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惊然,此物已完全混淆了时明之认知,只见其诧异道:“怎会如此!限注【十两】,你是怎么赢来这么多!而且,金晶不是流通货币,即便常乐赌馆责事前去,没有小半个时辰清点,金行也跑不完整道流程。”
药学好闻言解释道:“最后一把,那个赢姑娘说去掉限额,我将赢来的三块白晶杂七杂八的全部压了豹子,三十三倍,正好一金晶。”
想起方才趣事,药学好又大笑道:“最好笑的是,他们跟我压一直赢,可最后一把,赢姑娘一说只要不是豹子,大小皆赢,他们突然全反了,一把让他们全输干净。”
时明之恍然颔首道:“他们想法的确很对,若你真赢了,常乐赌馆恐怕一年都赚不回来这么多钱,却没有想过,他们合众人之数赢的也不比你一个人少。”
“赢姑娘只是把损失降到了最低,只是奇怪的是,你身着清抬山弟子服饰,摆明是一个游客。让他们常客暂赢,钱迟早会流回常乐赌馆,可若是你赢,指不定过几日便走,不会再来。估计他们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会尽数全压。”
“有道理!”药学好闻言点了点头,也想通其中枝节,豁然慌张道:“有人哥,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放我出来,其实早就准备派人来抢走!”
时明之全然无方才忧心之色,摇头笑道:“常乐赌馆只是【金顶楼】最不赚钱的一个下业,赢姑娘是【金顶楼】从南缇重金聘请过来的巫女,每年帮【朋山府】赢的局,防止输的局,换算成钱财,少说也有数百金晶,固然其中多是以物易物,有各派博弈之言,提价之嫌,但绝不会只为区区一金晶便敢坏了她声名,恶交于大巫会。”
“绛衣。”冷晴臻随口道。
聆听许久,毋子庸也无需多想,径直道:“应是为引来【盗夜天】。”
冷晴臻抬头愣道:“这跟盗夜天有什么干系?”
毋子庸道:“在葬瀜地渊那次,我们远处偷听之时,千彧门主不是说过,朋山府因盗夜天提前回去,既然【金顶楼】是朋山府产业,也只有本家才能直接拿出一块金晶。毕竟,常乐只赌了一个时辰,他们不可能赌到一半便想到今日这人势不可挡,我们赶快去准备好一块金晶以防不测。”
“从赌馆方面来看,应该是赶紧请示上级,派人来压制他更为恰当。而且,赢姑娘不提解除限额,常乐也根本赢不到一块金晶。”
“气运之术,趋福避祸,常乐不懂控制,完全可以通过其他琐事来消耗他的气运,根本无需让他在赌博上大展身手。”
“而且,极有可能与方才服念熙有关,她知道我们等候通行铭牌,暂不得离,所然才大胆让常乐赢走。”
时明之闻言笑道:“可惜的是,她算漏了一点,我们现在要去飞往夏木岭,不论真假,盗夜天也没有时间知晓,占了便宜,还是先走为妙。”
——
一只银鹰飞甲升腾于山野晴空中,远离后方繁华城落。
羽翼翕张,两翅平舞滑翔之时,可见银白铁翼近有三丈宽,甲身连尾愈两丈长。
庞然大物,势不可挡。
狂风呼啸而过,吹的坐在右侧副坐的药学好一头短发摇摇摆摆,只见其兴奋道:“有人哥,你们家的飞鹰好炫酷,多少钱一只!”
时明之头戴白盔,神情认真专注,闻言提声道:“三块黑晶一甲!”
药学好抱着蓝布书裹,亦放肆呐喊道:“这么便宜!那我们也买一只!?”
时明之却小声了许多,笑道:“买的起养不起,飞甲核心气冲只是双气单通御导,单单这一去一来便要耗尽四竹【气垒】,整整四金。夏木岭也只在朋山行省留有一甲托各地百甲楼看理,方便来回,共有两只而已。不是大生意或紧急事件,鲜少使用。”
有本钱在手,药学好现在有底气许多,傲然道:“我们有一金晶,怕什么。”
“药完,你现在多少滴了。”
药学好闻言一慌,回头笑道:“正好两滴精血!”
坐在时明之身后的冷晴臻闻言一笑,训斥道:“你不想着多跑几步路,快一点炼化出灵血,还先想起偷懒来了!”
药学好满脸委屈,辩解道:“头!我错了,我没想偷懒,我只是觉得这很威风!”
“哼!下个月你炼不到十二精滴,小心我把你煮了!”
“哦。”
毋子庸静不参谈,只是顺着右边望着远处愈来愈近,参差不齐的蜿蜒山脉。
临近苍青连山,鸟瞰而望,可见前下方绵延群山翠绿之中,孤有一独峰平顶中秃格外醒目。
渐渐飞下,可见其上两侧皆是青草坪地,中间一条平坦反光的青石长道,长道尽头幽一石洞隧道。
安全降落在轨道上,飞甲正好滑行缓止于石洞内。
鹰头慢慢匍匐,众人跳了下来。
时明之放好白盔,戴回原来蓝色官帽,率众人行至桥前,交代道:“常乐,等下你可要注意。夏木岭上有一些同晴臻差不多大的女孩,黏人的很,可千万别让他们碰到绛衣,这件事情愈少有人知道愈好。”
“哦,放心,我会保护好绛衣哥。”说完,药学好提着蓝布书裹,护在毋子庸身前。
毋子庸连忙后退一步,提醒道:“你自己也注意点!”
