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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她瞪着铜镜中的自已,伴着偶尔的一声两声的抽蓄,也已慢慢地平静下来。

“瞧,是不是很漂亮?”他一边用锦帕擦着她的脸,一边掖了掖她的鼻涕。

她看着自已头发凌乱,一脸的泪渍,鼻涕,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她拍开他手中的镜子,“不好看......难看死了,象只花猫。“

她将脸埋进他的怀中,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她方才的鲁莽是如此伤人,为什么她连思考也不曾,就这样轻易地去推开他?

若说这世间唯一不会伤害她的人,就是他!

“皇上......刚才......”她抬起头,眉眼初扫过难掩的内疚,他修长的手指便轻轻掩在她的唇瓣上,“衣儿,你在朕怀里可以开心,可以哭,可以闹,你不必压抑你的性情,你开心时,朕也会开心,你流泪时,朕会去品偿你的泪,你闹脾气时,朕也会学着哄你。衣儿,朕的羽翼足以为你抵挡一切的风霜。所以,你不必学做一个皇后,也不必学会长大,更不必学会如何取悦一个男人,你只要好好地过每一天,把身子养好,就足够!”

她再次失控地将脸埋进他的怀中,他揽着她,用尽全力的抱着浑身颤抖的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慰着她。

她想说些什么,声音却被哽在了嗓子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眼泪不断的落到他的胸口,“邵修城,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煽情的话?明明人家都不想哭了,你逼着我哭,你好坏......”

吻轻轻落下,他真的一滴一滴地吻干 她脸上的泪渍,许久后,灿颜一笑,“是甜的,衣儿,你也偿偿!”他如含住一滴甘露,喂入她的唇,他轻柔地吸吮着她柔软敏感的丁香,勾挑搅拌,仿佛想从她口中榨取最美好的花汁,他的唇舌间的每一个动作竟然模仿着性爱中的起起伏伏。在她的灵魂震颤中,他引着她一起迷失,一起陷进情 欲的美妙深渊。

他抱着她慢慢俯下身,两人同时跌进柔软的锦被上,她感受自己脸颊拂动的温热气息,感受着他的灵巧地手一点一点地侵入她最敏感的地带,他的手指很修长,可以探进很深,轻轻地舞动中,有技巧地抚触着她体内的每一个敏感点......她悄悄闭上双眼等候他去褪开她身上的束缚,此时,她多想与他连成一体,共赴云雨,共赴沉沦......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面前的人有后续动作。

她惊异的睁开眼,正对上他艳丽的凤眸带着情动,却也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猛地明白自己被有意戏弄了,便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捆缚。

他见她又羞又怒的薄嗔样,只得笑着握住她的纤细手腕,“朕在想如何取悦你,可你的身子是否能经得住......或许,朕可以换一种方式......”他俯下身,俊美如神祗的脸就在她眼前,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在她耳畔低低呢喃,“可以用手......用嘴......朕的皇后娘娘,朕来侍寝了......”

她顿时由脸颊红到胸口,手指在他胸襟前上下滑动,她真的差点......差点忘了,自已是个孕妇!

盛夏的清晨,承乾宫的后园,太监和宫女忙着上窜下跳,用丝网粘着知了。这是邵修城吩咐下来,他担心午后的知了吵闹惊忧了身怀五个多月的皇后。这些宫女和太监每日清晨后,就开始寻着边边角角的高枝上是否藏着知了。

邵修城对她无法无天的宠,她从不拒绝,一一享受,她喜欢半夜醒来时,他正在她的床畔边批阅奏折边轻抚她的秀发。

她喜欢他在人前毫不忌讳地将她抱起,哄着她,只为她展颜一笑。

她最难忘的,她去看他上朝时,他从帘后将她拉出,把她抱上金銮殿高坐之上坐着。

而她,看着他站在玉龙长阶上,修长挺拨身躯俯视着一殿的朝臣,她亲眼看他如何睥睨天下指点江山。

看累了,她就蜷在龙椅上睡,醒来时,她身上盖着他的明黄龙袍。

举朝上下,从未有人指责有什么不对,更没有人上奏横指皇后身披龙袍睡在金銮殿龙椅之上是否违背祖制。

“娘娘,杜夫人,卓夫人和候夫人已经在外殿,娘娘要在哪里接见她们?”

“让姐姐们来这吧,殿里头怪闷的。”

她去年让他的几个闲赋着无事可干的姐夫出面,在帝都城外办了十几个需要轻微劳力个作坊,听说办得不错,收留了不少的战后遗孤。

也因此,她和几个姐姐倒慢慢地有走动。

宁红衣怀着身孕,很容易犯困,三个姐姐又拘谨,姐妹间共同话语并不多,聊半时辰后,就剩大眼瞪小眼。

好在宫人又回报说安阳公主进宫来,宁盼衣也识趣,领了两个妹妹当下就要告辞。

“水衣你留下来,我有几句话想问你!”其实倒不是宁红衣故意不待见自家姐姐,而是方才她无意与宁雪衣眼神相对时,她无意中的一个表情,这表情她非常熟悉——这种熟悉让她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宁红衣起伏的心慢慢沉淀下来,她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就算双胞胎姐妹共同点很多,但不代表连眼角眉梢的细微表情也一样。

众人退下后,宁红衣指了指,一对明澈的眸子瞥向她,“坐吧,都是自家姐妹,不用行那些繁文俗礼。”

宁水衣低垂着首依言坐下。

她很随意地靠着,思酌了会儿方道,“水衣,去年那些个欠的银两,二姐和三姐这边全清了,就你那还有些数,我想问,你什么时候跟四姐夫说声,我这里有急用,让他盘算一下。”

“这......”宁水衣脸色微微一变,忿忿咬牙,她不敢看宁红衣,她怕自已眼中的恨透露太多。

为什么,所有发生的都不是按照她的意愿走的,为什么无论她如何拼命努力,结局却依旧惨淡?

