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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鳄不满贪官贪 发财不许人挡道

有人曾作过推测,远离家乡遇故人的机遇是五十万分之一,异国遇故人则是千万分之一。这推测是否准确无人考证,但起码说明,在远离故土的异地能遇见熟悉的人,是极不容易的事。

但在当今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真是无奇不有,无巧不成书。欧阳雪梅能在万里之外的罗马斗兽场遇见阳光连她自己都感到奇怪,难道真是上苍有眼?阳光则认为自己神机妙算安然脱身,来到这黑手党横行的国度里便高枕无忧了,结果竟遇到了欧阳雪梅,真算是有缘啊!

出于他出国以后养成的习惯,阳光首先看了看欧阳雪梅身后无人,然后才故作潇洒地调侃道,真是有缘万里来相会,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欧阳雪梅微微一笑说,我是自费出国旅游,没想到能遇见你,也可以说这也是缘分嘛!

她想用话把阳光稳住,然后好对他来个异域采访,借机探听他现在究竟居住在哪里。所以她接着说:既然我们有缘,何不摆摆龙门阵呢?难道我们就在这走廊上谈?

阳光却和她的想法不一样。他来到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之后开始很担心遇见熟人,后来听为他牵线搭桥的朋友说离开中国这么远,根本不可能遇见熟人的话,加上小情人詹妮又反复缠着要来首都罗马旅游,没想到来罗马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既可爱又讨厌的欧阳雪梅。本想远离中国隐名埋姓地度过后半生,结果仍然难避麻烦。看来,不和这欧阳雪梅周旋一阵是不行了。于是他便说道,你等我一下,我把她(他指了指屋内)安顿一下就来。

说罢他故意没关房门,进屋后小声地用英语对詹妮说,马上收拾好东西,我先到楼顶上去会一个人,然后,我们就离开这儿!阳光没等詹妮问话便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就出了房间。他走到门口见欧阳雪梅站在门口正看着他,便笑着欲伸手揽欧阳雪梅的肩头说,我们去楼顶上谈吧,楼顶有个屋顶酒吧,既可看风景,又可慢慢摆龙门阵。

欧阳雪梅巧妙地身子一侧躲开了阳光的手,做了一个礼让的手势请阳光走前面,二人便往电梯口走去。

刚才欧阳雪梅看到了阳光在往怀里放什么东西,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她以为阳光有枪。但她想到既然遇见了阳光,决不放过这个机会,便强制自己镇静下来。

就在欧阳雪梅和阳光往电梯口走去时,她猛地想起自己腰上别着的联络机的作用,便伸手悄悄地把它打开,然后沉着地跟在阳光的后面进了电梯,来到楼顶的酒吧。

阳光找了一个能看到对面的斗兽场的位置坐下后,要了一杯马爹利,又为欧阳雪梅要了一杯香槟,然后做出悠闲的样子点燃了古巴雪茄,这是他最近期才吸上瘾的玩意儿。

从这个位置角度和高度看斗兽场,有点像看小人国的玩具积木一样,特别是看到那些在斗兽场里旅游的人,就像蚂蚁在游走一般。阳光见欧阳雪梅也在看斗兽场,便借题发挥道,当今社会就像过去斗兽场里的奴隶一样,不拼命搏斗就没有生路,真令人感慨万千啊!

欧阳雪梅笑了笑:历史不是证明了,再凶恶的野兽也斗不过人类吗?说完她摸出手机朝斗兽场拍了一张相片之后,回身顺势也拍了一张阳光的相,最后她顺手按下了录音键,并干脆把手机放在桌上,想把她们的谈话录下来(她的这部手机可以录三十分钟的音)。

阳光没注意欧阳雪梅的这些小动作。由于听了她刚才的讽刺话,心里产生一阵震动,所以也掉头呆呆地望了一下斗兽场,然后低头端着酒杯下意识地往口里灌。一时谁也没讲话。

还是欧阳雪梅打破了沉默。她单刀直入地问阳光:你在省城事业上正处于高峰时刻,政治上也正是如日中天,为啥你突然把财产划拨给你的女儿、女婿和侄儿,然后带着大部分资金出国了呢?

阳光端着酒杯,对着窗外的夕阳看了看杯里的酒,然后喝了一口才说:你们看我,就像外行人看这杯中的酒一样,只看得到它的颜色、亮度。但个中味道,是否佳酿,还得会喝酒的人细细品尝之后才知好孬。说完他又喝了一口。

就我当时的情况来看,我的确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大红大紫成了名人。但你没看到省城的房地产业已进入过热过剩状态,房价也被炒得太高已进入了顶峰。但这时那些好大喜功的掌权者却一味地强调再发展、再扩建,不管你楼房卖不卖得出去,资金能否回笼,资本将被套死等危机。因为他们要的是自己执政期间城市又扩大了多少,楼房又建了多少的业绩!因为房地产的相关利税占了省城GDP的三分之一强,去年竟然高达一百多万亿!

