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杨溢拉着她来到钻戒专柜，指着琳琅满目的戒指说：“看看有你喜欢的吗？”
紫屿的笑容减退：“这是做什么？”
“先看看，你喜欢哪款可以试戴，大小不合就订做。”
半晌她问：“你是想向我求婚吗？”
杨溢看着她微笑：“不行吗？还是因为少了鲜花？”
她没说话。
“鲜花我现在可以立即去买，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正式我可以现在就下跪求婚，你要不要试试？”
“不不，你别乱来。”紫屿慌得摇手。这里是公众场合，他想玩什么？从来他都是端方严正，温文尔雅的，怎么会突兀地做这种离谱的事？
“我没乱来，我说真的。”他指指门口，一个女孩捧了大束香槟玫瑰走来，花束将她整张脸完全盖住了，捧起来有点夸张的样子。
“杨溢！你不要这样……我……我没有心理准备。”
杨溢把玫瑰交给她，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喜欢浪漫一点的气氛。”
“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我的性格不浪漫，陪你的时间也少，但我对你的用心应该感觉得出来。”
“杨溢，我知道。但是浪漫是种感觉不是某种行为，如果我们之间有感情，那即使只是坐着吃饭聊天也会觉得很浪漫的，不是一定要在公众场合捧着大束玫瑰求婚才算浪漫。”
杨溢看着她。
“别这样看我，我觉得你今天的行为很奇怪。”
“选个戒指吧。”
她看着他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些端倪来，结果只看见他淡然的微笑镇定的神情。她挫败地转过身去选戒指。
她自己也不明白，可是杨溢做出的决定她总觉得很难违逆，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那种特殊的影响力还是因为本能地对着他会觉得愧疚心虚。
心不在焉地挑了枚钻戒，艺术造型镶着心形钻，很漂亮。
“有点松啊。”
“没事，我长胖点正好戴。”
“那我得想办法把你喂胖，看起来难度很大。”
“那你打算请我吃什么好东西啊？”
“自助餐好不好？”
“什么？”紫屿印象中他从来也没去过这种大众化的地方。
“买菜，自己回家做。”
“自己做？我还是你啊？”
“怎么你以为我只会吃？”
“至少我以为你不会做。”
“你忘了我妈长年生病，我当然要学会照顾自己。”
紫屿洗着菜，看着杨溢卷起袖子下厨的样子觉得好笑，问他：“你们公司的人要是看见你这样子会怎么想？”
“想我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啊。”
紫屿一口水喷出来。
“讲卫生。”
她忙碌着把洗完的菜递给杨溢，觉得好久没这么温馨的感觉了，似曾相识却说不出来。
“啊呀！”她叫一声。
“什么事？”
“差点被螃蟹夹着，怎么洗？”
“洗螃蟹都不会？”
“我会吃啊。”
“我也会吃。过来你去看着锅，左边的汤用文火再炖十分钟，右边油要沸了。”
紫屿把火调小，埋怨道：“怎么不放点盐花，锅也没沥净水，油滚了到处溅。”
“哦，忘了。”
她炒着菜随口说：“盐递给我，雪夜。”
突然掩嘴，慢慢转过脸去，看见杨溢盯着她看。她觉得脖子僵硬得不过去，表情也不知该如何变化。
微妙的气氛滋生在两人之间，紫屿知道自己犯了个不可挽回的错误，一句话也说不出。
杨溢拿着盐罐递给她，微笑道：“火小点，菜要焦了。”
然后他们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吃饭，都是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紫屿突然放下筷子，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他奇怪地看她一眼。
“先前我叫你……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他笑起来：“不过是叫错名字，也算大事吗？我在公司经常会叫错下属的名字。”
“可是不一样的……”紫屿想哪有人会叫错男朋友的名字。
“别傻了，这种事也值得小题大做？快吃吧，不然菜要凉了。”
收拾完桌子送杨溢下楼，他回身说：“上去吧，夜里凉。”
“嗯。”
杨溢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见她还她站着不走，又走回来，柔声说：“回去吧，别送了。”然后微俯下脸去。
紫屿颤了一下，闭上眼，不像往常那样躲闪。
但是他的唇印落在她额头，然后耳边响起他磁性的声音：“想太多会累的，心要放宽点。”
她睁开眼看他，他的笑意依然温柔：“记着我只是爱你，而不是想给你带来负累。”
看着他的车驶远，她心头微微痉挛，负罪感油然而生。
转身想上楼，突然听见有人叫她：“请问，是楚紫屿小姐吗？”她回头，看见一个栗红卷发的女孩站在背后，皮肤雪白，深目挺鼻，看上去有几分欧洲血统。
“我是，请问你是谁？”
“我叫卡琳娜，也许你对这个名字有点陌生——”
“我很熟悉。”
卡琳娜怔了一下，然后笑：“能请我上去坐坐吗？”