是她做的不够美么?是她不够聪明吗?明明她的出生比她更好!

但她抬头时,眸中有一丝截然不同的变化,甚至带着哀求的委婉,“最近他手上也有些紧,能不能再宽限一阵?六妹,都是自家姐妹,姐姐在这求你了。“

宁红衣料不到她会用这样的口气,微微一懵,旋即展眉失笑,“也是,是自家姐妹,好吧,我另想办法,这事,你也不用跟你夫君再提了。”

安阳什么时候进来,宁红衣并没有发觉到,她完全陷入沉思,直到安阳开口,“想什么呢,我整个大活人在你跟前,你没发现。”安阳挨着她坐下,拿了个龙眼剥了,偿了口,连赞,“朗风城的龙眼吧,真甜。”

宁红衣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你喜欢,一会带些回去。”眸光沉沉地望向远处,如葱的五指闲搁在案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动。她一袭薄如烟却丝毫不透明的红裙,在夏日的艳阳下,映得嫣红似血。安阳的心突然急跳了几下,恍如穿越时光,她又看到了记忆中的红衣哥哥。

但眸光扫到她腹下隆起之处,豁然觉得可笑,心神极快敛回,“衣儿,你......有心事?”

宁红衣自然不知不过是片刻之间安阳转了这么多的心思,她刚也有些摇摆,也有些迷惘,但很快就理清思绪,“是,有件事,肯定有问题,安阳你帮我一个忙,你回去找你相公商良一下,让他去查一件事。”

“什么事?”安阳一听,顿时眉飞色舞,能让宁红衣感到头痛的一定是不简单的事,正好自已了闲闷的慌。

“我怀疑现在的四姐其实是五姐。我记忆中,五姐看我的眼神中有隐不住的彻骨的恨,虽然我不明白这种恨从哪里来,但这样的感觉很熟悉。今天我从四姐的眼里读到。所以,我刚才故意绕了一个问题,果然她上当。”其实那笔钱,最早还的就是候家,也因此,宁红衣才把作坊的事交给四姐夫打理。当时还钱的正是宁水衣本人,连本带利,但宁红衣只收了本金。

“若真是你那五姐李代桃僵,你那四姐就危险了。行!这事我一定让君桦卯足了力查,或许能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安阳面上却无动于衷,心里实着雀跃又开心,若一切顺利,她多年沉压在心里的那口气就可以出了。

“希望四姐无事便好。”她心里有不详的预感,她想,她与宁雪衣不算熟捻都能凭她的小动作看出她与宁水衣的区别,候公子是她的丈夫,怎么可能不知?“这事你让驸马爷查得隐蔽一些,暂时先瞒住候家。”

“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你就安心养胎,给本公主生个健健康康的皇弟。”

“可能是女儿,很安静,每天除了睡觉,唯一的运动,就是我吃完半时辰后,她开始打嗝!”

“啊,有这事,她会打嗝?”安阳一双清眸瞠的老大,她生了三个,怎么从来不知道胎儿会打嗝,“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觉过?”

宁红衣笑嘻嘻地戳了一下安阳的肚子,“一定你怀时,被养得太胖,肚皮太厚,所以感觉不出来。”

安阳上下审视着她,最后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句,“你倒是养得很好,除了肚子,别的地方看不出变化。父皇那么疼你,他不逼你吃么?”

“吃呀,只是你父皇讲究营养均衡,说只要胎儿的营养够就行,吃太多,胎儿太胖了,以后反而不好生产!”

安阳愣了一下,这话听得有理,但总觉怪怪的,她一时抓不住要点,看了看宁红衣的肚子,脸上又浮起兴趣,”说说,她是怎么打嗝?

“没错,还很有规律,先前我也觉得不可能,但半个月了,都这样,打一个嗝,我的肚子就跟着小小颤一下,后来我问了皇上,他说胎儿从四月份开始就会打嗝,只是刚开始胎儿太小察觉不到,五个月后就能感觉到。”

“父皇怎么会知道这些?”安阳终于纠出方出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她瞪大双眼,在她记忆中的父皇,别说胎儿,就是婴儿会不会打嗝也不知。

“我也纳闷,可他现在什么都知道,每天要我做一些动作,说以后生时会顺利些,还说,”宁红衣忍不住红了脸,俯过身,神秘兮兮地地耳语,“接生时,他要亲自接生。”

安阳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挤了挤眉眼,继而又调侃,”我怀疑父皇是被稳婆的魂魄附体了,你说说,父皇有什么糗事?”

宁红衣挑起眉尖,瞳仁中浅蕴着顽皮的笑意,压低声音,“有理,要不然就是被太医院的某院士附身了。若非他素日很正常,尤其是我不好好听话,他就拿我幼年时的糗事数落我。我还真觉得他脱胎换骨了。”

