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启程
日出东方，人烟稀少的树林里，一队马车缓缓行驶。
这是一队很普通的马车队伍，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几个骑马的家丁在马车的前后左右护卫着。马车简朴无华，家丁和马夫们都穿着灰白的粗布衣服，闲适地赶着马儿走。
叶未央坐在后面一辆马车里，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小厮。
几天前，天微微亮，阿牛为她指引出村的路，那九弯十八拐的山路若没有阿牛的指引，她怕是走一辈子也走不出去。阿牛直把她送到离村最近的小镇才走，那已是好几公里的路程了。她跟阿牛说“再见”后就固执地没有回头，即使她知道阿牛就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凝视她的背影。她不想回头，不忍心看阿牛难舍的眼神，毕竟是新婚的丈夫，没有爱情也有了亲情。啊，那是她在这里最亲的人哪！
来到小镇，她很快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目标。那是一家上都城寻亲的温姓人家，书香门第，家主性格温和，待人亲切，很容易便相信了叶未央随口捏造的谎言，以为她是上京寻亲的落魄人，收了她做自己的儿子的小厮。为什么是小厮呢？因为她犯了一个经验性的错误，她以为女扮男装比较方便行动，结果在这个以女为尊的世界里，出门在外还是女子比较方便的。但将错就错，她倒成了这家公子的小厮。
“小叶，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公子打水洗脸？”
叶未央突然被一人很粗鲁地一把推倒，然后一个木盆差点砸到她的头上。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常年跟在公子身边的侍从茗香。这小子，仗着常年陪伴公子，性情温和的文弱公子温尔又待他如亲人，在其他下人面前气焰嚣张，俨然温家第二个公子。
未免吓着忠厚温和的温家三口，叶未央隐藏自己会武术的事实，只是用内力来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伤害，低眉顺眼地当她的落魄人。
马车早已出了树林，在一条小河边停下。走了一个上午，大家都又累又饿，停下来生火做饭。几个家丁在得到家主的许可后，纷纷跑到河边洗刷自己。
因为是男孩，即便是家丁也不敢太造次，只是洗洗手，再拿手帕擦擦脸便罢了。叶未央路过的时候还以为会看到打赤膊的男孩呢，结果，她又犯了经验性错误。
好吧，她家的公子洗把脸都要躲在马车里不许人看见呢，她还能要求什么呢？
“嗯……真羡慕那些男孩能在大太阳低下洗脸玩水，我却要闷在这讨厌的马车里，真不公平！”容貌秀美的温家公子撩起马车窗布的一角，嘟着嘴羡慕地说。
“公子，你胡说什么呢。看那些粗鲁的男孩成何体统，一点规矩也没有，公子你怎么会羡慕他们呢？公子你可是未来的官夫郎啊。”
茗香可一点也不想跟那些乡村匹夫一起洗刷自己，他是大家公子的侍童，出身非凡，怎能跟那么下品的人一起呢？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公子会去羡慕那些人，将来公子可是要和京师中的大官成亲的，而他也会和府里的能人结成良缘，一定会这样的。
“公子，水来了。”叶未央撸起袖子，平平稳稳地端着一盆水上了马车。一张脸带着明媚的笑容，甚是讨喜。
“行了行了，不过打了一盆水，瞧你谄媚的样！这里没你的事了，快下去吧。”茗香不耐烦地挥挥手，赶叶未央下马车。
“是是是，小的这就下去。”叶未央也不着恼，反正她也不想待在马车里，便顺势下了马车。厚重的帘布放下时，她清晰地听到温公子柔和地说：“茗香，不要这样呼喝小叶，他也是个可怜人，也没做错事，就别对他这般恶劣。”
嘿，倒是个性格温和的公子，跟他父母一样，对谁都一派温和，真没叫错姓。
