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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爱情来去如刮风 (1)

黄副局长如传达圣旨般,把司马相关的三条意见制成处罚书,派人送至黑岛料理。总觉得没事的杜某,终于意识到要出事了,而且问题很棘手很严重。

他自知纸里包不住火,又缺乏摆平司马相关的应急能力,便在第一时间拨通马清远的电话,向后台老板作专门报告。他失去张牙舞爪的动力,隔着电话接受大舅哥的训斥。

马清远对杜某失去耐心,电话里数落杜某是搅屎的棍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勒令他从现在起回家面壁思过,别再给黑岛料理添乱了。

末日来得如此快捷,杜某找借口开脱自己的责任,妄图赖在黑岛继续当霸王。无奈大舅哥痛下狠心,彻底斩断了他的念头。杜某成为无头的苍蝇,撞到哪里都是南墙。

马清远的津南公司对外出售已找到下家,只剩下些扫尾工序,他在与不在没两样,牵着电话的引子,连夜返回新运亲自出马搞公关活动。

经鱼玄木搭桥操办,马清远第二天晚上与司马相关坐在了一起,地点是黑岛料理的贵宾间。因为牵扯到公务,鱼玄木没通知小圈子其他成员参加,司马相关却叫黄副局长随行。

马清远请出市税务局孙副局长作陪,司马相关感觉脾胃失调,并以此当理由,应付着走过场,把话语权全部转让给孙局长。

因为按照酒场规则,被请者谁的职务最高,谁才是酒场上的主宾。尽管马清远请客的主题词写着司马相关,只有司马相关才能将处罚书撤回重印,但孙局长在场,司马相关再不懂事,也明白水大不能漫桥的道理。他少说少喝或只喝不说,酒里充满原则性,话却与主题无关。

孙局长清楚些内幕,理解司马相关走马上任求政绩的心态,便以原则对原则,能跑题就跑题。两人心照不宣地玩开心理战,喝了半天原则酒,只在主题旁边徘徊几下,主题弄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马清远成了瞎子点灯,忙活半天没见着亮光。如此旁落主题的请客,等于白请。

没有气氛的酒场喝不出情绪,在座的人们喝个半饱,大家你好我好全都好地回家,马清远看出至少司马相关情绪并不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思维容易无限放大,马清远回顾反思请客过程,悟出些门道,全怪自己没把土地爷当真神。请出市局孙局长原本撑门面,呈现他拿司马相关当人物的力度。事情弄巧成拙,司马相关误以为他在以上压下,表面无所谓,脾胃里反应强烈,自然拒绝往他设的套子里钻。孙局长虽然官大半级,但缺乏完全左右实力派下属的实权。与其坐无底的轿,还不如两条腿走路,离轿越远越稳当。

弄清这些人际间的微妙关系,马清远决定明晚重新宴请司马相关,参加人员由鱼玄木圈定,避免多此一举的人出现。思路决定出路,马清远找到前进的方向,甜蜜的睡虫涌向百会穴,很快进入了梦中仙境。

鱼玄木电话里听着马清远讲请客的事,放着明白当糊涂,故意回应:“昨天刚请过,今天怎么又请,未免太拿司马相关当神仙,他不过是个土地爷。如果重演昨夜的故事,恐怕三请也难请出真山货。我看请过一次算了,省点钱去做慈善事业吧。”

马清远尴尬地央求道:“鱼局长妹子,大哥知道昨夜发错力,没拜到正头香主。今晚的一切一切,全由妹子当家做主。地点还是昨天的那屋,我只带一张吃四面八方的嘴。”

鱼玄木的腔调显出为难情绪:“人都让杜某得罪死了,我也没绝对把握请出来,咱试试看吧,但愿司马相关给我面子。”

马清远拍马屁说:“司马局长最买你的账,快快帮大哥一把。姓杜的虽然是我妹夫,但前天已被我赶回家思过。黑岛料理有啥问题,只对着我就是了。”鱼玄木哦了声,答应尽最大努力试试司马相关是否开面。

司马相关起初懒得吃请,鱼玄木电话里交代他必须吃请,并讲出两个理由:“一是我出面召集就是我请客,如果拒绝的话就是为难我;二是马清远非杜某,别把事情做太绝。估计你与马清远正面深交后,很可能成为好哥们儿好朋友。”

鱼玄木已经发出强令,却又嘱咐司马相关迅速权衡利弊,给她句痛快话,别勉强莫为难。

司马相关无言以对,顺嘴问:“今晚都有谁参加?”鱼玄木变腔调地嘲讽道:“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晚上准会让你脾胃和拍。目前属你官大权大当老大,没管着你的人参加,剩下的人你看着安排。”

司马相关被点破心思,发出怪调杂音实施报复性打击:“美人鱼是人精鱼精加美精,把精匀我些吧,什么事都装在你鱼眼里。”