这是多么大块蛋糕啊!

其中更主要的是,C省政府已经把拍卖土地当成是牟取暴利的买卖!并以此来提高他们的政绩。因为它可以冠冕堂皇地低价征收地皮,高价拍卖而大赚其钱,使房地产商的房价成本不断飙升,使老百姓把一生的积蓄花光甚至负债一生,而政府官员们却因此而立功得赏升官,而房地产商则挨背骂名受谴责!

再说我正准备金盆洗手时,我的女婿、侄儿却在这时提出要分财产,想单干另打江山。既然他们为我的事业出过力有贡献,我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一时收不回去又抛不掉的资产分跟他们,让他们体验下当老板的味道。

至于我在政治上的大红大紫,我历来没把它当回事。我认为:政治名誉只是件时髦的外套或风衣,需要时拿出来遮挡装饰一下可以,但要真正抵御寒潮和风暴而保温,还得要有贴身舒适又坚固的东西才行,这就是钱!

其实名誉都是掌权者对烧香进贡者的回赠和礼物,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得了些名誉的人,反过来会把掌权者的轿子抬得更好,贡进得更多,喇叭吹得更响。

欧阳雪梅说:照你这样讲,等于是互相利用了?她本想说他的公司出了问题,但她又忍住了。她想好好听听阳光究竟还有什么“高见”。

阳光先点头又摇头说:不可否认,这里面也有不少人是凭硬本事赚的钱,凭硬本事挣来的名声,打出来的天下。也有不少人确实是想回报社会,为社会做点好事。他们和那些利用国家的钱来操面子、挣名声的人有本质上的区别,前者是好人,后者是欺世盗名的贼、强盗!

就拿我的房地产公司来说吧,我来省城只带了一百五十万元的本钱打天下,由于我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嫁给了城建办的副主任的儿子,于是我能贷到政府的几千万元,再用这几千万元去赚好几千万——说穿了,还不就是将就国家的骨头熬油,借国家的鸡为自己下蛋呀!

我也不必虚伪,我为了达到赚钱的目的,我也用了不少见不得天的手段,如行贿呀,回扣呀,送钱送礼送别墅呀等等,反正只要你敢要,只要我划算我就给!

一个小偷偷的钱到一定数额就算犯罪要坐牢,而一个大款偷漏税收,搞不正当竞争甚至投机倒把非法牟利几百万、几千万被发现了交点罚款了事,没发现还不是照样招摇过世吃香喝辣呀。

其实他们都是盗贼,只不过分小偷和大盗。

欧阳雪梅稳不住讽刺道:那你也该算个大盗了?她换了口气又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建的那些“优良”工程有问题?

阳光听了大笑了起来。他笑罢得意地又喝了一口酒后才说,在建筑技术方面我应该算个专家了,岂能不知道自己建的楼堂馆所有没有问题?要不然我会“神秘失踪”呀?要不然我会把能带走的钱财都带走?!欧阳小姐真是个有正义感的好记者!现在我就也来个实话实说吧!说着,他竟摇起了二郎腿。

其实去年我就发现我所承建的工程有几个已出了质量问题了,其中有的比较严重!但是,那些主管的头儿们为了表示自己是伯乐,是内行,是对我信得过的,便每当我完成一项工程就跟我贴金,因为我对他们敢行贿,敢行巨额贿赂!所以我名下凡是招标承建的工程都被冠以了“优良工程”的称号。

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本来要用一元钱买的东西你先卡着只给八角钱,拿那两角钱去向上级表示你会节约开支邀功,然后又要吃两角钱的回扣,结果你拿到六角钱能买到值一元钱的东西吗?何况我们也得赚两个嘛!现在是市场经济,哪儿还找得到干活不要钱的雷锋?

说到这里,我想起我们家乡的小媳妇们有句顺口溜,那意思是巧媳妇也难作无米之炊的。这顺口溜是:给我一元我就买五花(便宜肉),给我五角我就买粑粑,如果只给我一两角,我就只好买砣豆腐渣!

我们搞工程的,特别是搞建筑的,只要甲方把钱给够了,我们把工程搞得完全达标是做得到的。不知欧阳小姐注意了没有?只要是我私人贷款修建的楼房基本上没有大问题的,其抗震强度最低可抗六级。至于是甲方出钱由我们承建的则基本上都有问题,其抗震强度最高只可能抗五级地震!因为这类工程是从别人手里拿钱来搞,而这就搁得太高太高、踮着脚去讨也很困难啰!

