除了长在身边的三小姐和六少爷谁也不见。
怀远侯世子一家人一直跟着怀远侯留在秦州,这次怀远侯被罚才回京。钱氏这几年一直给福寿堂和云华轩送东西,既是交好也是稳固自己的地位。今上登基,郑家成为新贵,钱氏在怀远侯府的地位也不一样了,怀远侯世子后院并不安宁,自郑家崛起后,怀远侯世子对她也敬重起来,日子才真正舒心。她这一回来靖国公府拜访自是有她自己的考虑在,也有怀远侯的授意。世家间的交际除了朝堂之上的共进退,也少不了后宅的交往,姻亲的关系。
钱氏既打着给钱老夫人贺寿的名号,钱老夫人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福寿堂沉寂这许多年终于热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