宁红衣料不到隔天就等来了安阳的消息,宁雪衣自尽在寝房中,自尽前还留有一封书信。言明自已是宁雪衣,杀死宁水衣后,李代桃僵。终抵不过内心的折磨,自尽身亡。

候家公子也供认当初宁雪衣落难来帝都找他时,他是念着旧情,把她收留在外宅中,只是没想到,这事被宁水衣察觉,宁水衣与宁雪衣纠缠中,宁雪衣失手杀掉了宁水衣。

宁水衣毕竟是当今皇后的姐姐,候家三公子担心出了这样的人命,莫说是自已,只怕连候家也要被自已连累。

最后,两人一合计,索性将错就错,他将宁雪衣带回来府中。

根据候公子的口供,也很快地找到了宁水衣的尸身,这个案子好象就此了结。

结局是意料之中,但过程和收尾过快,这让宁红衣有些措手不及,至少,她想亲自盘问宁雪衣的话再也没机会问了。

邵修城与朝臣商议完回寝宫,见她心不在焉地歪在一旁,连他进来也没发现,邵修城扬嘴一笑,抱起她就搂住怀中。

“啊!”惊吓出声。

邵修城却伸出手指,按在她唇前,做了一个偷香的成功的动作:“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宁红衣抬目,与他熠闪的狭眸对视。他笑的温润如玉,眉眼之间却露出得逞的神色。

“今天怎么这么迟!”她反手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的姿势,她已经等他等得睡睡醒醒了几回了,这是她有身孕以来极少的事。

“不恼,一会带你去看流星雨!”他一挑眉峰,唇畔的笑意始终不减,“原本是好事,却因为怕民间百姓以为天降奇灾,所以,与众臣做了适当的布防,才晚了些。”今夜有流星雨,并不是钦天监奏呈上来,而是他记忆中,帝都因流星雨发生百姓恐慌,进而发展成争相离城避灾的踩踏事件。

在流波水城帝陵结界中,他陪伴了宁红衣三年,邵景弘唤醒了他所有的记忆。

那一世,顾晓枫被祁封越强行落胎后,心灰意冷地离开了祁皇宫,他从暗卫处得到顾晓枫的下落,他曾偷偷地离开帝都去找她,彼时的他,很想就此将她带走,可当他刚到流城水城,就听到帝都急报,因天降流星雨引起帝都百性踩踏事件,伤亡几千。

他只好匆匆回到帝都,那一次擦肩而过,再得到消息时,她已被祁封越强行带回祁皇宫。

“今晚有流星雨?什么时辰?”

“就这时辰差不多了,只是夜里有点风,披件外袍。”说完,将搁在贵妃椅上的龙袍往她身上一裹,“带你去原水居水榭亭去看,朕要带你飞过去,怕的话就闭上眼。”他刚从城防亲自巡视一遍,又接见了几个大臣,还好,时间尚赶得及。

她才不怕,在他怀中,她知道比什么都安全。

每次邵修城提气掠过黑压压的宫殿屋檐时,她竟兴奋的大笑起来,皓亮的眸子在月色的辉印下,漾出点点碎光。

邵修城见她玩得高兴,将她搂得更紧,飞跃到在最高点时,突然一个纵身,如翔鹰疾速下降,在接近地面时,又直直地冲向云宵,那样的速度,如凌驾浮云,那样恣意畅快的滋味如梦似幻。

终于,两个人停落在水榭亭的亭顶上,邵修城把她在身前坐着,从身后搂着她,指着天上的明月,“希望流星雨来时,月亮识相些藏在云里头。”

她将头往后靠在他的肩上,看着一轮明月,“让月亮一起陪我们看流星雨吧。邵修城,我们要有同情心,你知道千年来,月亮独自挂在黑暗的天空,有多寂寞?“她笑了一下,闭上眼。

从第一颗流星雨开始到接二连三的划过天际的殒星,不过是一盏茶时间,邵修城却看到怀中的人并不在状态,甚至她的眼睛是茫茫然地看着挂在天空的一轮明月。

“衣儿?”

“......”

“怎么了?”他将扶着她的腰,轻轻将她转回身,挑了她的下巴,眉峰微蹙,“衣儿,不许分心!”

“修城,”温暖的味道,终于让她回到现实,伸手抓住他,“五姐的事,是你做的?“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这世间,能以如此雷霆万钧之势把问题解决的,也只有他。

“是!朕做了这个自私的决定,请你原谅。”他瞒着她很多事,但他却从不愿欺骗她。

“为什么?”问时她就知道答案,可从他嘴里听到,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怦怦而跳,“你明知这事我能处理好!”

邵修城失笑,幽黑如宝石的瞳仁瞧着她,“衣儿,朕信,朕甚至相信,把你和宁雪衣这样的角色关在一间屋里,最后走出来的一定是你。但问题不在这!”

“在哪?”

“朕不干涉,也是这样的结局,杀人填命。你那五姐既然你不想保,就谁也保不住!既然如此,就由朕来杀,朕不希望你的手沾了你亲人的血,你的性子,朕担心你做完后却放不开。”

“是,若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我会给水衣一个交代,但我想亲自问问雪衣,她这几年流落在外,我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衣儿,既然结局是注定的,以哪种方式结束很重要么?并不值得你去为她伤神,那些都是她咎由自取,你如今有身孕,实在不宜关心这些劳神的事。何况,你那姐姐除了怨天尤人,哪会自省,你问也是问不出什么。”他不想宁红衣与宁雪衣太多的牵扯,尤其是宁雪衣知道太多凤四和宁红衣之的的往事,他不希望他辛辛苦苦封存了这么多的往事,再被纠出来。

邵修城的回答滴水不漏,但她,心里总觉得空空荡荡,总是觉得有些事,被自已错过,她想,可能就是宁雪衣那不明不晦,含怨带恨的眼眸象个影子般缠住了她的心。

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邵修城并没有告诉她实情。

“衣儿,无论你在想什么,怕什么,你只要知道,朕做所有的一切只是保护你,爱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他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熟悉的眼眸中依稀有软弱的光。

软弱?权倾天下的帝王,也会软弱吗?

经年共赴的那些幸福记忆缓缓涌起,渐渐盖过一切疑虑和阴暗。她的心慢慢地化开,变得如水柔软,一晕晕地散开的全都是怜惜。

爱么?爱!她能确定她爱眼前的男人。

既是此,她再也不问了!幸福就在自已手心,紧紧握住就行!为什么一定要去追寻过往的答案?