“小叶儿，怎么不在马车上服侍你家公子，跑下来做什么？”一个高大强壮的女人看见拿袖子扇凉的叶未央，高声调笑道。
叶未央为了早日适应这个女上男下泰华王朝，这些天总有意无意靠近那些女人，听她们讲泰华王朝的事情。可听着听着，她就没什么好心情了。看来她来到的这个朝代不是很好啊，当今皇帝是个老眼昏花的庸君，早些年还能励精图治，如今年老力衰，也只知道贪图享乐。底下的女儿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个个都把眼睛盯在那张龙椅上，不过老皇帝似乎还没有立储的打算。除了朝廷内部的纷乱，南边的日向王国近年来加紧练兵，蠢蠢欲动，似乎有侵犯泰华王朝的迹象。
“公子放我下来走动走动，赵大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能给我看看吗？”叶未央长得清秀，双目清澈有神，眉目间带着英气，扮相宜男宜女。她现在女扮男装，可爱的小脸蛋让这些五大三粗的女人很是喜欢，同样都是下人，娶这样一个容貌秀丽的小厮回家，也算是配得起的。
“哦，都是些小玩意儿，先前你没来的时候路过一些城镇随手买的，小叶子要，就给你耍吧。”被称作赵大姐的是这些下人家仆中的领头，对叶未央很是喜爱，总想方设法找些小玩意来哄她开心。叶未央本就是少女心性，脑子里固守着原来世界的观念，对这些小玩意甚是喜爱，接过来便玩得不亦乐乎。
从马车上端水下来的茗香一眼便看见在众女人之中笑得明媚的叶未央，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厌恶。想叶未央还未来之前，那些个粗鲁的女人都是围着他转的，现在全跑到叶未央那边去了。哼，茗香气得一撇嘴，将水随手一泼，扬声喊道：“小叶子，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听到茗香的叫唤，叶未央明显分辨出语气中的厌恶，她也不着恼，遥遥对着茗香一笑，应了声，便将手中的玩意儿塞还给赵大姐，一蹦一跳地跑过去了。
“诶诶诶……叶子，小叶子，这是给你的。”赵大姐粗糙的手心先是触碰到了叶未央冰冷柔软的小手，心里一阵麻腻，欣喜之余又着恼地瞪着那把可人儿喊走的茗香。个狐假虎威的小东西，从前只知道诳她的东西，现在还老是阻止她和小叶子亲近。哼，可别让她抓到把柄，否则非得好好治治这小东西不可！
“不知羞耻！”见叶未央走近，茗香先是暗暗骂了一句，然后面色冷傲地说，“刚才马车行驶的时候，不是正好经过了一片橘子林吗？公子说了，他想吃些橘子，你快点儿跑回去，采摘一些橘子回来。快去快回，否则，马车走了可不等你的。”
说完，茗香脸上有些得意，他就是看不惯这个总是一副赖皮讨好相的小子，一来就夺走了所有人对他的喜爱，就连平时对他最好的公子都总是偏帮着这小子，让他很不是滋味。哼，如若不好好整治整治，以后这小子还不骑到他头上来了？
叶未央挑了挑眉毛，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无理取闹的茗香。她知道这人心胸狭窄，又爱慕虚荣，容不得她比他吃香受人欢迎，她也懒得跟这人计较，反正到了京师她就跟这家人分道扬镳了。可这人持续给小鞋给她穿，让她很是不爽。
“是，我这就去，请茗香哥哥一定要跟老爷说，千万要等小叶回来啊。”叶未央笑，朝茗香拱拱手，快速朝来时路跑去。
“快去快回啊。”茗香在后面得意地扬声说，说完还掩嘴偷笑。
他一边回身一边盘算，等小叶子走得差不多远了，他就唆使老爷快些走，非让这小子吓得魂飞魄散不可。
忽的，他哎呦一声，扑倒在地，双膝狠狠地跪在地上，生生地疼。
“谁？是谁拿石头丢我？”茗香以为是小叶子使得坏，可是一回头，人影也没有，他左右看了一下，找不到凶手，只能悻悻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回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