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到师雅那里,陪她上花车,看她的父母抱着她哭成一团。
酒宴设在本市最豪华的逸家大酒店,整幢十二层大楼都被包下来,刚到楼下就被喷了满头满身的彩带,有人在顶楼把预先准备好的玫瑰花瓣大把洒落下来,满天下了一阵花雨,地上铺着厚厚一层,不知究竟要多少玫瑰才够下这阵花瓣雨,其奢华浪漫足够无数少女去梦想一生了。
新娘在伴娘搀扶下走下车,每个人都惊叹这一对可人儿真是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新郎和伴郎看起来也是一时瑜亮,难分轩轾,虽然这对孪生兄弟外貌没有任何相似处,却同样魅力无边惹人艳羡。
新郎带笑走过来,挽着新娘的手步入殿堂。
酒店一楼被布置成西式礼堂格局,穹顶吊满粉色玫瑰花球,满眼白纱与花朵。同色的香水百合组成一个巨型的心,摆放在礼堂中央,光是花上喷洒的香奈儿5号香水就不知道用了多少瓶。
浪漫得让人心酸。紫屿心里的感觉就是这样。
然后看见蔡航,今天竟然一身萝莉装,穿得像猫咪小公主,还换了发型,齐眉刘海,披肩发。这女人实在太多变了,她盯了三分钟才能确认:“几天不见你头发长三倍了,真快。”
蔡航挤挤眼:“你不知道这世上有样东西叫假发吗?”
前几天才被人欺负,今天的新郎又是她暗恋多年的人,可她依旧笑容灿烂张力四射,如此洒脱,真是异类。
离开蔡航,满厅宾客也没有是紫屿认识的,远远看见吴冕也在,该仁兄长袖善舞,周旋于贵宾名流之间无瑕注意她,于是她只是机械地陪伴新娘走着每一步,直到酒席开始。
婚礼主持人的演说她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男方家长发言,虞轩至走上台,照例说了一堆和寻常父亲没太大区别的话,想必以他的身份也和普通的父亲没什么区别,都是希望儿女幸福。
然后他环视一圈,微笑着说:“今天还要宣布一件和婚礼同等重要的大事。”
他看着台下,杨溢走上来。
“我想说的是,从明天起,将会转让我名下的股份的六成给杨溢,他将进入虞氏的董事局,将来我的总裁位置,如无意外也会交给他。”
台下哗然。
“各位亲友来宾,记者朋友,请安静一下。一定有很多人奇怪我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其实很简单,杨溢是我的儿子,我们失散二十多年,最近才得以相认。年轻时的荒唐事我不想多说了,但是我必须为当年的错买单,所以即使明天会成为娱乐头条,这件事我还是不得不说,否则就是对杨溢不公。”
他拍拍杨溢的肩,微笑着说:“其实即使我不说,背后也已经有许多人在议论,说我为什么会以惊人的速度擢升一名新人,说为什么杨溢和我长得这么像,与其让你们在背后说,不如由我自己来亲口告诉大家这个事实。”
杨溢淡然一笑,宠辱不惊。
紫屿没想到虞轩至会在这种场合宣布这件事,更没想到他居然敢在媒体面前直言不讳,他和她认识的所有商人都不太一样,会将荣誉面子看得比亲情更重要。她转脸,看见师雅的脸色极其难看,即使重重彩妆都掩盖不住。
趁着席间换礼服的机会,师雅拽着雪夜进了更衣的酒店客房,赵予容也跟了进来。
紫屿感觉不对劲,也跟到门口,却犹豫着没有进去。
“什么意思?怎么会这样?”
“你想问什么?”雪夜淡然。
赵予容看来情绪也不佳:“你爸爸在婚礼上宣布这种事,想做什么?他竟然事先一点口风都没透露,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妻子,有没有把你当儿子?”
雪夜奇怪地看她一眼:“妈,你激动什么,爸才拥有六成股份,即使他的六成给杨溢,也不过三成半而已。”
“你知道什么?这样杨溢就会是最大的股东,而且他竟然说将来总裁的位置会给他!我早跟你说什么来?杨溢的野心决不小,他跟你可不是什么心灵相通的兄弟!”
师雅也跟着问:“你和杨溢的关系是怎么回事?事先我一点也不知道!现在你爸爸这个决定是想要说明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跟你结婚,可是我觉得自己像个虞家的外人!”
雪夜闭眼,深吸了口气:“妈,你还有虞氏的两成股分,再说你娘家本身就财力雄厚,在意这些做什么呢?还有师雅,我和杨溢的关系即使昨天没有说,今天你也知道了,我想这不会影响我们的婚姻,又没让你跟杨溢住在一起。你需要了解那么多干什么?我才是你的丈夫,你了解我还不够吗?”
