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条大河在滇西北丽江地区、迪庆藏族自治州、怒江傈僳族自治州行政区内并流而行,人们称之为“三江并流区”。2003年7月3日,“三江并流”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批准为世界自然遗产。也就在这一年,传来一个消息,怒江要修水电站。一旦建成,总装机量将比三峡工程的1820万千瓦还要大,是三峡年发电量(846.8亿千瓦时)的1.215倍。
这个消息引起了民间环保组织的激烈反应。云南大学亚洲国际河流中心主任何大明首先发难,在国家环境保护总局于北京市主持召开的“怒江流域水电开发活动生态环境保护问题专家座谈会”上,他对怒江建坝行为激烈抗议,他呼吁“为子孙保留一条生态江”。
眼看着怒江水电开发的计划逐渐浮出水面,绿家园、云南大众流域、自然之友等环保组织的焦虑与日俱增,它们通过讲座、论坛等形式开始积极呼吁社会来关注怒江建坝一事。很多环保组织共同在泰国世界河流与人民大会上呼吁保护怒江,把影响扩大至国际,很多国家的民间环保机构纷纷响应。2003年12月月底,云南省大众流域管理研究及推广中心主任于晓刚接受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的采访,该节目播出后,引起强烈反响。
2004年4月2日,有媒体披露温家宝总理认为怒江建坝应该慎重研究,科学决策,并且退回了国家发改委关于怒江13个水电站的开发建议。
民间组织最终取得了怒江保卫战的胜利,然而这却不是它们的终点。这场斗争的重要参与者于晓刚一直强调,自己的目标不是反对修建一两座大坝,而是创造一种机制来促进流域管理的科学化和决策的民主化。
于晓刚倡导所有环保项目都建立一种参与式管理与合作机制,最著名的当数云南拉市海流域管理项目。于晓刚通过美国乐施会的支持,联合云南当地政府与社区一起,把一个污??极其严重的拉市海还原成一片美丽的生活家园。这个项目联合了当地的渔业协会、用水户协会,有3000多居民的亲自参与。凭借这个项目,于晓刚在2006年获得了被誉为“绿色诺贝尔奖”的“环境金人奖”。
“环保光是有热情是不够的,要注意方法。”于晓刚一直强调这一点,他也曾经是振臂高呼的环保斗士。而现在,他把主要精力放在推进绿色银行的工作上。他发现,阻止那些对环境造成极大破坏的项目最好的办法,是扼住它们的喉咙,从根源上想办法。如果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越来越多的银行意识到贷款给这些项目的危害,就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他现在愿意与各大商业银行合作,一起来探讨如何能在最大限度上避免对环境造成危害;也经常以专家身份,参加一些绿色银行的评选活动。
绿色和平组织依然遵循着斗争的原则,直至今日,坚持不接受任何政府和商业组织的捐款以保持其中立性,社会的确需要这样强有力的声音。另一方面,一些环保人士已经开始转型,与各大政府机构和商业组织进行长期的合作。韦巴赫说:“以前我们环保人士总是告诉人们,要有所牺牲,而现在最大的挑战是,人们需要知道如何更快乐。”
由一个细胞引发的管理思想
千万别忽略科学家,他们不仅能提供关于气候变暖的理论支持,还可以与商界合作,共同推进可持续发展的实践活动。
同许多有识之士一样,出生在瑞典的卡尔-亨利克·罗伯特(Karl-Henrik Robert)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他希望改变这种现象,但不知从何做起。他每天都能听到无数的争论,比如“西方人是贪婪和自私的,所以这种破坏会一直持续下去,因为人类贪婪的本性”;又比如“要解决环境问题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不可否认,诸如此类的争论至今依然存在于世界各个角落。
争论是无用的,这里有一个关于超速车的比喻。我们正坐在一辆朝砖墙撞去的巨大汽车里,大家只知道不停地争论到底要坐哪里才安全。如果我们把速度放慢,我们能为自己争取额外的时间,但最终这辆车还是会撞到墙。所以,我们需要把车的方向调转,选择一个新的目的地。
调转车头说来容易做起来难,这毕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不过,罗伯特从对一个细胞的观察中找到了突破口。
细胞的启发
罗伯特本来是一名职业的肿瘤学家,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在研究如何治愈癌症病人。也许你在很多书里都读到过这样的例子,医生们如何发现环境污染导致了发病率的大量升高,从而大声呼吁,我们需要保护环境。罗伯特的发现可并非如此。
