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三娘处,蔡嬷嬷的脸色即沉了一来,心头暗恨!不过是一介孤女还这般拿乔?不过任她如何拿乔也是敌不过自己的,夫人的心事迟早会了,看到时这小孤女如何自处!想到这些蔡嬷嬷方觉得心头舒坦了不少。也有心思稍稍撩起帘子看一看窗外的景色。这儿虽然没有什么别致的景色,全然胜在天然二字。瞧着这遍地绿意,实是舒服。
马车路过一处学堂,正是学堂散午学时,这些附学的小子们正一一个撒欢的往外奔!瞧着这此可爱的孩子,蔡嬷嬷就想着等少爷成了亲,再生个小少爷,自己有力气也能帮着带上一把,这少爷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若能再看着小少爷长大,那就是天大的福份了。想到这些蔡嬷嬷就有些笑的合不上嘴了。
孩童的呼朋唤友声不时的传到蔡嬷嬷耳中,突然有一句引起蔡嬷嬷的注意。“四郞,四郞,你等等我阿!”蔡嬷嬷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胖乎乎的孩童正一边捡起地上的书本,一边唤着四郞。而那孩童的前方不远处有一位六七岁模样的小子。又听得那胖孩童喊道:“四郞,等等我!四郞,你等等我阿!”
蔡嬷嬷依稀记得林三娘是有个弟弟的,就叫四郞,莫不是就是这位?于是又仔细的看了一回,只见那四郞身形虽有些弱,但也长有眉清目秀,与三娘长的是七分相似,且都是那瓜子脸型。侍蔡嬷嬷再想看仔细一些,只是马车已经驶远,实是看不清了,这么放下帘子,坐在这摇摇晃晃的车子里,蔡嬷嬷似是在闭目养神,但是眉宇间却多了一份戾气!
而那头,四郞正不耐烦的等着连生将书本都捡了起来。只是这连生左拾一本书,却又右丢一支笔,看得四郞是没得耐心,只好走上前,一把拿过连生的书袋。而连生则憨厚的笑了笑,摸着脑袋道:“还是四郞好,他们都不理我!”四郞三下两下的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将书袋还给连生,转头就走了。
连生将书袋紧紧抱在怀里,一蹦一跳的跟在四郞身后,见四郞不理他也恼。看到路上有野花、野草连生就蹲下来薅一把玩,顺手还塞了一把给四郞,四郞看着连生是满手的草汁,便将他推开了。因见日头已晌午,且肚中饥火正烧,于是便撇下连生,一个人朝着家跑去。心里想的全是今日阿姐会给自己做什么好吃的!而连生则丢了一手的花花草草抱着书袋跟着四郞跑,看到身后的影子四郞是头痛万分。不过就上次帮了他一下,没叫村里小童抢了他的书袋,自那以后连生就一直缠上四郞了。
“阿姐,连生好讨厌的!成天跟着我不放!”四郞跑回家扑在三娘怀里撒娇,一张包子脸气鼓鼓的。
三娘笑着抱着他转了一圈:“四郞不喜欢连生吗?有人陪四郞一起玩,一起上学堂不好吗?”
四郞继续鼓着包子脸:“阿姐,他们都说连生是傻子!我才不要跟傻子一起玩呢。自从连生一直跟在我身后,其他小伙伴都不理我了!好讨厌的!”
正说着呢,连生也跟着跑了进来了,四郞一见到他就扭过头不去看他,而连生看到四郞了,则是一脸的憨笑。三娘看着两小的互动,不由一笑,上前轻轻拉起他们两人的手,带着他们一起去孙大娘家。过了今天,这老屋就要推倒了,而家里的东西也已经都搬到孙大娘家了,今天不过是过去再看一眼的。毕竟也住了有几年时间的,屋子里有许多家人一起渡过的痕迹。很是不舍!
说话的功夫,三人就到了孙大娘家。孙大娘家也早早的摆上饭菜了,因这几日有三娘与四郞在,孙家的伙食有意比平时好了些。今天还切上了一斤肉,煮了孙大娘拿手的红烧肉!一进门,连生看到那酱红色、油汪汪的肉就走不动道了,嘴角直稀溜。看到这个样子,孙大娘就带着俩小去洗手,然后上桌吃饭了。
到是三娘匆匆的吃了一碗饭就下桌了,这连生在这儿吃着呢,可村长家必定是等着他的。若是晚了,村长他们必定要担心,所以还是要早些去说明比较好!
三步两步赶到村长家,正好在门口遇着了要出门的村长婆娘。三娘忙道:“婶娘,可是去寻连生?他正在孙大娘家吃饭呢,你别急!”