冬季,建元帝亲自为妻子接生,宁红衣在承乾宫诞下一女,建元帝封其为珍宝公主。

流坡水城,夏。

天空万里无云,如明镜般,宁红衣不知道,这样的午后,她怎么又甩开宫女,鬼使神差地独自逛到这里。

她眸光时而环视着四周,时而望向天际。她的明眸却像蒙了一层灰一般,黯然失色。她的头有点昏沉,心有点乱。

这是她第三次不由自主地逛到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好象这里的一切对她有一个魔力一般吸引着她的脚步。

可这里,明明没有鲜花盛开,没有小河流水,只是一个平常的家舍。

她走到一个石头彻成的长凳旁,在上面辅了块丝帕,便坐了下来,她看着前面的一个小门,心想,推开后,里面要是有一株桑树就好了,夏天可以在树下乘凉。

......

“我说了这样不对,这样走肯定会死跷跷......”

“就你那二两豆腐脑,笨丫头,你知道什么,我算过了,这样肯定是赢。”

吵闹声越来越大,宁红衣微微蹙了一下眉,继续闭目养神。

朦朦胧胧中,那女童的声音又传来,带着愤怒,“你又不是神仙,你怎么能预知未来?”

男童带着奶声奶气,语气却不失霸道,“谁说小爷不能预知测未来?至少小爷知道以后我的孩子姓什么,可是你的就不同了,你的孩子姓什么还是个未知数呢!”

小女孩毫无思索地顶回,“哼哼,那是!但是,我的孩子肯定是我的孩子,你的孩子就未必了哟!”

“噗!”宁红衣给笑醒,她抬起头看了四周,想来,这声音定是从墙内传来。

她站起身,走过去敲了敲门,“有人么?”

“谁呀?”女音的声音清亮而透明。

“路过的,想讨口水喝。”宁红衣用帕子揭了一下额上的汗。

“喂,你不要乱开门,我爷爷说了,家里没大人的话,最好别乱开门。”

“切,胆小鬼,小爷身边有的是人,只是你看不到而已。何况听声音,是个妇道人家,能把我们怎么样?”

宁红衣心里微微一笑,这孩子口气真大。

开了门,没——人?宁红衣愣了一下,只听到冷冷地哼了一声,方低下头,忍不住又笑开,原来,这小爷,不过是个刚学会走路的粉红娃娃。

“笑什么,没见过男人?”白了她一眼,抬起那张漂亮得不象话的小脸蛋不满地瞪她,眸中眨着是不合年龄的冷冽。

宁红衣蹲下身子,看着粉嫩得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的小脸,笑道,“嗯,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粉红娃娃白嫩尖俏的小脸微微潮红,小弧度地扯了一下嘴角,哼了哼,“进来吧,爷赏你口水喝。”说完,转过头对那女童一脸的嫌弃,“笨丫头,来客了,还不去上茶?”

“凭什么又要差我?我又不是你丫头。哼!”那女童有七八岁的样子,嘴上虽不满,倒真听话,蹦蹦跳跳地去屋里倒水。

“不介意让我进去吧,我不是化缘的。”宁红衣啼笑皆非,那粉红娃娃堵在门口,真当她是要饭的。

他皱起秀气修长的眉,又撅了撅嫣红的小嘴儿,“进来吧,瞧你也不象是坏人。”

宁红衣跨了进去,愣了一下,在宽敞的园中,在接近小屋前,真有一株桑树,桑树下,摆放着一张木桌和几个小竹椅。

她微微晃了一下,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一个小小的女孩绕着那株桑树追着前面一个大一点的女孩,那女孩手上抓了个白色的信笺得意洋洋地在前边跑着。

“姐姐,给我,姐姐,这是枫儿的......”

“羞羞羞......这么小就写这些,不害燥,我告诉娘亲去.......来,我念念,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说四妹,你怎么会写这么好的诗......”

树下,大女孩高高举着,一边笑,一边念,小女孩拼了命地蹦起,却依然抢不到......

象流转的画面......那姐姐已亭亭玉立端坐着,手上缝制着一件桔红色的凤凰衣袍,一针针地绣着,脸上全是漾着笑意,“枫儿,姐姐要让你成为世间最美的皇后......”

终于,桔红色的凤凰吉袍穿在另一个女子身上,她笑盈盈地展开双臂旋转着,如凤凰于飞,她的脸上全是幸福......

......

“喂,姐姐,我没说不给你水喝,你哭什么?”粉红娃娃仰着脸不解地看着,水蒙蒙的眼里全是疑惑。

宁红衣怔了一下,神思晃回,拭了一下脸,方知,泪流满面。

“姐姐,你喝水......你不要哭!”女童乖巧地高举着水,“姐姐,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才哭,不怕的,一会我爹回来,我让我爹带你寻找你娘亲,你不要哭,我娘说,老是哭会把福气哭走的......姐姐你乖,我给你拿好吃的,是我娘做的,我和我爹最爱吃了。”

“好!”宁红衣略尴尬地拭去眼泪,一转眼,看到那粉红娃娃眸中异光微闪,仰着头默默不语地悄悄打量着她,宁红衣心里微生涟漪,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好想抱一抱他。

女童很快端出一整盘的吃食,兴奋地道,“这些全是我娘自手做的,姐姐偿一偿。”

黄昏时,耳畔传来屠央的密语,“娘娘,皇上圣驾已到,请娘娘移驾,属下已为娘娘备好坐驾。”

