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谁?”少年的目光并不冷,也没有刻意为之的戏谑,仅仅是一问,却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更多了一种生分感。
“不知道。”秀秀微微抬起头,这是她在白洲惯常的动作,应对师匠各种挑衅的时候是这样的动作,面对朱明的威逼胁迫也是这样的动作,那是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动作,不论现在的自己对于自身有着多么不确定,在素不相识的人面前是丝毫不能表现出来的,这是她来白洲之前明白的。
“那你为什么要求我做你的朋友?”少年的眼光一瞬间有点沉,他的身边从来不缺抱着各种企图接近他的人。
“不是要求,是希望。”秀秀答,表情没有变,只是笑意又多了点诚意,“因为我知道瞳如漆。”然后不说话,等待少年的反应。
意料之中,少年吃了一惊,那目中的,秀秀读得出,同她对师匠的目光仿佛却又不同,那是可望不可即的敬慕导致的羡慕。
“我不想听别人说他的坏话。”少年回答,面上也恢复了对秀秀的态度,有点漠然,却多了足够的信任,说,“我叫阿彻,你呢?”
“秀秀!”女孩子这时候才终于眯起眼睛笑起来。
阿彻并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像秀秀这样纯粹天然去雕饰的也有,但是没有一个如她一般带着在大自然中浸润过的难以避免的灵气,直到这时,他才放松了警惕,笑道:“秀秀,方才多谢你。”
就这样认识了,多交了一个朋友,秀秀心里高兴,阿彻也早将在易水榭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都是爱玩的年纪,阿彻便带着她去了江城的春泽湖,说道虽然现时看来只是平静的湖面,仿佛远离人烟,可夏日的夜晚河面上多的是夜夜笙歌的花船,可算是江城最繁华的地方。
明水没有船,秀秀自然要多问几句,阿彻想了想,道:“走,我带你看船去!”
在春泽湖的东边,秀秀看到了一座长长的桥,桥尾直通向湖心,看不出接到了什么地方,只隐约看到湖心似乎有一座建筑精美的别院,阿彻只拉着秀秀的手臂向前跑,秀秀奇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阿彻在前面,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淡淡说道:“是南宫家的别院,想要进到那里去,只有坐船。”
曾经听说过关于南宫世家的事情,却没想到别院会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秀秀虽然惊讶,却自信不会看错人,也是这时看到了桥的尽头,仿佛是断过的一般,犹自有着不规则的断面,然后听见一声哨音,是阿彻将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个悠长的音节,调子落时,已经看见一条小船风驰电掣地向两人的方向飞驰而来了。
阿彻跳下船,伸手去拉她,秀秀待要递过手去,头一晕,眼前的阿彻仿佛变成了江夜眸的样子,就仿佛当日在水下室时伸手接她一般,她的脸不为人知地红了,假意没有留意到阿彻伸出来的手,也依样学样地跳下船来。
船身受力,秀秀落脚的地方只轻轻一晃,但她仍险些一个趔趄跌倒,不禁红了脸,见身穿一身灰色劲装的船夫将长篙探入水中,知道是他控住了船身摇晃,点头道谢,那船夫并没有笑,只是摆了摆手,秀秀一呆,看这船夫眼神明亮就知道绝非普通人,如何会在这里仅仅摆渡客人?
看阿彻时,见他神色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倨傲,之所以不易察觉,怕是即使阿彻本人也没有意识到……那应是长期习惯养成,所以即使他想露出亲近之色也难以避免会有这种傲慢的态度在……
心思一动,正要发问,就见那船夫躬身低头道:“二少爷,去别院?”
阿彻点头,见秀秀正盯着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之前没有告诉你,我姓南宫……”
#########
这消息来得虽然突然,但秀秀对南宫家并没有成见,所以也没有觉出异样,只是点头说道:“原来是我失礼了。”这只是书上学来的客套话,她也并没有觉出自己有何失礼不妥的地方。
听说自己是南宫家的人仍然这么淡定,反而是阿彻惊讶了。
但看到她同其他人的反应不同他还是很高兴,耐心地为秀秀讲解船上的各种设施。秀秀曾在书中读到船这种东西,即使眼前仅仅是一叶扁舟,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也不缺,阿彻还没有解释完,就听见那船夫道:“二少爷,到了。”
阿彻意犹未尽,仍同秀秀讲解完毕,才问道:“愿意到我家玩吗?”
“求之不得。”
#########
这座湖心岛似是人工所筑,处处都有斧凿痕迹,但建造它的人也必然花费了一番心血,登了上岸的台阶可看见一座人工堆砌的假山,将岛四围封闭起来,就仿佛这座别院并非建筑在湖面之上。秀秀虽觉奇怪,但能工巧匠的心思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懂。
从人工凿就的山洞中进入,看到一条泉水从假山下流出来,竟然是将湖水引入了湖心岛,秀秀微微皱眉,只觉得这里格局同当日困于珑璧山的样子仿佛,不禁问阿彻:“建造这别院的人曾经去过明水吗?”
阿彻奇怪她如何会这样问,但还是回答:“这所宅院是父亲设计的,我也不清楚。”
秀秀恍然,或许这别院的布局仅仅同珑璧山巧合也未可知,便也不再多想,径从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走向宅院。
“阿彻!”忽听见一声女子的招呼,秀秀循声音望去,看见一位身着蓝色衣衫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正边走便道,“可还记得姐姐?”
阿彻“啊”了一声,便似小孩子一般扑进了女子的怀里,嚷道:“姐姐当日不辞而别,七年没有音讯,我还以为姐姐讨厌阿彻了呢?”
那女子笑说“哪里会”,转眼看到秀秀,不禁“咦”了一声,问道:“这女孩子是……”
阿彻忙介绍,道:“这是秀秀,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又拉着女子的手,向秀秀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姐,姓唐,秀秀便也叫做‘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