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能带来幸福的雾月
这是他二十多年唯一的心愿？
叶未央的心更加沉重，她一直认为，爱情，也许无法唯一，但必定是纯真的。她并不爱阿牛，可阿牛爱她，不知从几时开始，爱得可以牺牲自己的一生。她不懂，这样炙热而固执的爱是怎样萌生的，她甚至什么也没做！这样，她更不想娶阿牛了，她不愿意伤害这个真心对她好的男子，即使她不爱他！
可他却说嫁给她是他的心愿，她迟疑了。结婚已然是势在必行的事了，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叔婆的话便是一切，她也无从反抗，而要她利用阿牛的一生幸福来保住自己的命，她做不到。
“啊，叶夫子啊，你还在发什么呆呀，你的新娘衣服呢，怎么不去试穿？那可是咱村里最有名的裁缝特意为你缝制的啊。”
“是啊是啊，夫子平时为了教咱村的孩子读书写字辛苦了，如今要跟阿牛成亲了，咱全村的人都得好好出力，来感谢夫子才是啊。”
“夫子长得好看，又识字有文化，阿牛又壮又能干，真是……是那个……”
“天上造出来的，地里想出来的。”
“是天造地设吧！”
“哦对，哦对，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好多人，好吵，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时候男男女女可以混在一起说话了？不是女人说话的时候，男人必须闭嘴吗？怎么都跑到她面前来叽叽喳喳了？
唉……
头好痛，吹了好一会儿河风，人才清醒了一点。可没多久，她安静的世界又有人来打扰了，这次是两个小孩子，是她教授的两个可爱小童。
“夫子夫子，爹说你要跟阿牛哥哥成亲了是不是？”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丫头穿着碎花小棉袄，仰着苹果一般红扑扑的小脸蛋，认真地问。
叶未央苦笑地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小脸蛋，说：“连你们也知道了啊。”
“呜呜呜……我不要夫子成亲，我不要夫子成亲。”跟在一旁的小男孩一听到这是真的，立刻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虎子你别哭了，羞羞脸，我就说我没有骗你的。”小丫头扭头对小虎子刮了刮脸蛋，羞他。
“呜呜呜，我不要夫子成亲，我以后长大了要嫁给夫子，夫子是我的。”
呃……叶未央感觉头顶有乌鸦飞过，这……她几时又惹到这个小男孩了？她只好干笑地揽过小虎子，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小虎不哭，以后小虎会遇到比夫子更好的姑娘，会嫁给更美丽的姑娘的，别哭了。”
一旁的小丫头实在看不过去了，也凑上来说：“小虎子，你别哭了，最多长大了我娶你就是了！”
唉……都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了，她还是没听惯啊，这些原该是男生对女生说这话的。
好不容易等小虎子停止了哭泣，小丫头又好奇地对叶未央说：“夫子，那你是不是要给阿牛哥摘雾月？”
“嗯？雾月？是什么来的？”她还是头一次听这个名字，听起来挺不错的。
“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没见过。可是爹说，要是夫子去给阿牛哥哥摘雾月的话，那阿牛哥哥就是全村最幸福的新郎哥儿了。”
雾月……吗？最幸福的新郎？
雾月，是生长在拜月山顶的白色花朵，每月十五开花，初一凋谢，是应月而开的花朵。它们总是成片成片生长，如梦如雾，取名雾月，是带着月神最大祝福的花朵，新娘亲自上山采摘一束雾月给新郎，代表着新娘对新郎最深的爱。
以上是她从一些妇女口中旁敲侧击得来的讯息，假如她无法给阿牛真正的爱，那么送上一束花朵，让阿牛高兴高兴也好吧。婚期逼近，她已无能为力，所谓的她能解决也不过是安慰的话。
成亲当日，她在一群妇女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并不是什么华丽漂亮的衣服，不过是红棉袄红裤子，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贫穷的小山村，她实在不能要求什么不是？由于这场婚礼是村长嫁儿子，所以全村上上下下都在忙活着，她反而没什么事，闲得拍苍蝇。阿牛由于是新嫁郎，不能过早出来见人，一直呆在房间里。想起雾月，叶未央决定趁着现在无事，快快上山采了好送给阿牛，反正拜月山也不怎么高，她以往常常爬山健身，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刚往山的方向没走多久，就遇见了站在路中央的荷香，她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她的。荷香怨恨地上下打量着她，大概是在想原本今天穿红衣红裤的应该是她而不是她。
“有事？”她现下没空理会这个小姑娘内心的爱恨情仇，她只想快快采完雾月回去等婚礼开始。
“你要上山采雾月？”荷香冷冷地说。
挑挑眉，她表现地这么明显吗，连这小丫头都知道？
等不到她的回应，荷香也不生气，只是冷淡地转身说：“走吧，我带你去摘比较快，婚礼都快开始了才想到摘花，你以为雾月是随随便便就能摘到的吗？”
“嗯？你要带我去摘雾月？”她的确以为很容易摘，不就是白色的成片花朵吗，有那么难找吗？不过，对于荷香突然的热心，她表示怀疑，她从不以为人的心会在短时间内变得善良，尤其在情敌面前！
“怎么，你怕我害你吗？我的确想杀了你，但我更不想害阿牛哥在新婚的时候就变成鳏夫，你放心吧。不过，我迟早会从你手里抢回阿牛哥的！”说完，也不管叶未央会不会跟来，径直往山上走去。
叶未央耸耸肩，也觉得自己太小心了，一个小丫头能干出什么大事来，顶多跑来跟她呛声几句。可惜，她的大意却让她真的面临险境，也彻底改变了她即将定格的命运！
热闹的婚礼上，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容，即使是寒冷的冬天里，每个人的脸却都红扑扑的。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热闹的欢笑声渐渐变成了窃窃私语，朴实的村民们交头接耳。站在主家位置的村长，和代表着全村最高领袖的叔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为别的，只因为——新娘失踪了！
坐在婚房里等待被媒人公引出去拜堂的阿牛冷淡地抽掉系在胸前的大红花，这花，原本该由新娘在新婚之夜亲自抽开的，但是，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她说她会想办法解决，原来是用这个办法啊。呵呵……这个，比让他亲自要母亲和叔婆退婚更让他心碎！
“不好了不好了，夫子……叶夫子掉到山崖下面去了！”荷香跌跌撞撞地从屋外跑进来，她满身都是泥土，焦急又害怕，说话断断续续。
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老实巴交的村民们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办，男人们都看着女人，而女人们则皱起眉头，思索着该怎么办。村长原本气极的心顿时变成了担忧，她立刻朝村民们大吼一声：“愣着干什么，赶紧拿绳子拿爬山锄上山救人！”年迈的叔婆拄着拐杖，大叹一口气，摇着头往里屋走，旁边立刻上来几个人搀扶着。
阿牛听到了响声，细问了从外面听消息进来的媒人公，才知道叶未央坠崖的事，他脸一沉，拔脚就想往外走，却被媒人公拉住：“阿牛，不可以出去的。你可是新郎官儿啊，听话呆在屋子里，大家已经上山帮忙救人了，你不能出去，这是不吉利的。”
阿牛一把甩开媒人公的手，说：“赵叔，未央摔到悬崖下面去了，我怎么还能在这里坐得住呢。我一定要上山救人，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吉利不吉利啊！”
说完推开媒人公，跑了出去，留下直叹气的媒人公。
她不是逃婚，她不是要丢下他！阿牛的心里一直回响着这两句话，他气自己对叶未央的不信任，气自己胡思乱想。可是……可是叶未央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