据我所知,省城凡属这类由甲方出钱的建筑,基本上都有我们那些问题,因为他们也会和我们遇到的一样。回扣,刁难卡扼、拖欠耍赖现象无法避免。因此完成的工程往往是有问题甚至是豆腐渣工程。

你欧阳小姐只看到我四处风光八面吃香,像个土皇上一样,其实甲方的一个小小的施工员都能把你卡得像龟孙一样。因此,我便采取以毒攻毒的办法,把对方每次受了多少贿,吃了多少回扣全记下来,待我捞够了“失踪”时便把他们抛出来曝光,让他们悔恨终身!

我当年没有贪污没有受贿却被人诬陷而坐了近两个月的“软班房”,现在我也该“回报”一下他们了。

我看到那些小偷小摸的贼因为偷了别人的几角或几元钱被抓住后就轻者被骂个痛快,重者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至于偷得多一点的,就得抓去坐牢,我心里很不平衡。

再看到钱厚道、王超群这样的官员,凭自己手里的权就可以一边贪污受贿一边并常常在主席台上、电视里头冠冕堂皇地作报告,大谈廉政建设勤政奉公时,深知内情的人心里能平静吗?

对于钱厚道这样官居省部级的官儿,表面上没有王超群之类的那么贪婪,但是,他如果真要是坐“正”了,甚至爬得更高了,其危险性、可怕程度就比王超群更大了。最可怜的还是老百姓呀!

最可恨的是,钱厚道的儿女到美国去读书的手续费和因为是自费出国上学,共花费了一百六十多万元人民币。结果你为他把事情办成了,他却故作廉洁地要给你的钱,而且是总费用的百分之一,这还根本没算那些烂费!你贪就干脆贪嘛!高矮要做出清廉得很的样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至于王超群之流,那就更该挨了!

这些家伙既没操心,又没费力,开口跟你要几十万上百万甚至千万元,一点也不怕世上还有王法,简直就是在要你不惜一切手段捞,大捞!拼命地捞!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不正倒下来。这话对于我们搞建筑和房地产开发的人来说,真是太深刻了。

由于上头的贪得无厌,下面的也不虚火。我遇到的唯一的也算胆量最小的是一个施工员,在他结婚时向我要一台冰箱。而这个人过后还多次要还钱给我被我拒绝了。你看到的那份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因为我认为他太可怜了!

也许是我的名气大了,亿万富翁房地产大王的牌子响了,所以凡是跟我打交道的官员们都向我伸过手!

可以说我硬是没遇上一个不贪的官儿!

欧阳雪梅静静地听他高谈阔论,在这个问题上她不想和他争论。

另外,我之所以对你那么好,其实是有另外一层含义的。你欧阳雪梅人长得漂亮,而且又多次表露出对我的仰慕之情,作为我这个并不是正人君子的人来说,确实也曾想把你哄上床的。但是,我想到我过去曾伤害过一个我真心相爱的人,因此不愿你成为她的第二,便克制自己当了一回柳下惠。人啦,谁不想当好人?但社会把人变坏之后,再想当好人就根本不可能了!我在你面前除了为私利而利用了你的那支能为我宣传的笔之外,确实没有想把你拖下“水”。这也许算我阳光还有点良知吧!说到这里,他的手从桌上伸过来握住了欧阳雪梅的手,欧阳雪梅虽然想奋起抽阳光一耳光,但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手从阳光的手里抽了出来后,谜续和阳光交谈,她不愿太快结束这次难得的相遇。

欧阳雪梅这时想起她去坤城包家的事,便问阳光,难道你连包东英也该报复吗?

阳光没有马上回答,他又要了一杯XO并喝了一口才说:我没有报复她,是她命不好!

包东英是在我最苦闷时给了我温暖的女人,然而恰恰又是因为她,使我遭诬陷而坐牢的女人。如果我获得自由以后她仍在等我的话,我肯定会和她结婚的。因为我出牢后就和我那个“夜叉”离了婚,结果她上了当嫁给了我最恨的人。

欧阳雪梅说,既然你知道她是上了当,而且是为了保你获得自由才上的当,你应该对她好才对呀?!

阳光苦笑了一下说,你们女人总是为女人说话。作为一个因爱情而受了打击的男人,伤好以后需要的是更理想更纯洁的女人!这个你不懂。何况,我后来留下五十万叫晓娟送给她,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欧阳雪梅怀疑地问阳光,难道你不知道包东英已自杀身亡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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