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见状莫名其妙。
时明之率先发问,惊懵道:“常乐,可是吓到你了?”
药学好面色难过地撸起右袖,将明相索腕上刻度亮了出来:
零|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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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零
药学好起身抹掉若有若无的眼泪,愤慨道:“我辛辛苦苦炼化的精血全掉完了,都怪这只白眼狼,突然飞出来把我扑倒在地,等我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时明之闻言摇头直笑,安慰道“别在意,断是它触发了苍学鸟的自救毒素,身死暴毙。你把他吃回来,也不算亏太多。”
本就临近黄昏,三人也无继续行走之意,找了处临近水源之地安营扎寨,生火解狼。
烤肉渐熟,表明滋生油脂光滑溢香,旺火熏烧之下,更显得金黄嫩厚。
最后转动烤肉这道工序,时明之交给了早在一旁按耐不住的药学好。
闲下之后,时明之神情却有些凝重,与毋子庸说道:“这只凶兽竟然并非毒死,而是吸食常乐血肉,血气暴盛而猝毙。可这就奇怪了,即便这样也没能触发苍学鸟最后一道自救毒素?有些说不过去。”
“可能是,恰好在临界点时危机被解除了。”
“也对。”
“叫你吃我,等下吃死你,可恶。”药学好一个人全神贯注地转动着烤肉,发泄着怨气。
——
四月初三。
这一天,对药学好而言,又是新的开始。
所幸一觉睡醒,长了整整一滴精血,药学好不禁笑开怀。
三人一大早便开始赶路,吸取昨日教训,药学好这次不再一人飞远,只是带头探路晨跑,距离身后二人也就三丈有余。
“诶!——碰!”
行走整日,天色渐晚一片昏蓝,地面上已经看不太清,跑着跑着,药学好掉进路上深坑之中。
所幸灵机一动,药学好自个起身打开飞天伞飞了出来,又笑道:“这伞其实还蛮有用的嘛。”
青林渐幽,四下愈黑,可药学好屁股上一片血迹却格外显眼,时明之见状笑道:“常乐,你先把你屁股上的竹刺拔出来罢。”
“喔。”药学好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太强,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屁股上是否有东西。
随手一摸,一拔,不以为意地将两瓣屁股上竹刺丢掉。
“诶!”
突然想起正茬,药学好连忙刷开右袖,欲哭无泪道:“三十变成二十了!掉了十滴!为什么这里会有陷阱啊?”
“这里已经临近长廊中心地带——崇林寨的领地。此处山石怪奇最适合潜伏,我们只有连夜赶路才有机会安然经过。”
“不过——说是崇林寨,实然只是世人数千年前取得称呼而已,外人却从来不知崇林寨到底位处何地,如今他们据点何几,首领是谁,收藏几许,断无人知。”
说完,时明之抬头望了朦胧月牙一眼,顿时计上心头,又道:“我有个想法,可以让常乐顺利登上崇林寨,然后我们跟去,崇林寨无论有何高手反正抵不过绛衣一击。最后我们趁着他们昏倒之际打听崇林寨虚实,顺手牵羊一番,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药学好闻言雀跃不已,兴奋道:“我去我去,我要报十滴血仇,绛衣哥,你肯么?”
毋子庸点了点头,提醒道:“当然,明之拥有【月印】,我还算能自保,倒是常乐你要小心谨慎一些,别把东西全掉完了。”
——
翌日,四月初四,似乎不是个好日子。
听从毋子庸建议,药学好将全身上下最为重要的【稀草录】和柳絮蘅送予他的【杂医注解】交给了时明之。
又拿出愿甯馨儿送给他的白玉瓶,倒出一颗金黄色的药丸含在嘴里以防万一,然后将只剩最后一颗丹药的玉瓶也交给了时明之。
时明之拿出蓝绸锦囊,取出金晶,将剩下的钱财递给药学好。
【月印】已然刻在伞面内侧,虽然不能传送而去,但却能追踪【月印】留下的痕迹。
药学好撑开油纸伞,又好奇地端详了片刻【月】字,因问道:“有人哥,是不是还有【日印】啊!日月为明嘛!”
药学好随口之提,却正好猜中。
“给别人了,我只会这个。”时明之面色如常,没有隐瞒,也没有刻意详细提及此事,只是一笔带过。
“哦。”相处近半月,药学好早已习惯时明之健谈,自然也清楚记得,他不愿多说时的氛围。
药学好告别后凌空飞走,离毋子庸时明之二人愈来愈远。
——
一路狂奔,药学好果然被人截下,抢走了飞天烟雨伞和身上钱财,还被打晕过去。
药学好自然不是真晕,等到匪徒离去,便反向回路同二人碰头。
夜色无光,山路崎岖更是难寻,好在时明之精通地理,知晓山地走势建筑布局,半夜时分,三人才终于来到崇林寨入口。
此时野兽亦也安眠,除却寨门两台篝火,崇林寨中一片漆黑。
他们自然不如药学好此时精神抖擞,可见不远处两个看守巡逻之辈已经偷懒坐地,靠着身后尖木门栏入睡。
慢慢靠近,不理会两侧昏睡之人,毋子庸右袖滑出一把黑石断剑,先轻轻推了推寨门,却发现没锁。
也没多想,众人顺利潜入。
药学好低声道:“有人哥,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找?”