宁红衣恋恋不舍地与两个孩子告辞,临走前,突然冲上前,一把抱住那粉红娃娃,不顾他的不自在,狠狠地在他脸上啃亲了一口,“再见!”后转身就跑。

待她缓缓回头,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她心里无法言喻,自已也分不清道不明为什么会如此,或许,她是想女儿了吧。她是带女儿来帝陵看望水灵儿,谁知水灵儿一见珍宝就喜欢,硬强留着不肯放人。

回程中,心中的怅愁始终萦绕不休。

顺着她的颈上的血脉缓缓而下地慢慢吮咬,到锁骨,到她饱满前的樱红突起,先是慢慢轻舔,突然含住,狠狠一吸。听到她发出惊喘一声,身体本能地躬起,邵修城方抬头,凤眸中全是狡黠又得意,“看你敢不敢偷偷分心......”他又轻轻拍了一下她裸`露的腰臀,接着手往她腿间一按,捻出一点湿润,举到她眼前,“身体倒比人诚实得多,瞧!”

虽夜夜欢爱,但宁红衣到底皮薄,拍了一下他的手,嗔道,“不正经。”

邵修城微笑,带着爱怜的轻意,将她的腿举高,一点一点地推了进去。

虽然身体全部准备好,但毕竟早上刚刚欢好过,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受不住,开始急促地收缩,她用力把双腿合并,想把异物排挤出去,她紧皱着眉咬唇,手揪着缎被,脸上开始微微泛着苍白。

邵修城给她突然一夹,又连连收缩地排挤,差点兴奋地泄了出来,忙将她的双腿分别挂在自已肩上,但这样的姿势,让她的腿心全暴露在他眼前,宁红衣有些受不住,双足乱蹬了两下,却甩不开他握住她脚腕上的手,她极不高兴地直嚷,“不要.....不要!“

邵修修置若罔闻,轻轻浅浅地推动几下,又猛地整根没入,宁红衣直感顶到了子宫处,也顾不得害羞,低低地哭叫,“疼......邵修城,你把我弄疼了......我不做了,不做了,你混蛋,你一天到晚欺负我......”

“好,乖,换个姿势......”邵修城迁就地把她整个抱在怀里,她的双腿仍然高高挂在他的肩上,托着她的后背,就这样抱着她下了榻,抱到了妆台前放下。

她转身一看,镜子里的两人,现在竟……如此无耻的样子,尤其是她,那样羞耻的姿势,宁红衣羞得几乎呕出血来,抓住她的肩又开始乱蹬着,“不要,不要再这里......”她紧张得脚趾都蜷了起来,他拉着她的双臂缠住自己的脖颈,把她的身体折合到极致,宁红衣无意识地搂着他,头埋在他颈窝辗转不停地哀叫,“我不做了,邵修城,我不做了......”

可这时候邵修城早已被折磨得全身要烧爆了,她每蹬一次,他那里就被她绞了一下,也顾不得她跟他闹小性子,任她在他怀里哭叫,任她象只小猫咪一样张着爪子狠狠地招呼在他的身上,他用力地动作,一深一浅地疼着她,也虐着她。

她感觉几乎要被他顶飞了出去,她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里不断紧缩,灼热,她感觉时间过得好慢。

他仍然不知餍足,抱起她,让她两腿盘在他的腰上,托着她的臀就这样上下地晃着,交合处不断分泌出散发着独特气味的粘液,并伴着动作发出水润的声音......

终于结束时,他把她抱到幽闲小居的暖池中,月光下,他帮着她净身。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觉得象个刚出生的婴儿,享受着别人的照料。

清洗干净,被他抱回房里。

他将她捞进怀里,两人赤`裸地贴在一起,邵修城的手沿着她的后背往那里探过去,宁红衣倒吸一口冷气,以为他又是要再做,刚想阻止他,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臀,柔声哄慰,“乖,朕只是看看有没有受伤。”今日连连要了她两次,这次时间又太长,动作也没节制,一直听着她喊疼,他却停不下来,这时看她象霜打的茄子般,心里疼惜得紧。

他把药膏缓缓推进去,轻轻地在里头转了一圈。把药膏涂沫均匀。

宁红衣感到身下凉凉的,那里的灼痛也缓解了很多,舒服地谓叹一声,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邵修城将她脸上的乱发拨开,亲了亲她的前额,“衣儿,瞧你象只餍足的小猫咪,多招人疼!”

宁红衣早已疲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哼哼两声睡了过去......

在一片茫茫的浓雾中,她四下寻找着出路,却总是碰壁,周遭一片宁静,连风吹草动之声都没有,有只浓浓散不开的雾气.....

“修城,你在哪?修城......你在哪......”她越来越害怕这种沉寂的宁静,象进入一个与人类隔绝的时空。

“宁红衣——如果你走,此生此世,我当没有遇过你!如果你——走,从此后,我凤四三千宠爱环膝,永不复再看你一眼!如果你走,终有一****会以邵国江山百姓为祭品,以天谴,让你死后堕进修罗,永世不入轮回——!!”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如浪涛般汹涌而来......

“不要——!”她掩住耳,她不想听,因为一听到这声音,她的胸口就象要爆开般地疼痛!不要呀......安静......我不听,不听!

“衣儿,不哭,是我不对!衣儿,请你相信我,我带你回来,我娶你,我亦只是想对你好,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但这一次,你能否再不要离开——无论是为谁,可好?”无论她怎么掩住双耳,那个声音象无孔不入的幽灵般钻进,而后穿过她的血脉,直达心脏,在那里盘旋萦绕......如万箭穿心!