赵予容和师雅几乎像吵架一样同时说话,前者说:“我是不在乎,我娘家给我的钱就够我用几辈子,我是替你委屈,你也是儿子,杨溢也是,你爸养育你二十多年,他才来咱们家多久?你爸不但将一半以上股权交给他,还要把总裁的位置让给他!”
后者说:“怎么可能会一样,我觉得你爸真偏心,妈妈说的对,杨溢凭什么会分到比你多的家产?”
雪夜盯着她们:“你们现在到底介意些什么?我都不介意你们比我还激动!什么家产,现在是在分家产吗?爸爸现在年纪还轻,身体很好,又不是立遗嘱你们就说到分家产了?再说了,虞氏是属于爸爸的,又不是我的,他爱给谁就给谁,他乐意捐光了都行,轮得到你们激动吗?妈妈,你有我不就够了,要那么多钱干嘛?还有师雅,你以为我就算拿不到虞氏一分钱就养不起你吗?你到底是要嫁给我还是嫁给虞氏集团?”
一轮抢白说得两个女人都喘着气翻白眼。
师雅突然拔下头上的钻石皇冠扔在地上,怒道:“这个婚我不结了!你们虞家不知道把我当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居然你还说这种话!”
雪夜冷笑:“我看你们爱钱更胜过爱我,不结就不结!”
“你……虞雪夜,你说这种话是人说的吗?你始乱终弃就可以,不要我就算了,居然还不要小贝,你把我当什么?是你要我把孩子生下来,是你说要负责的,你就是这样爱我的?”
雪夜面无表情地看她:“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那个普通的大学讲师雪夜,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你……”
“你不会。”他冷笑了一下。“妈,如果我不能带给你在虞家的稳固地位,不能帮你留住虞太太的身份,你当年会领养我吗?”
“雪夜!你连妈也怀疑?”
“原来,在你们心里,我一直都是工具,大家都觉得可以利用我得到什么才会留在我身边。”他一步步后退,然后冷笑不断。
赵予容叫:“雪夜,你要干什么?”
雪夜推开客房门,往外冲去。
紫屿在门口听得冷汗遍体,看他冲出来,不假思索地跟上去。他没上电梯,直接从七楼客房往楼梯上冲,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能跑那么快,拎着曳地的长裙踢了高跟鞋拼命地跟着还被他远远拉开距离。
雪夜到了天台的时候,乘电梯的赵予容和师雅居然还没赶到,只有紫屿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跟在后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弯着腰拼命呼吸,刚才一阵狂奔肺内的空气几乎都被挤空了。
“……等……等……”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他在天台上往后退,惊叫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又往前跑了一段。
“别过来。”他一直在退,几乎要退到天台边缘。
“你要干什么?”赵予容和师雅终于赶到,没多会虞轩至和杨溢也赶到了,还有吴冕和蔡航等几个坐在婚礼主席上的亲友。
吴冕擦着脸上的汗说:“楼下已经封锁了,不会有记者上来。”亏他还能想到这事。
虞轩至看着雪夜:“现在你想干什么?难道因为刚才我在婚礼上说的那些话?”
赵予容怒道:“都是你,你选了今天说那些话,想逼死雪夜啊?”
“我怎么了?难道说他就在意虞氏那点股份和裁决权?这些不都是他不要的吗?他自己早就说过放弃的。”
“是啊是啊,他是什么都不要,所以你就都给别人对不对?”
虞轩至莫名其妙,然后又看看雪夜。
雪夜说:“爸,不关你的事,那些我本来就不在乎。”
虞轩至点点头:“我知道,你向来不在意这些身外物。”
赵予容叫:“儿子,你快回来,别退了,太危险了!”
雪夜慢慢展开一个笑容:“妈,你爱我吗?”
“当然,当然!”赵予容落下泪来,“你快回来,你爸做什么决定我都不管了,虞家的钱你一分不要也没关系,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只要你回来,说什么都好。”
师雅叫道:“妈,你怎么能这样说?”
“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你老公重要?”
师雅无言,转脸看着雪夜,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是一直咬着下唇。
“师雅,你不是说不结婚了吗?还跟上来做什么。”说着,他又往后退一步,眼看还有三四步就到天台边缘,所有人一起尖叫。
“我……我没说,我说错了,你回来吧,雪夜。”师雅终于开口。“下面宾客还在等着,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不能丢下我。”
“你还想跟我结婚?”
师雅咬着下唇点头。
“好,我们来玩个游戏,你赢了我就跟你下去结婚。你输了——”他转头看看,十二层楼的天台看下去,虽然路上的人还不至于渺小如蚂蚁,但也已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