“跟我上来吧。”
捧着热咖啡坐在沙发上，卡琳娜有点好奇地打量紫屿，然后称赞她：“楚小姐煮咖啡的手艺真不错，很纯正的味道。”
“谢谢。”
“冒昧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紫屿笑了一下：“你的中文真好。”
“我在中国长大，是标准的中国人啊。小时候我和杨溢是邻居兼同学，我们很熟悉。后来到高中，为了求学我才出国。”
“我知道。”
“但是你大概不知道，他等了我六年。”
紫屿想起杨溢并没有清楚交代过他和卡琳娜最后的结局，他不说她也不想过问，以前她觉得自己没有好奇心，可是现在却被勾起了几分，便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分手的？”
“我回来的时候，带了男朋友。我们没说分手的话，但很自然就分开了，我知道我很对不起杨溢，但是我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很孤单，他不在我的身边，我觉得感情慢慢淡化了，而且也没想过他真的一直在等我，把孩子时的话当作诺言，一直守到我回来。”
紫屿点点头：“但是你背叛了他。”
卡琳娜沉默了一会，点点头：“你要这么说我也不想否认。回国后他去接机，我听他说有了女朋友，心想这也算是个好结局吧。但是后来我心里总是会想起他，很奇怪，反反复复，我以为是内疚。后来突然听旧日同学说，他那么多年没再交过一个女朋友，拒绝了很多女孩子，我心里突然觉得很难过。”
紫屿想起她认识杨溢的时候，他的确是拒绝了身边所有的女孩，但她不知道是因为守着对卡琳娜的诺言，她以为他是单纯的看不上那些女孩子。
“再后来我打听关于他的事，才知道那时你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他那么说只是为了让我不要有负疚感，让我安心。”
“等等，那是什么时候？”
“如果记得不错，应该是三年前的那个暑假？他说他女朋友要做个小手术，还在医院里。”
紫屿想起他喝醉的那个晚上，反复地对她说我爱你，原来是因为卡琳娜刺激了他。她心里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其实我强调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直到他和你在一起，我和他的心里都没有放下过对方。没多久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我被公司调去外地工作，我想既然放弃了的就不要再想了，可是三年来我依然无法忘记杨溢，我突然明白他一直等我的感受了，原来孤独的等候并不是容易的事，要守住自己的心是比守住自己的行为更难的事。”
“所以你来我家，想要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想请你，离开他。”
“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却要来找我。”
卡琳娜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不想？刚才在楼下我看见他离开的，我曾经找过他几次，但是他不同意。”
“那是因为他不爱你了。”
“楚小姐，我和他曾经青梅竹马，他等了我六年，你觉得十几年的感情比不上你们三年多的感情吗？”
“你这么有把握，直接找他不就解决问题了，他还拒绝你干嘛？”
“你很清楚杨溢的性格吧，他从来不会去主动伤害他人，即使我曾经背叛过他，他也没有说过一句伤害我的话，更何况你是他正式的女友。”
紫屿腾地站起来：“你有资格吗？你自己放弃了他，却因为你想回头就轻易说要我离开他？”
卡琳娜抬起浓密得像道具般的睫毛，从容地笑着。“楚小姐，为什么我做错过一件事就没资格，而你一再背叛他，却可以说有资格留在他身边？”
紫屿拧起眉，冷冷道：“我什么时候一再背叛他了？”
卡琳娜笑着摇摇头：“我曾经花过很多时间去打听杨溢的一切，包括他身边的人和事，当然不会无的放矢。有些话不是非得要说出来才好吧？”
“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楚小姐，你曾经和一个叫虞雪夜的男人，在这栋公寓里同居了七天七夜，你别告诉我你们是清白的。”
“你……”紫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听说那个人快要和你的好朋友结婚了，所以这事我也不想乱说，你当然也希望没有更多人知道，不过——”
“不过你给我滚！”紫屿拉开大门，作了个请的手势，她这辈子从未用过这么恶劣的口气对人说话。
卡琳娜看着她：“为什么要这样生气？既然错过就应该有勇气承认，我也没有否认过我做错过的事。”
“好，我把杨溢让给你，如果你觉得他是个东西，可以抢回去，那你就拿去好了。可是你不要忘了，他是个大活人，就算我和他分手了，他也不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紫屿砰地关上门，愤怒地喘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