“你还要怎样折磨我,你还要怎样撕裂我才安心!你一次次地躲开我,一次次将我给予你的真心踩在脚底,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一声声的控诉直穿入耳,她什么也看不见,却听见他流泪的声音,一滴一滴地溅在她的心上——为什么呀,为什么她会这么地难受——

“你不要难受,不要伤心......”她被那样痛苦的声音所感染,她放开手,她环视四周,想找出那个痛哭的男人,“你要我帮你么?你出来......我帮你!”

可四周除了渺渺的白雾,什么也看不见,“你出来好么?你是谁?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你在叫我的名字,你认识我么?”

她跑着,终于看着有一个方面的雾慢慢散开,前方有一个人远远地站着......

她毫不思索地冲过去,她想拉住他,因为,那人站在悬崖边上,在那人的身后是黑云滚滚,象恶魔一般,要将那人吸噬......

“你过来,那里危险......”她想靠近他,但是,无论她怎么跑也跑不到他的身边......

突然,她又看到她的身边突然多出另一个女子,她的脸上奇丑无比,双眼冒着血,就站在她的身边。

可不知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害怕,她愣愣地瞧着那女子,心里只有疼惜和悲伤......

“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自对你动心以来,你就成了我......扎在心口的一根刺,烙在我灵魂深处的一个烙印,轻轻碰一下都疼。相识以来,我从你那里得到的纵情欢娱屈指可数,想必......你也是一样。凤四,若爱不能给我们带来幸福和平静,反而是一次......深一次的伤害,那不如彼此......放弃。”那女子仰着首,嘴里一张一驰,但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可是,她却听懂了。

她想上前抱住那伤心可怜的女子,她想安慰她,可是那女子却转过来,怔怔地看着她......接着,她的衣袍下方淡淡地冒出青烟,缓缓地化为明火,一点一点地向上燃烧......

“你身上着火了......”她急得想上前帮她扑灭,可那女子只是瞧着她,脸上绽着笑,“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火势猛然变大,好象就在一瞬间,把她烧为灰烬。

悬崖上的男子突然放声大哭,直直地往后一倒,跳入了那万丈的旋涡......

“宝贝,醒醒,你在做恶梦......”邵修城轻轻拍着她的脸,心中后悔不迭,一定是把她累着了,她才睡得如此不安稳,“来,乖,醒一醒!”

“凤四——“宁红衣尖叫一声,身体猛地跳起,从梦中惊醒!

邵修城全身的神经刹那断裂开,饶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但他的心还是凉沁了大半。他老僧入定般地坐着,但到底见不得她伤心,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将她如孩子般抱在怀中,轻轻拍摇着哄慰,“衣儿,做恶梦了?只是梦,醒来了,就没事了。”

她挨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安静得象空气,她眼角的水意虽然弥漫不散,却被坚强地忍在了眼眶里,只是那唇已被咬得残破。

他不停地安慰,不停地哄着,可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身体控不住的颤抖泄露了她崩离的情绪。

“衣儿,你在怕什么,你抬起头来,看着朕!”他挑起她的下颌,她挣扎,狠狠地将头扎进他的腋窝下,拒绝抬头看他。

这一次,他由不得她,强行将她的小脸从怀中捧起,她被迫抬眼,却对上邵修城血红执狂的凤眸和惨白的脸,“衣儿,别试图对朕隐瞒,朕把你养大,你的心思,从不曾瞒得过朕。”

“那你......知道了,还......问?”她的唇颤得历害,以至语不成声,“不问......可以么?为什么要......逼我说......”只要不说,可以当一切是场梦,一切是幻像,一切是镜像......

“是,朕要你亲口说!”他眸中闪着不由抗拒的坚持。

“那好,我告诉你......”她虚弱地笑开,微微撑着身体,唇还是抖得历害,方才从梦中惊醒的一刹那,记忆象囚在魔盒里般全被释放出来,只是一瞬,那一瞬的疼和痛来得太快,连她用全身的力气也支撑不了。

“皇上,衣儿......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而且......”她欲言又止,唇瓣启启阖阖间,脸色越来越灰败,今夜的她,象夜间枯萎的芸花,从最美最艳一瞬开到荼蘼,她看着他的脸跟着一起由白至灰,“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忘,是......你,一定是你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父皇,你就是这样来疼你的......女儿的?”

他一直静静地,不反驳,但“女儿”这两个字还是抽痛了他的神经,“衣儿,你唤朕父皇,你何其残忍!这世间,也唯有你伤得了朕。但朕管不了自已的心,只好悉数吞下。你的记忆是朕抹去又如何?朕不后悔。当时的你太不开心了,朕怕你太苦,朕只想给你一个单纯快乐的人生,衣儿,如果你跟凤四在一起,你会快乐,朕从不愿强迫你,哪怕知道你所走的是一条弯路。可是,朕就是见不得你吃苦。朕真心是爱你,疼你,若你将它定为乱 伦,朕也认。就算是重来一遍,朕还是会这样选择。”

“你可以选择,那我呢?我的选择在哪里?无论我开不开心,那是我生命的一部份,修城,你怎么能把我的记忆抹去......现在,我情愿死......为什么要我活过来......”

一直弥漫在眼眶中的两泡眼泪终于转呀转呢地,流了出来,她不想哭的,眼泪只会让她更脆弱......她想挣出他的怀抱。

他不肯,死死抱着,任她捶打在他身上,任她死命挣扎,他眉眼不动,一直吻着她的泪,没完没了地吻,直到她泪干了,他开始吻着她不安颤抖如破碎蝶翅般的羽睫,甚至吻着她颤动的唇角,吞下她微薄柔软的呼吸。

她象是对外界失了感应一般,不再反抗,而是呆呆地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他依然不松手,抱着......吻着......

青色的竹门,隔绝了屋里,屋外两个世界,从繁星到旭日初生,从虫鸣到晨起的鸟儿在林间欢叫,他抱着她,死死地,一动不动僵硬着......