在显微镜下观察癌细胞,罗伯特发现,每个细胞都是在特定条件下生存的个体。如果把人类的细胞和动物的细胞相比较,它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人类的基因与猩猩的基因有98%是一模一样的。从一个生物学家的观点来看,我们并不是大自然的统治者,甚至连管家都不是。我们只是自然的一部分。
罗伯特的另一个观察灵感来源于他的病人。“家长们领着孩子来到我这里,对于孩子,他们总是无条件地奉献。你会发现,当人们生病的时候,身边的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利用一切资源来帮助他恢复健康。并不是像有些人所说,人们都是自私的。那么当他们意识到地球也生病了,就会一起合作,让她恢复健康的。”
正是基于这些朴素的想法,罗伯特成立了The Natural Step(TNS),它聚集了瑞典所有有名的科学家,大家一起来探讨如何协同合作,来治疗一个生病的地球。他甚至还有一个“疯狂”的想法,要把研究的结果制作成录像带,让瑞典的每个家庭都拥有一盘,以传播他的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这个被称为是“白日梦”的计划最终变成了现实,而且瑞典国王为了支持他的项目,还出现在了电视节目上。
科学家的观察:
人类社会通过4种方式在破坏着自然界满足人类自我需求的能力:
1.我们不断从地壳中获取材料,然后将其废料排放到生物圈中;
2.我们制造了很多物质,并且允许这些物质在环境中进行积聚;
3.我们通过物质手段对自然环境造成了物理性退化的影响,我们利用物质的速度远远超过自然更新的速度;
4.我们滥用政治权利、经济权利使得财富和资源只属于特定的某一群人。
可持续发展的基本法则:
1.减少并且消除我们不断地从地壳中摄取物质。用其他较为丰盛的资源来替代自然界稀缺的物质,并且不断减少对化石燃料的依赖性;
2.减少并且消除人类社会不断向自然界排放物质的行为,用可分解的物质代替不能被分解的物质;
3.减少和消除人类通过物质手段对自然环境造成的物理性退化,从管理良好的生态系统角度来开发资源,警惕过度开发和对物种的侵蚀;
4.减少和消除我们不断破坏环境以满足自我需求的能力,提供产品服务,改变行为方式和商业发展模式。
当TNS遇上宜家
罗伯特很幸运,他得到了科学家的支持,他甚至打动了瑞典国王。在理论方面,他已经奠定了足够深厚的基础。但理论终究是理论,当遇到现实的企业,要企业进行彻底变革时,遇到的阻力之大可能连罗伯特自己也没有估算清楚。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与宜家联系上了。
宜家副总裁伦纳特·达尔格伦(Lennart Dahlgren)和负责质量的全球总裁拉塞尔·约翰逊(Russel Johnson)与其他瑞典人一样,收到了来自罗伯特的电视节目录像带。他们对此人很感兴趣,宜家也有改变生产模式的想法,于是就把他请到公司来,跟公司的经理们进行交流。
罗伯特之前从来没有将其可持续发展的理论与具体的公司交流过,其实,他自己也并不确定企业具体操作起来,成功率究竟有多高。只是他没想到,他刚刚做完演讲,马上就遭到宜家一个客户经理的当面质疑。
“宜家的核心理念是为人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所以,我们的成本和价格必须是市场最低的。你现在告诉我们四个可持续发展的条件,就是让我们违背自己的理念!停止或减少用某些材料,我们要求客户把旧家具拿过来回收,还得让供应商停止用这些材料而改用可再生的材料。我们为了生产家具去买木材,还必须保证有足够好的方法让森林能持续发展,不能从即将消亡的雨林中获取木材。此外,在瑞典,我们的商店离顾客都很远,为了减少碳排放量,我们是不是要为客户提供巴士而不让他们自己开车过来。这些都很好,可是,这些增加出来的成本,谁来承担?是你,还是客户?请你告诉我。谢谢。”
当这位经理抛出这个很现实的问题时,罗伯特也沉默了。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此时,另一个经理解救了他。“我们只需要先生产少量的用可再生材料制成的沙发,同时还保持原来的生产方式,提供最低的价格。然后等这种新型沙发的量越来越大时,成本和价格自然就降下来了。”
原来答案竟如此简单!
几年之后,宜家真的专门开辟出了一条生产线,生产完全由可再生材料制成的沙发。因为这个系列实在是太特殊了,全世界独一无二,所以即使它稍微贵那么一些,消费者也并不在乎。而新的问题就变成了如何与消费者沟通,如果这个系列是可持续的,那么其他的家具是否就不够好了?于是宜家家居又逐渐对其他的产品线进行了革新。
宜家成了TNS的第一个客户,在逐渐磨合的过程中,罗伯特也找到了解决实际问题的方案。从此,TNS开始与各大公司紧密合作。20年过去了,现在全世界已有数百家跨国企业采用TNS的可持续发展原则和体系,来调整自身的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