“对哦,我也不能碰!”
冷晴臻疑惑道:“明之,为什么夏木岭会有许多女童?”
时明之领路前行,回想道:“自从干娘策封【霓裳王】之后,苍青连山周边各岭,但凡生有女孩家,从小都会送来夏木岭学习织布养蚕,辨毒认药。”
“我也时常游历在外,干娘无聊,便应承了这份差事,也算是深山中一堂学府罢。”
步过栏桥,来到主峰。
再次穿过短短的石门隧道,顿时豁然开朗,各种香草味扑鼻而来。
峰荫遮地,顿见山腰广场上两侧稚女华衣,精绣刺丽,色彩盎然。
见到有人,两侧咚噔咚噔的捣锤声戛然而止,众女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开口。
然这番动静,使得背对众人的靛衣女子转过身来。
乌发蓬松态如芭蕉,尾束白帛。
回首间,长裙翩翩。
白花若面容憔悴,黛眉哀眸目惊泪。
柳缦婵飘然而至,唤来一阵微风,抓住时明之手腕,惊颤道:“小之,你的灵宫?!可是恩人治好小之?!”
冷晴臻气息内敛左顾右盼,只是面带微笑地打量着两侧满脸好奇,却一动不动的女童儿,近乎安静腼腆。
药学好东张西望,一副下里巴人模样,哪里还有一点清抬山医者风采。
所然,柳缦婵下意识地望着一身清气怡然自得,却全然看不透修为的毋子庸。
“嗯。”毋子庸居于正中,只好点了点头。
“请受缦婵——。”
时明之闻言连忙扶住正欲下跪的柳缦婵,笑道:“不用,今晚干娘亲手做顿大补精元的盛餐即可,我来介绍一下,柳岭主,大家一般呼作三娘。”
“冷晴臻,毋绛衣,药常乐。”
从左至右介绍完三人后,时明之又道:“我已从楚地司请辞,这次回来是为整顿一番前往中明州,顺路归家探亲。”
“请辞!?”
三人显然完全不知情。
柳缦婵闻言倒不怎么惊讶,也不多问,摇头叹道:“有个黑石侍书的身份,总归是方便一些。出了楚川这块地,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靠你们相互照应。”
“大补精元?”柳缦婵想起时明之所言,思虑一番,道:“那干娘先去采药去,一切劳小之照顾,各位告辞。”
话音刚落,顿时捣药声阵阵响起,柳缦婵反而闻声一顿,笑道:“配好色料,去染坊那边,记住,别弄得一身脏兮。”
靛影消失于左门转角,两侧捣药声顿时又停了下来,一阵欢呼雀跃之后,众人收好工具,抱着小石锅向前方右边拱门涌去。
全程无一人同时明之打招呼。
冷晴臻见状大笑道:“明之,这就是你说的很黏人?”
时明之尴尬叹道:“这些娃儿实在的很!她们黏人就是为了能去染坊,能亲手调配自己喜欢的颜色,染制出得体的布匹,现在三娘恩准,她们自然不用黏人。”
药学好还停留在方才话题之上,哭思不得其解,问道:“有人哥,黑石侍书好歹也是一个官人,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时明之坦然道:“我参加文考本就是为了更方便寻找你们,现在人已集齐,也没必要再受其中约束,可以随心所欲地写自己想写的游记。”
“哦。”药学好点了点头。
冷晴臻闻言质问道:“明之,你不干了还天天抽空帮他们绘制地图?”
时明之无奈笑道:“我考上之后,什么事都不做直接请辞会被列入黑户。然交稿之后,打点一番,说是路上腿脚出了问题,便可以重回清白身家,这便是区别。”
“而且,我早已找好下家,初一便有答复。先不多说,我去安排住处。”
三人随时明之沿着山间青石阶道渐上,行至一山谷中。
山谷小院,呈倒凹形。
观不如毋子庸那座山顶竹屋视野开阔,江瀑见闻,然全是青石而筑,蓝瓦所盖,却显得坚固许多。
左有卧室,院同石桌添有四凳。
右多书房,后更有连廊相衔遮风挡雨,山泉潺潺落入池。
院少落叶,可见每日皆有人打扫。
迈入内院,药学好顺手将一提书包,放在石桌上。
毋子庸亦解开包裹,坐下自翻自看,不理会他事。
药学好吃了几口山泉,便出去锻炼起来。
冷晴臻看了一眼毋子庸,顿感无聊至极,忽而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独自跑出院外。
时明之整理好被褥,从客房而出,见状笑道:“绛衣,怎么才一会功夫,都不见了?”
自始至终毋子庸皆未抬头,随口道:“常乐在外面跑步,晴臻,应该是在染坊那边观摩。”
“我先去帮干娘打打下手,绛衣请随意。”
毋子庸点了点头,顺便又翻了一页,试图能从其中寻找到证明自己猜想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