酒场总共七人参加,按照酒场文化研究第一人木空的理论,七人处于黄金分割线上,是最佳的人员组合。少于七人酒场显得稀疏,多于七人酒场略嫌嘈杂,唯有七人才能构成七绝。

鱼玄木担心出现昨晚的冷场现象,特意带着科室的女专管员参加。女专管员嘴甜脸美酒量大,有她把酒言事,准能调节出欢乐气氛。鱼玄木特意交代属下,开场后谁耍滑头就电谁,直到电得他往桌子底下钻。

下午五点多,王青昭打电话约鱼玄木聚会,鱼玄木因与司马相关有约在先,也不便于让王青昭参与,推说单位有应酬,躲过了小圈子酒。

临下班时,嫂子来电话,说晚上在家里炖鸭子,勒令鱼玄木必须陪她吃啤酒鸭。嫂子特意照顾鱼玄木的口味,听到“啤酒鸭”三个字,鱼玄木的口水直往外溢。但马清远委托的酒场在先,她还要当主持,答应了人家就得守信用。她忽然想起嫂子与马清远关系特殊,干脆叫上嫂子也参与,进一步活跃酒场气氛。

鱼玄木对嫂子讲明晚上的活动。嫂子自告奋勇地报名参加,说她好久没见到马清远,今晚一定以酒会友,把他整成小品演员。

鱼玄木坏笑着说:“你俩可别整到一起,我无法和大哥交代。”嫂子意气风发地数落:“你大哥天天在外边泡女人,他才不在乎我被别人泡呢。再说他亲妹子当中介,出了事自然你负责。”

鱼玄木和嫂子亲如姐妹,开起玩笑从无顾忌。在她看来,即使嫂子真的在外边靠人,只要维持住家庭稳定,她作为女人也能理解。哥哥花天酒地的作风,当妹子的心知肚明,嫂子睁一眼闭一眼,任大哥在外鬼混没较真儿,不是所有胸怀大的女人都能容忍。仅凭这点,鱼玄木对嫂子高看一眼厚爱一层。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能喝会说的女人坐在酒场,这台戏肯定敲锣打鼓,热闹中充满未知数。

司马相关把黄副局长当成跟班,与公务有关的酒场,几乎都带他参加。一来用着黄副局长顺手,关键时候他敢于挡酒拼酒;二来黄副局长已是秋后的蚂蚱,在特查分局待不了几天,酒场上对他可少设些防。三来今晚的酒与黄副局长查账有关,少了他也不成席,司马相关提醒他唱好双簧。

坐车去黑岛料理的路上,司马相关临时动意,拨通市局办公室主任的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安排。办公室主任很会说话:“司马局长如果请客,小弟即使预先安排了事,也得服从局长的安排。”

司马相关听着特别受用,便和办公室主任交了实底:“今晚是马清远安排的酒场,我请老弟到场观敌瞭阵,能给傻哥哥长个点。”

办公室主任急忙接话:“局长哥哥如此谦虚客气,小弟无比汗颜。小弟的职责就是听从局长们的安排,我准时到达为哥哥捧酒。”

司马相关叫市局办公室主任到场,自有他的小算盘。因为黑岛料理的事,市局办公室主任专门找他说过情,司马相关当时没作明确答复,估计今晚应该出结果,所以搬动市局办公室主任出场,主要想送顺水人情,至少让办公室主任念他好。

但凡当办公室主任的人,基本属于人精级的干部,看见司马相关如何撅屁股,肯定知道要拉什么屎。他欣然接受人情,也迫使马清远欠他的情。

酒场在鱼玄木的主导下启动,前三杯就喝出开门红,与昨晚的气氛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主要归功于司马相关的情绪大解放,往深处追究原因,是司马相关最终成为场上核心。今天欲破解的主题,全桌人只他说了算。

鱼玄木左右逢源,陪酒的人也找对路。

她的属下瞪着水汪汪的眼睛,观察主陪与主宾的表现,谁要偷偷懒,她就电电谁。鱼玄木的嫂子特活跃,既珍惜与男知音同学相逢的机会,喝杯默默无词挂念酒,也明白喝谁向着谁的道理。她的酒矛头对准司马相关,满心思帮助马清远讨回公道。

酒场刚刚过半,在鱼玄木的刻意鼓动下,司马相关与马清远越喝越投机,渐渐喝出豪情,竟然以惺惺相惜的心态拼开了酒。喝小杯不解气换大杯,二两半的满杯白酒,一口喝干,谁都没向对方示弱。

马清远感慨万端地对司马相关说:“如果倒退十五年,以咱俩说话喝酒的义气劲,脾气如此相投,非得拜成盟兄弟。”

司马相关跟着抒情:“实体盟兄弟需要烧香换帖加磕头,结拜程序太烦琐,成可喜散可惜,咱俩干脆来点实际些的口盟吧。只要碰到喝酒的场合,咱俩就是口盟兄弟。”