一听三娘这么讲,村长婆娘也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拉着三娘进屋坐:“三娘,真是不意思,这连生贪嘴了。”一边要叫三娘坐上吃饭。三娘忙摆手。
“婶娘,我是吃过了来的。不关小连生的,小孩子家家总是觉得隔灶头饭香。我家四郞也是这样的!”
“三娘阿,到了婶娘家,就不要客气的。”村长婆娘也不强留饭,实在是家里也没什么像样的饭菜可以留客。“我家连生现在经常念叨你家四郞呢。他是欢喜的很,说四郞经常与他一道玩呢。说起来,我家连生也是个苦命的!三岁上没了娘,再后来得了风寒伤了脑子,这人就有点愣愣的!这满村的丫头小子们全都戏弄他,弄得他都不敢出门了。”说着,村长老婆就抹起了眼泪。
关于这个三娘多多少少是听到些的,再起听村长婆娘这么一讲,也觉得心头酸酸的:“婶娘,你看连生现在不是蛮好么,我听四郞讲连生写的字比他好呢!”
说到这个,村长婆娘就不哭了,眼里还透着一股子神采:“三娘,学堂里的夫子也讲了,说我家连生的字是顶好的!他教了这么多的学子,还是我家连生的字最好!喔,对了!夫子还讲我家连生的画也是顶好的!”说着就从里屋拿出一叠子纸出来。小心的递给三娘看。三娘也小心的打开一看,不由心生感叹!
一幅小童扑蝶图,错眼一见,那画上的蝴蝶仿佛就要飞下来一样。叫人实在是不忍放手。再一幅山水图,虽用笔还有些稚嫩,但是已经可以用山有神水有灵来形容了,三娘曾经在书房里看过父亲收藏的字画,连生的画与之相比并不相差太多!真真是看不出连生的画居然这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八岁的小儿所画。
三娘看了画是赞了又赞:“婶娘,也许这就是佛祖给连生的赐福呢。您看这画、这蝶,又怎么是一般人能画得出来的?这阿,溟溟之中,老天自有定数的!你也且宽宽心,只怕到时连生可以成为一代大家呢!到时上门求画,婶娘可别说不认得我们呢!”
听三娘这么一讲,婶娘也就破涕为笑了:“三娘的嘴真真的是能说呢!将来也不知道谁家能得了你这样的媳妇,一定是叫你哄得团团转的!”
三娘微微一笑,并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但是村长婆娘却并不想就这样:“三娘,可以说了人家了。若是没有,婶娘帮你说户人家。你看可好?”
“婶娘,我这还有一年半的孝呢,实在是不宜说这些,三娘多谢婶娘好意了。等出了孝,我还要仔细的照抚四郞呢。”三娘已经想过了,等四郞大些,再与他讨房媳妇,等到那时,自己就去寻去尼姑庙,清灯古佛了却一身。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守好手上的家业,等四郞接手,这样将来也好能与爹娘交待!
村长婆娘一听,又是一声长叹,三娘与她又说了几句便告辞了。明天老屋就要被推倒了,有些东西还要再归置一下。省得事到临头乱了手脚!
回到孙家,四郞与连生已经赶去学堂了。三娘便与孙大娘商量起明天的一应事宜了。因与工匠讲好是要包二餐的,所以今天已经托了人从镇上买了五斤大肉、二副猪下水、十来根棒子骨回来。菜单也已经列好。满满的红烧肉、再将那二副猪下水卤了。棒子骨做汤,再加上孙大娘地里的新鲜菜,一定吃得他们满意!
米与菜都是借得孙大娘家的,也早就跟孙大娘讲好了,这些日子用的菜与米都折成现钱与她。原本孙大娘是不要的,但是比不过三娘一句话:“大娘,你若不收,我便不住你家了,也不在你们搭伙了!”于是,孙大娘也只好接受了,只是暗地里总是少算几分的。
等到第二日天微明,四郞早早的就被三娘捉了起来。推倒老屋起新屋还是有一套仪式要走的。三娘站在边上看着小小的四郞依着孙大娘交待的,一一向四方神明祭拜,口中还在念念有词,请求四方神明保佑诸事顺利。等一切事毕,四郞一口气松了下来,懒懒的扑在三娘怀里表功:“阿姐,四郞做可对?阿姐,你看你看,我都出了一身汗呢,就怕没把大娘交待的做完!”
三娘轻抚四郞的头,笑得无比开心:“嗯!我家四郞是最棒的!”
在旁边帮着关注的孙大娘,也夸四郞:“三娘说得没错,我家四娘是最棒的!一会大娘与你做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四郞顿时又精神十足了:“大娘,我要吃你做的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