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煊无奈只得点头,心中默默感慨:黑店啊,黑店,夫妻搭档的黑店!
正待转身上楼,陈少煊身后又传来云娘的声音:“昨晚屋顶因为你的缘故被破坏,所以你要赔付一百两。”
陈少煊脚步趔趄,差点从楼上摔了下去。
就算他陈家有金山银山,恐怕也经不起云娘这般一铲一铲的挖啊!
人,果然是有了目标之后就有了动力。
一日的时间转瞬即逝,玉枫将主观能动性发挥到极致,总算把客栈布置得如同礼堂和新房一般。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红绸子高高挂着,客栈门口还挂了两个写了喜字的灯笼。
就连语嫣的凤冠霞帔都张罗了来。
据他所说,女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让语嫣穿上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出嫁。
冷嫦曦尤记得,当时语嫣听到这话时,那眼泪就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哗啦啦地流着。
而这也是冷嫦曦此生唯一一次听玉枫说这么肉麻的情话。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在说这话时,脸上那副冰冻的模样依旧没有融化的意思,颇有一种在宣读公文的感觉。
语嫣大婚这日,冷嫦曦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因为客栈就只有三个女人,云娘要去张罗一桌酒菜,那装扮语嫣的重任便落到了冷嫦曦的头上。
直到这一刻,冷嫦曦才明白技多不压身的含义。
只见她在语嫣头上摆弄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勉强弄了一个发髻,然而,当簪子插到发髻里时,那好不容易弄好的发髻,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全都坍塌了。
冷嫦曦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瞧着语嫣满脸的愧疚。
语嫣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径自拿着梳子为自己梳起了头。
按理来说,新嫁娘是不能自己梳头的,但若是身边仅有一名什么也不会干的人,那还不如自己梳头的强,免得披头散发的更加吓人。
所以,直到最后,冷嫦曦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为语嫣盖上了红盖头。
为了这事,语嫣可是足足取笑了她半辈子。
没有高朋满座,观礼的不过就是他们四人。
没有高堂,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孤儿,所以仅仅只是供奉了一个牌位而已。
但是该有的热闹还是一样不少,放鞭炮,踢轿门,过火盆,拜堂,最后入洞房。
大堂中虽然仅有几人,但那声音依旧喧嚣,云娘豪爽地抱着一坛子女儿红,放在玉枫面前,叫嚣着:“来!喝完了这一坛才允许洞房!”
顿时,玉枫眼角抽了抽,可却二话没说,抱着坛子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地喝一半泼一半。
正在这时,一直黑鸽子“咕咕咕咕”地飞入了客栈。云娘伸手一抓,那鸽子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她的手中。
云娘从鸽子脚下取下一个小竹筒,里面卷着一张纸条。她迅速地看了一眼,唇角吐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朝陈少煊望了过去。
陈少煊见状,顿时心底一跳,皱着眉头问道:“云娘,怎么回事?”
“你要等的消息到了!”云娘径自将手中的字条递给了陈少煊。
陈少煊迅速展开纸条,顿时,眉头拧成了川字。
“少煊……”冷嫦曦见状不觉轻唤了他一声。
而陈少煊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纸条递给了冷嫦曦。
冷嫦曦带着疑惑,瞧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顿时大惊失色。她终于记起来完颜亮是历史上的哪位人物了!
昨晚,正是仆散忽土和徒单阿里出虎值班的日子。在天近二更时,大兴国偷来符匙,打开宫门,假传圣旨召唤驸马唐括辩入宫,二更时分,完颜亮、完颜秉德等人跟随唐括辩进宫,兵器藏于身上。守卫见是驸马不疑有他,放他们进去。进宫后,他们直去熙宗寝殿,与仆散忽土和阿里出虎会和,一同前去熙宗寝宫,后把熙宗乱刀砍死。
然而秉德、唐括辩等人愿意并非想立完颜亮为帝,可是,几人又没有统一意见。大家正在犹豫之间,忽土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现在还犹豫什么?除非是王爷,否者还有谁敢称帝?”于是,几人将完颜亮拥上皇帝御座,跪拜称臣。
今日清晨,完颜亮传旨,以熙宗要商议立皇后为名,召唤百官上朝议事。由于左丞相宗贤对熙宗忠心耿耿,为人刚直不阿,以前又与完颜亮有矛盾。完颜亮便派武士在宫门见到宗贤立即拿下斩首。
之后,百官上朝,独不见曹国王宗敏,完颜亮派人去召见。宗敏是太祖之子,完颜亮的叔父,此人地位尊贵而且骁勇善战。完颜亮害怕其对他不服,是杀是留犹豫不定,便问左右大臣。乌带说:“他是太祖的儿子,不杀他众人比对陛下有异心,不如杀之。”
因此完颜亮决定杀他。当宗敏步入大殿,完颜亮命令忽土去杀死宗敏。宗敏手中没有武器,最后惨死在忽土手下。他这一招杀鸡儆猴,令文武百官皆胆寒,全都俯首称臣。而完颜亮终是登上了那个位子,成为金朝第四代君主,海陵王!
徐徐放下手中的纸条,冷嫦曦心底长叹一口气:又是皇家争权夺利的那点破篓子事啊!
那纸条寥寥几句,写得甚是风轻云淡,可其中的血腥味,就算没有亲眼瞧见,冷嫦曦也清晰地嗅出来了。
有时,她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想不开呢?那个位子表面上看起来固然光鲜,因为所有人都会对他三跪九叩,唯命是从。但在光鲜的背后又有多少人瞧见那个位子上的辛酸和孤寂,以及不能信任的辛苦?位子越高,权利越大,承担的责任多,自由也就越少,高处不胜寒啊!
俗话说,有得必有失,对于那个位子,冷嫦曦自认失去的要比得到的多得多。所以,她觉得不值!兴许,别人觉得值吧!否者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前仆后继地对着那个位子飞蛾扑火了。
完颜亮是,赵瑗也是!
生生的,整一个累字了得!
摇了摇头,她就着烛火将那纸条烧了。仿若烧掉所有前尘往事一般,从今日起,那些破事都同她无关,她要做逍遥的冷嫦曦,自在的冷嫦曦,一个有陈少煊陪伴走天涯的冷嫦曦!
云娘在一旁,将她眼底的心思瞧了个通透,她微微勾起唇角,对着女子的喜爱再添几分:“小曦儿,你还真是个通透的人呢!”
“前辈谬赞了。”冷嫦曦闻言,有些诧异地抬眼瞧了她一眼,顿时明白了云娘的意思,于是淡然一笑,谦虚了一句谬赞。
“是不是谬赞我老人家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你这般小小年纪,居然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确实不容易啊!要知道,很多人一把年纪了,都还依旧瞧不明白很多事呢!”云娘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一口干尽,而白叔却只是蘸着杯口轻抿了一点,就被云娘抬手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