马清远佩服司马相关的见解,诚心诚意地评价:“司马盟弟太有才了,今天结识口盟兄弟,请大家为我俩喝彩几杯。”

口盟成为桌上的话题,围绕口盟轮流敬司马相关和马清远,他俩多喝了五六杯酒。酒场掀起大高潮,七人喝成一家人。

大高潮过后又掀小高潮,无论高潮是大还是小,都能提升喝酒人的舒服指数。人喝舒服了再言酒主题,能减少见风使舵斗心眼的中间环节,可以把诉求一步讲到位,节省若干智慧细胞和神经资源。

市局办公室主任出面说正事:“马总其实并不在乎几个钱,在意的是面子问题。黑岛料理被处罚的事若传出去,在同行是冤家的业内好说不好听,一下就被罚没了点儿。如果变明罚为暗缴或赞助,哪怕多拿些钱,马总心里也会更踏实些。”

司马相关明白生意人的心理,他们宁可把该缴的税费吃了喝了送了,也不愿光明正大地多缴税,似乎缴税不是光荣而是负担,多缴税是没本事的体现。如果单纯讲纳税的道理和意义,肯定难以说服马清远,司马相关准备实话实说,用实在劲感动马清远认可现实。

司马相关操着纯正的土话说:“马总这次被罚,主要是碰到枪口上。个中原因大家心里清楚,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也别再深究。但黑岛料理仅是开端,娱乐餐饮业的大户们都将走黑岛之路。马总是我的口盟兄弟,有些事也没必要瞒你,我们马上实施‘税网行动’,将视大户们账目收入情况上调税金。后调的公司们,只比黑岛高不会比黑岛低。这请马兄放心,希望马兄理解小弟的苦衷。”

司马相关没把他当外人,马清远确实出现感动的征兆,也实实在在地坦言:“既然司马局长搞统一行动,我绝对不当拦路虎,而且要为局长盟弟的行动起表率作用。但我也有三点不情之请,一是春节前最好别处罚到位,二是与行动无关的罚款最好取消,三是如果行动受阻最好借机放过黑岛。”

马清远识大体顾大局的意识值得表扬,司马相关暗暗地称赞。他先和黄副局长耳语了几句,以示发扬民主尊重查账的一线领导,然后痛快地表态:“马兄的三条意见,我和黄局长全都答应。特别是第二条,取消原定对没缴个人所得税的罚款部分,从春节后请你们按规定程序办理,别再出现偷税现象。我和黄局长敬马兄杯酒,谢谢你对我们行动的理解和支持。”

马清远的收获超过预期,桌上的人都为他高兴,纷纷端杯加入敬酒行列,庆祝今晚的主题圆满解决。

往下的酒喝乱了套,你敬我一杯,我劝他两杯,回敬与回劝相结合,七人不同程度地向喝高进发。

临散场时,司马相关说了句话,令在场的人感到很意外:“马兄我也有个不情之请,啥时把屋里的监控拆掉,坐在镜头下喝酒被人欣赏,总觉得别别扭扭太难受。”

马清远涨红了脸,分不清喝红的还是窘红的,吃惊地回应:“司马局长连这个都掌握,难怪能把省局孔局长哄得服服帖帖。高人牛人啊!我作为口盟大哥彻底服了。姓杜的光给我添事,监控是他背着我干的。他虽被开除,后患却无穷。我他妈的瞎了眼,选错看家狗。”

司马相关哈哈哈地笑道:“马兄真是痛快人,咱口盟兄弟再整三小杯,接下来喝满堂红散伙酒如何?”马清远回答:“没问题,痛快人碰到痛快人就是痛快。”

这场酒在三个女人的陪衬下,实现请者与被请者的双赢。

司马相关觉得酒兴正酣,很想找人继续喝点什么。黄副局长是最适合人选,却已成为仨女人杯下败将,喝成醉仙级的俗人。司马相关对他失去兴趣,劝他快快回家睡觉。鱼玄木属于他梦中情人的级别,现实中他有贼心没贼胆,当着鱼玄木的面连贼心也没了。

筛了筛周围的人,他选定了骚扰目标。为遮人耳目,司马相关故意绕弯到单位,对外人讲去单位看材料。

打发走司机,司马相关坐在办公室喝清茶读报纸。只读了五六分钟,他想起有本新书没开封,是酒场专家木空的《酒场乾坤》。他小心翼翼地给书开了封,沿袭从后往前读的习惯探究酒文化。

书里都是些经验之谈,没有大量酒场实践的人,绝对写不出如此精妙的观点。十五万字的《酒场乾坤》,他用时五十分钟基本搞定,回味书里的场景,似乎飘着他的影子。木空讲道:灌女人酒的男人有想法。司马相关认为此言得之,简直点到他的心坎儿里,把他暂时潜伏的酒兴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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