窗外的竹叶挡住了清晨的阳光,斑驳重影,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她的心,一夜就在这静默中悄悄流逝。

“皇上,你放开衣儿吧......”通宵一层不变的姿势,她全身无力,僵硬得连动都动不了,而他,支撑着她的体重,想来,更是负担。

他冰凝的脸上破开,神情带了一丝隐隐的狂乱,“衣儿,你恨朕,朕认了。那我们的女儿怎么办?你也不要她了?”他显然会错了意,他忍耐着,这一夜的凌迟,他不停地听到身体处断裂的声音,但他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没有太大的起伏,象是素日疼惜她时的口吻。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天大的事到他的面前,他依然能如此波澜不惊?她的情绪又开始崩离,“我不管,我要去找爹爹,找姐姐,我要去找凤四......”

“好!”他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然后清晰无比的告诉她,“你要去,朕陪你去......你找谁都可以,朕都会等你......只要你肯回头看看,我和我们的女儿总会在你的身后等你。“他反复告诉自已,切不断!他和衣儿已有血脉,切不断!现在,她只是在气头上,她说的话一定是不作数。

他胸口一阵气闷,压抑地轻轻咳嗽一声,喉间有一阵腥甜的之气翻涌了上来,他急忙吞了下去。他若无其事地拍着她的后背,象个大人在安慰发脾气的孩子一般,”衣儿,朕说过了,你在朕这里,不必懂事,也不必压抑自已的性情,你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嘻笑怒骂,甚至可以无礼取闹,朕对你,总是那样,不会变。”

终于,她放声大哭,时值今日,其实她也明白,过往的一切想起又如何?她真能抛开与邵修城所联系的一切么?

不,别说已有骨肉相绊,就算什么也没有,他给她的这一份植入骨的浓情她也再放不开......

这些年,多少温馨的回忆,一点一滴,刻骨铭心,她反手将他紧紧搂住,泣不成声,“修城,修城,我心里难受,我害了太多的人,我也害了你......我刚说的话是故意的,我疼,我没怨你,你不这样做,我铁定是活不下去......修城,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我任性,没良心,我负完一个又一个。我很茫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积聚了一夜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全线崩盘,他真想畅怀大笑,数世的棋局终于一字定锤音,“好,哭出来就好,把心里的委屈告诉朕,你怕的,不敢面对的,都有朕,你不必勇敢......你还是孩子!”

这话她听了都觉得燥,都这一把年纪,也就邵修城把她当成孩子来疼来宠,甚至超过对三岁女儿的宠爱。

“衣儿,既然你一切记起,朕就告诉你,当年朕离世后,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朕的名字叫邢书墨,衣儿,朕对你的爱从不曾输给别人半分,朕输的就是太在乎,太不愿去勉强你,一日复一日的等待,换来一次一次地错过。”

“邢......邢大医生?”宁红衣显然消化不了眼前的事实,她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想起,这几年,她有一点点的头昏脑热全是邵修城亲自诊冶过问,甚至生珍宝时,也是他亲自接生,连产后护理他也从不暇手于人。

“是的,若璃!”邵修城将若璃车祸后发生的事一点一滴地告诉她。

“谢谢......”她又想哭,“谢谢你一直对我的不离不弃!”

带着完全不同的心情再次敲那一扇木门时,宁红衣感到自已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幼年时生活的农舍。

开门的是她的大哥顾载恩,大哥大她近十年,此时脸上亦有薄薄的风霜之气,但眉目间依然有记忆中的英挺之气,”大......”哥字尚未吐出,已成哽咽,眼眶深处两股滂沱的泪液被她强行逼下,流入鼻息,“大......”

“四妹!”看到她一瞬,脸上闪过不可思议,遂又闪过喜悦,顾载恩眼眶微微一红,但多年大将的生涯,这一生极少落泪,就算是顾家最难时,他也没有掉一滴眼泪,但眼前的女孩,他苦命的妹妹让他忍不住落泪。

“大哥......”终于抵不住亲情的洗礼,她扑进他怀中,象个流浪在外的孩子,千帆过尽,终于找到亲人,她的热眼蔌蔌而下。

“乖,回家就好,四妹,回家就好!”顾载恩敛下激动的情绪,扫了一眼邵修城,“进去吧!爹和你嫂子还有五弟,六弟七弟都在。”

邵修城牵住宁红衣的手,大掌紧紧包含着柔软的小手,“衣儿,朕在外面等你,你与家人难得重逢,朕在,怕你们不自在。”

“好!”她胡乱的擦了一下脸,方仰起头,朝着邵修城展颜一笑。

“衣儿,记得,朕就在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朕都不会离开!”轻吻落在她的额间,他素颜一笑,转身离去。

“走吧,爹在后园里,这时间一定在给他种的瓜果浇水。”顾载恩带着她走过院子,慢慢地告诉她,“几年前皇上把顾家的人全放了,爹不愿再留在祁国,就来到这里,建了小舍,这里的布局是按着我们年幼时你生活的小舍是一样。想来,爹最怀念的,顾家过得最畅心的也是那段日子。”

他带着她穿过弄堂,看到一排顾家的长生位,顾载恩道,“爹这几年老了很多,常常想着往事就掉泪,尤其是想起你,他知道你救过他几次,他却差点杀了你。你回来也好,好好劝劝爹。三妹现在也嫁人,离这里不远,夫妻两开个绸庄,三妹的手艺不错,日子过得很好。还有妙靖,每年都会来看爹,那些年,也亏了是他一直在照顾顾家的人。”

“妙靖......”她刚停止的眼泪瞬时滚滚而下,“他......好不好?”妙靖,这天下最能揉碎她的心的——就是妙靖!

