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陈羁言反过来问他:“你呢?”
沈烈骏仰面大笑:“陈羁言,你今年多大了?”
“不到三十。”
沈烈骏叹了口气:“人啊,三十而立。其实人生就像赶车,你在特定的时间赶上了,那么就会舒舒服服,赶不上,那么你就等不上下一班车了。”
“什么意思?”陈羁言放弃了这四百块钱一壶的茶水,望着沈烈骏。
“我们是同龄人,同龄人懂不懂?我们都是在一个起跑线上开始漫步人生的。到了三十岁这个点儿上,基本就已经定型了。是吃肉的狼,还是吃屎的狗也是在这个年龄段儿上决定的。”平时话不多的沈烈骏忽然这样滔滔不绝,使陈羁言非常不习惯。
沈烈骏接着说:“你看看你周围,咱们的同龄人,有的已经是明星大腕儿,有的是企业老总,就连比咱小不少的人,都开着小车满街跑了。可是兄弟你呢?”
陈羁言晃着脑袋说:“有没有车代表不了什么。”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沈烈骏端起紫砂壶给陈羁言点上半杯,“我承认,你的精神生活很丰富,但现在是物质社会。你需要过得舒服一点儿。”
“沈老板,看不出你还真能白话啊!平常仨巴掌打不出个屁来,谈起物质生活简直是郦食其再世啊!”
“我只是在说事实。”沈烈骏端起茶壶回头叫服务员蓄水。
“沈烈骏,今儿你叫我来不是说教的吧?”陈羁言腿盘得久了,有点儿麻,用手揉了起来。
“呵呵,我是想跟你谈一桩买卖。”
“说!是不是我老师那郭氏龙鸟化石的事儿。”陈羁言已经从冯磔那儿得知了读石堂这一阵子的举动,而且已经对读石堂劫下郭氏龙鸟的事实判断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沈烈骏一摆手,“我不知道什么郭氏龙鸟,我是打算给你五十万,让你生活好一点儿,你愿意吗?”
陈羁言反问:“条件是什么?”
“离开Fanny……”沈烈骏到这时候,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挑明,“你们真的不配,这样对你、对我、对她都有好处。”
陈羁言一阵冷笑:“沈烈骏,你别挨这儿磨牙花子了,喊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告诉你,那你这四百块钱的茶叶钱可白花了。”
“怎么讲?”
“我压根就没喜欢过杨梵妮!她和你们一样,是赤裸裸的化石贩子!”陈羁言“噌”地从地上站起来,干脆也挑明了,“沈烈骏!你别跟爷这儿装孙子,我老师的化石就是杨梵妮和你们搞去的!”
沈烈骏摇摇头:“不,这跟Fanny没关系。”
“有关系!”陈羁言红着眼,“杨梵妮……黑海百合和你,还有左庚午,都是十恶不赦的化石贩子!我们国家多少珍贵的研究资料,都被你们倒腾到国外去了……你还有脸提什么坐公交,开小车?你也有脸开你那破车!”
挨了一通骂后,他却显得很平静:“陈羁言,你坐下。既然事情都挑明了,我也不瞒你。但是……这事儿真的跟Fanny没关系。”
陈羁言红着脸:“行啊,挑明了好!那你就赶紧把郭氏龙鸟还给我们。”
“你先坐下。”沈烈骏依旧很平和。
陈羁言只好重新做好。
“陈羁言,这样吧,Fanny和那郭氏龙鸟你选哪个?”
“什么意思?”陈羁言猛地抬起了头。
“我先声明,我不敢得罪大老板左六爷,但是可以帮你个小忙,取回郭氏龙鸟,但是……”沈烈骏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份合同递给陈羁言,“你得在这上面签个字。”
陈羁言取过来一看,上面打印着:
同意永不纠缠杨梵妮(FannyYang)小姐,并且同意予以法律公证。
签名
年月日
“你这什么意思?早准备好了吧?”陈羁言斜眼望着沈烈骏。
沈烈骏一指那签名的地方:“你说对Fanny没兴趣,空口无凭,只要你在上面签个字,你那个龙鸟化石,我来想办法。”
陈羁言心系老师那郭氏龙鸟化石,很快从内兜摸索出杨梵妮送他的那根金笔,在这简单的合同书上签下了“陈羁言”三个字,然后扔给沈烈骏。
“我签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你的义务?”陈羁言收起金笔,歪着脑袋望着他。
沈烈骏一边看那合同,一边掏出烟来点上:“嗯,不错!是个汉子。至于那化石吗,我得找个合适的机会。”
“具体给我个时间!”陈羁言有点后悔了,他签合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郭氏龙鸟,却忽略了给沈烈骏拟一份合同。这年头,宁可栽在屎上,不能栽在纸上,眼看着自己签名的那份合同进了沈烈骏的包儿,陈羁言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就这样,有机会我给你打电话,但是你记住,这是咱俩的交易,你绝对不能对第三个人说起。”沈烈骏起身出门。
陈羁言眼看着沈烈骏出了门儿,握紧拳头狠狠地锤了地面一记:“疏忽了!”
他掏出金笔来,忽然又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沈烈骏出门也笑了,他把那张合同拿出来,又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型录音机,按下停止键,回头望着高山茶园的二楼,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