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坐稳了风尚经理宝座的田燕青,在酒吧和餐厅背着手来回巡视时,嘴角总会禁不住翘起,就像饱足的狮子漫步在自己的领地中。
现在风尚由他一人说了算,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签订长期劳动合同的员工和服务员涨了一次工资,幅度不一,但都数量可观。尤其是二楼西餐厅的厨师和一楼酒吧的调酒师,田燕青大笔一挥,一人给涨了一千块,今后看业绩还会酌情增长,服务生和临时兼职的钟点工他也给涨了工资,一片感恩戴德。
没了吴浩这个压在众人头上的阴影,风尚似乎一下子有了活力,来往的客人都多了不少。
田燕青甚是欣慰。
可这已经算是一店经理的犊子心态却丝毫不改,以前最喜欢蹲在维景国际的大喷泉前眯着眼睛瞅美女,现在变成蹲在吧台前瞅来往穿着时尚靓丽的女学生们。前后一对比,似乎漂亮年轻的女学生们更有吸引力啊!毕竟是大学生,对田燕青这个高中毕业差三分上不了大学的犊子来说,就是顶了天的仙女般存在了!
孙狗子常怂恿说,以他现在的身价,包养个漂亮女学生还是绰绰有余,要不试试?尝个鲜?
都能想象出这头牲口说‘尝个鲜’三个字时,咧嘴一笑露出的满嘴腥黄牙齿和眼角挤出的奸诈鱼尾纹。
“畜生——”田燕青忍不住小声笑骂了一句,对孙狗子这货来说,畜生两个字是彻头彻尾的褒义词。
“燕青兄弟,瞅瞅那边,那边!”穿着收银员小礼服的孙狗子伏过身,伸手指了指。
田燕青眯眼看去,是两个女孩,都二十岁的样子,正是一片大好风光的年龄啊。
“燕青兄弟,这两女娃娃我盯了老半天了,挺不错,尤其是那个短头发的,英气,我越瞅越觉得这女娃娃有牛女王的气质!”孙狗子也眯着眼,目光深沉地眺望着,神情贱得可怕。
“我咋觉得那个梳了两条辫子的姑娘更不错,笑容很干净,跟老家九月份的天空一样……”田燕青也露出同样贱贱的神情,果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的典范。
“要不去试试问个名字?要个手机号码?”孙狗子怂恿。
“你去?”
“我咋行呢,你看我这样子?就跟个唱戏的一样,去了还不得被笑话死?”这个一向脸厚得和死狗一样的家伙竟扭捏起来,他伸手抚了把大背头,生怕那一丝不苟的汉奸发型给乱了,“还是燕青兄弟你去吧,你长得俊,模样拿得出手!”
“狗子你不常说你内在美么?现在姑娘都注重内涵……”
“唉……我这长得都不过关,人家妹子哪里还会费工夫了解内在美?就跟初中升高中一样,小爷初中都没毕业,他娘的高中门都进不去!只有长得入了眼,才有机会被人家了解啊!”孙狗子抚着额头一脸悲痛欲绝。
其实田燕青很想拍着他肩膀,给他说一声长这怂样都是天注定,别难过,难过也改变不了啥。又怕这话说了孙狗子会咬他,还是算了不说了。
可那梳着两条辫儿的女孩真的好可爱啊。与先前李玲珑那亭亭玉立的姑娘不同,她是那种一池柔柔碧水般恬淡静谧的美,仿佛在池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一圈圈涟漪荡啊漾啊地层层晕开,让他整个心都酥醉了。
冲啊,杀啊,上啊,别怂啊!
田燕青觉得胸膛中有一头野兽在仰头咆哮,有哨兵在耳畔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他化身为弓箭手中的箭矢,已经搭在弓弦上,满弓如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田燕青像一头耕地的老牛,犟着脖子硬着头皮冲那两个女孩的桌子走去,好似破罐破摔地拼了。
其实老板娘有句话一直说的很对:这处男了二十年的犊子纯情着呢!长着么大连女孩手都没碰过,让他蹲在那儿跟个二流子一样眼神不轨地窥视各种圆滚翘可以,真要他上去搭讪,借他几个胆也不敢。
他跟个二愣子一样站在两女孩桌旁,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哆哆嗦嗉不敢说话。
短发的女孩抬头瞥了他一眼,说道:“暂时不准备埋单,我们还想多坐会!”
“哦……对了,今天这些饮品不要钱,免费送给二位了!”田燕青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蹦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不要钱?真的吗?”梳着泡泡辫的女孩惊奇道。
田燕青像是找到了勇气,挺起胸膛大声道:“不要钱,算是我请二位!”
像是觉得自个底气不足,他顿了片刻,又补了一句:“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说话算话,不要钱!”
两个女孩儿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这人有病’的眼神。
风尚算是仙林区最大的学生酒吧,老板会是个和她们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怎么可能。
愤懑不已的田燕青同志恼羞成怒,伸手招呼一个服务生过来,问道:“你说,我是不是风尚老板?”
服务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依旧恭敬地回答:“是的,田先生!”
问清楚了答案,田燕青一胳膊将服务生豁到一边,露出一分得意神采:“怎么样,信了吧?”
“好,谢谢田先生了。”短发的女孩露出个笑脸,便不再理会田燕青。作为外貌协会资深成员,这个留着小平头长相平庸的年轻人已经被她一枪毙了。
可这犊子竟没有走的意思,从兜里摸出粉红色的hellokitty翻盖小手机,看着梳着两条辫儿的女孩,竭力让自己的笑得不那么猥琐,颤声说道:“能留个姓名电话吗?”
他握着手机的手在抖,比第一次在秦岭中遇到黑熊时抖得都厉害。
女孩错愕了一瞬,笑得安静恬适,“电话就算了吧,名字可以告诉你!”
田燕青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下一半——总算没有失败得彻底。
“我叫刘静。”女孩声音轻柔。
田燕青只觉得她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只是一个劲点头,然后悻悻转身离开。他的脸在发烫,第一次搭讪,实在施展不开,他宁肯和十几二十个混混街头械斗一场,也不愿再如此尴尬地与这样的姑娘面对面。
龙雯饶有兴趣地看着田燕青走开,笑道:“这人真有意思,给服务生塞点儿小费,说自个是酒吧经理来搭讪,真是土掉渣的方法。搭讪都搭得这么蹩脚,也没什么大出息了吧!真该让龙力给他教教什么才叫搭讪!”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他那么紧张,不像坏人!”心思单纯的女孩辩解道。
“这世上啊,人与人不仅仅只是好人与坏人的区别,还有一种,叫做混蛋!”龙雯用咬得变形的吸管搅着杯子里的碎冰,越过晶莹剔透的杯子,看着未加丝毫粉黛装扮的闺蜜,说道:“我总担心你这种简单干净的心思,会被某个混蛋迷了心窍吃了亏伤了心。”
刘静歪着头,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好人?坏人?还有混蛋?可她长这么大遇到的差不多都是好人啊,坏人在各种法律案例中也见过,那混蛋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心里没谱了。
反正她就想当个女侠,青衫仗剑走天涯,真遇上坏人和混蛋,就一剑刺死他,然后她施展轻功,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想着想着,她就给笑了,笑脸干净,像一束最纯净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