“他很好,人瘦了,但壮实了不少,他这几年一直在游历山川,说是替你去看这个世界,他现在谈起你很平静,总是说,若有来生,他总会和你再相遇,我告诉他,其实你如今就是邵国的皇后,可他说那不是你......哎,不说了。一切繁华落定,到今天,我们一家还能团聚,总算是老天有眼。”

“哥,我心里有一个疑问,”宁红衣突然停下脚步,当年听到七弟和三姐一番对话到如今依然历历在耳,这个疑问也盘旋了她几年,“一直想问爹,可我想爹如今肯定不愿再提,所以,枫儿想问问你,我到底是不是爹亲生的女儿?”

“你是爹一个好友的遗腹子。”顾载恩并不隐瞒,其实顾晓枫的身世,顾家的人很多都知情,只是顾卫邦三申五令,谁也不敢碎嘴,“当年,他的好友为了救爹把命丢了,临终前,交待爹将你抚养大,爹这个人信守承诺,所以,他把你娘亲接到顾家,后来,你娘亲生下你就难产过了,爹想,要不是你娘亲为了你爹难过,也不会郁郁寡欢生下你就离开。所以,爹特别疼你,加上你年幼时,比谁都乖巧懂事,别说是爹,谁都愿多疼你几分。晓枫,在哥的心里,你跟哥的亲妹妹是一样,你从小就没让人操过心,特别招人疼。”

“我知道......我并不难过,我很高兴我是顾家的人。哥,你别跟爹提起我知道这些。我只是对自已的身世有些好奇才问,其实是或不是,我都是顾家的女儿。“

顾载恩突然停了下来,指了指前方的一间小屋,“四妹,你这会回来,不知是巧还是不巧,皇上也来,这几年,他每年都会抽时间带离儿来看爹......哥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他!”他想,以凤四的功力,及他身边的隐卫,没理由察觉不到宁红衣的到来。

“离儿?”她喃喃一声,方才顾载恩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很清楚,但真正闯入她心的是“离儿”这两个字。

“是离儿......”顾载恩轻叹一声,“妹妹,你若想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去见见他,要是不想,哥跟他说一声,皇上他不会勉强你!”

“相见争如不见,我......我只想见见爹......”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突然觉得怕,不是因为要不要见凤四,而是那个“离儿”两字让她突然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男童,难怪她看到他有着强烈的亲近感,那是因为那张小小的粉脸竟有七成象了凤四。

那孩子的年纪不过是比她的女儿大上一年左右,原来,凤四的感情也有了着落,已有人为他生儿育女。

想起昨夜她还为了凤四那样呕着邵修城,她心里划过苦涩,这世间,也只有邵修城会如此纵容她。

“好,走吧!”顾载恩安慰地拍了一下妹妹的肩,暗叹地看了不远处的小屋,轻轻摇了摇首。

到了后园,宁红衣看到给菜地浇水的顾卫邦时,顾卫邦似有感应帮的回过首。

“枫儿?”无法置信的瞪着,水壶从手中掉落,溅湿了衣袍。

“爹......”一次次地意图改变顾家的命运,如今所愿成真,她扑进顾卫邦怀中,父女俩喜极而泣......

***

宁红衣告别顾家所有的人,从屋里走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只见桑树下,凤四牵着孩子静静地注视着她,她僵住了——

顾卫邦轻轻拍了女儿的肩,示意众人离开。

她伫立不动,不知道是否该上前,因为她不知道面对凤四她该说些什么。她只是流泪,她想,这一生,她也无法耘酿足够的勇气和他面对。

他痴痴而望,也不曾移动,他想强迫自已不再见她,不再逼她,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已的心,只要一眼,一眼足够他可以再撑上三年。

终是她,缓缓地上前,抚去眼泪,费力地一笑,“凤四......”

“这是我孩子,我想带他给你磕个头!”他轻轻松开儿子的手,低声道,“离儿,跪下!”

“不跪!她是让父皇流眼泪的坏女人,我凭什么跪她?”祁离退开一步,指着宁红衣道,“我讨厌你!”

凤四寒声,“离儿,你若认我这个父皇,你就跪下!”

祁离咬了咬牙,恨恨地伏下小身子,嗑了个头就站起身,歪过小脑袋不去看宁红衣。

宁红衣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忽而心念一闪,有些不敢置信上前一步,蹲下身,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粉雕玉琢的漂亮小脸。轻轻开口,声音竟然微微发紧,“离儿,你母亲呢?”

“母后,孩儿......”

“她死了!”凤四断然截下祁离的话,死死握着袖下的拳头,“衣儿,她母亲是个宫女,生下她后就去世了,我......把她过到枫儿的名下!”

“哦......”宁红衣恍然地应了一声,站起身,她看着凤四,尽量让唇边的那丝微笑不要那么僵硬,“凤四,我......”

风吹过,木门“吱”地一声被吹开,门外,邵修城衣袂飘飘。宁红衣垂下眼帘,千言万语化为心中默念珍重!

***

桑树上,凤四抱着儿子痴痴地眺望着......

“父皇,为什么母后要和别人走?”小小的脸紧紧绷着,盯着渐行渐远的一对身影。

“父皇做错了事,你母后生父皇的气!”

“可父皇为什么不让孩儿与她相认?父皇,你明明想母后回来,为什么你却告诉她我是宫女生的?”

“她......皇儿,我们不要去打扰你母后,就让她过得开心些......好不好?”

“不!不好!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踏平邵国,把母后抢回来!”小小的手擦上父皇的脸,“父皇不哭,离儿会照顾父皇......离儿也会帮父皇抢回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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