时明之推想道:“往左上方走,听闻崇林寨三秋易主各方势力亦有暗斗,崇林长廊漫无边际,旷野之上鲜有安全感,各方首领定然皆由开凿石洞密室藏身的习惯。”
三人皆是取下篝火台中一道火把,随着时明之前行。
不久后,追随【月印】踪迹,果然远远看到一个挂有灯笼的石洞。
药学好兴冲冲地大步向前,忽然感觉到一股狂风涌来,吹得火把摇摇欲灭。
三人转身护住火把,等到风势褪去回头再打量洞口之时,只见一道身影自石洞内信步而出。
灰袍青年长发凌乱恰不掩面容,只见其神情冷峻,左手提着一个圆状包裹,右手垂握长剑,向三人走来。
目测二十有余,剑眉星目,厚唇挺鼻,气息均匀。
见到众人,灰袍青年微微凝眉,自然看出三人并非崇林寨之人。此时半夜三更,却跑到这州间险地荒山野岭,比起自己行径更加诡异。
“让开。”
山间石道虽不宽,也正好容三人并行有余,但两侧草地也不是不可以走。
这一声试探,只是用来观察对方有无敌意。
三人闻言,毋子庸率先侧身退步。
时明之见状同样退到左侧。
药学好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可转身发现首领都让开,也只好举着火把站在右边。
灰袍青年垂剑首先经过药学好身旁,剑尖距离三人小腿也就一尺不到,心中不禁一愣,暗自念道:这三人显然是以最后白衣少年为首,即便退让,也应该站在左边更安全些。这三人年纪轻轻毫无杀气,却半夜三更寻到这个地方——
默念间,灰袍青年已然经过毋子庸身旁。
想不明白,灰袍青年止步回头,冷漠声线下暗藏一丝好奇,问道:“你们,是来偷东西的?”
药学好闻言不满道:“才不是偷呢,他们抢了我的伞,我是来报仇的。”
灰袍青年并未生疑听完便径直离去,一副你们不用解释我已经知道的淡漠神情使得药学好突觉尴尬。
“他胆小怕事,身无外物,也没什么值得偷。”
消失在黑暗之前,灰袍青年还是给三人留下了一道讯息。
“他提的不是人头?”药学好恍然回神,想了想,又鄙夷道:“真不要脸,他自己抢了整整一包,居然还说出这般话!”
“进去罢,至少把伞拿回来。”毋子庸顿了顿,率先起步前往石洞方向。
药学好摇头拒绝时明之谦让,十分称职地回头望了望,终于也殿后而入。
石洞内隧道交错复杂,宛如迷宫。
只是可惜并未造成什么阻碍,追随【月印】光痕,众人很快便来到了末尾石室内。
石室不大,长三丈宽一丈。
左侧只有一床,其上一人侧卧而眠观不得面容,右侧放眼望去全是乱七八糟的杂物。
药学好一眼便寻到撑开在右边石桌上的桐黄色油纸伞,于是放下火把大步走进室内。
时明之本来准备叫醒主人说明缘由,正欲出声却被药学好行径打断,只好摇头一笑。
药学好随意瞟了周围一眼,失望道:“这人真穷,尽是些杂七杂八的玩意,看来我们又白忙活一场。”
“欺人太甚!”
只见石床上那人起身怒立于床前,是一位相貌寻常面色枯黄,身材瘦弱,书生般的中年男子。
“【调弈作】羞辱老夫忍忍也就算了,你们几个小娃竟然又偷偷摸摸——”
粗听脚步声,老头还以为是方才那人折回,连忙继续装睡,可细听少年声音顿时发觉不对,只当是寨中小辈又来捉弄他,心中一气便起身怒骂。
然看清药学好转身后面容老头又止言惊慌起来,显然他从未见过此人。
察觉火光侧身一看,洞口外白衣醒目,只见毋子庸左手举着火把,右手垂握一把黑石断剑令他胆战心惊。
再一看,发觉其身旁还有一人时明之,顿时面色骤变满脸羞愧,仿佛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被熟人发现一样,连忙手捂面容转身贴着墙面,催促道:“你们要什么,拿完赶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