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布雷特回家
布雷特本来给每个人订了一个房间，但是泰阶应要跟般若住在一起，只好临时改成双人间。坐了十一个小时的飞机，四人都很疲乏，吃过饭洗了澡后就爬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还要赶到旧金山的飞机。
泰阶滚上床立马睡着，般若看到床头放着中文版的《圣经》，于是拿起来翻看。“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扉页上用中文手写着这几句话。“不知道什么人从里面摘出这些话，他一定有自己的感悟。”般若又翻了两页，泰阶的呼噜声响起，一阵一阵，此起彼伏。“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般若笑着说，然后关灯睡觉。
她们都做了梦。般若梦到大师兄打电话告诉她师父圆寂了，她在美国不能赶回去，只是在电话这边放声大哭。大师兄劝她说出家人早已放下生死，但是般若一点也听不见去，她不是出家人，还有七情六欲。猛然间醒来，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头。她抹掉眼泪，尽管知道那是个梦，但是还是很悲伤。要是真有这么一天，她该怎么办？
般若坐起身，呆呆地看着对面有微弱光线的镜子，忽然间觉得很害怕，于是打开床头的台灯。“般若，你也醒了。”泰阶突然说话，把般若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做恶梦了？”泰阶看到她眼角挂着泪痕。“嗯，梦到师兄了。”“我也是！”泰阶坐起来，“我梦到我跟明远师兄在蒸馒头，还有明空师弟！”般若一下笑了，她还是只想着吃。“快天亮了吗？”泰阶问。般若看了下表，才凌晨三点，看来这就是时差没倒过来。
“这么早？我睡不着了。”泰阶说。“那就坐禅吧，很久没有坐禅了。”“好啊！”两人于是就于床上打坐。房间外现在的温度接近零度，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两个初到美国的中国女孩，第一天凌晨做的事情，就是把坐禅从中国带过来。
一开始妄念充满般若的心，渐渐地，心里澄净下来，从三点到五点，她们静坐了两个小时。
其实宋问布雷特两个人的时差也没倒过来，布雷特两点就醒了，宋问将近三点的时候也醒了。布雷特躺在床上，想着这时候要给谁打个电话骚扰他们一下。但是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就这样不打招呼地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尤其是她。因为来中国的事情，布雷特和他的女友分手了，两人再也没联系过。但是布雷特认为他们之间并不存在感情上的问题，是他对功夫的狂热导致他们的分离。从姐姐那里，布雷特知道前女友曾经多次问起他的下落，并且强烈显示出要和他复合的迹象。所以这次回来，布雷特最想见的人是她。手机里没有她的照片，布雷特开始回忆她的样子，但是想了很久也很难有个清晰的模样。“怎么回事？”布雷特自怪自。
六点，泰阶已经穿好衣服等般若一起去吃早餐。
“叫上布雷特和宋问吧。”般若边穿外套边说。
“他们两个现在肯定还没醒。”泰阶记起什么，“现在有早餐吃了吗？”
“可以吃早餐了。”般若穿好衣服就要去叫宋问和布雷特，泰阶不太情愿地一起去了。她敲了很久门也没人应。
“我就说他们两个是最懒的，我们先去吃吧。昨晚我就吃了几个面包，饿死我了。”泰阶一直在抱怨伙食。“那我们先去吃吧。”
餐厅已经开始供应早餐，取食自便。要赶更早点飞机的旅客已经在里面吃早餐，泰阶跟着面包味进门。“般若，他们已经在吃了。”泰阶指着坐在里面的布雷特宋问对般若大声说，几个正在吃早餐的老外抬起头朝她看过来。泰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于是闭嘴往布雷特这边过来。
“你们也睡不着吧？”宋问说。
“早就醒了。”泰阶看着他们盘里的香肠，“这个是哪里来的？”“那个烤箱里面。”宋问指着进门就看见的那个烤箱说。“你不是不吃荤的吗。”布雷特说。“我又没说要吃香肠，就是问问。”泰阶心虚地说，“况且人家说这个都是用面粉做的。”
般若端着两杯麦片过来：“泰阶去那边烤面包。”泰阶起身，往烘烤机处挪。布雷特看着般若：“你看起来很熟练嘛。”“还可以。”“我们是多少点的飞机了？”宋问问布雷特。“十点，八点司机会来接我们去机场。”“到旧金山正好可以吃午饭。”布雷特看着泰阶补充说，三人都笑起来。
泰阶烤了两大盘面包过来，服务生满眼惊讶偷看着。面包一放下来，宋问布雷特就趁机拿了两片。
“我觉得……”泰阶声音变小，“我在这里根本不算胖的。”布雷特当时就大笑起来，宋问硬憋住，连般若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泰阶对他们的反应很是不满，她认为她说的是大实话，因为她看到很多体型比她大号很多的人。带着被他们讥讽的小郁闷，泰阶一个人把两盘面包都吃掉了。
司机送他们到机场坐前往旧金山的飞机。中午约十一点，飞机在旧金山机场降落。这次是泰阶扛着行李冲在最前头，布雷特走得最慢。“你到家了。”般若对布雷特说。布雷特看着般若清澈的眼睛，出神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出了机场，般若看到接机处有人举着“中华武馆”的牌子。泰阶两手提着行李箭步跑过去，边跑还边回头招呼般若他们，“在这里！在这里！”接机的看到奔过来的泰阶，连忙迎上去：“是程般若小姐和张泰阶小姐吗？”“是是是，我是张泰阶，她是程般若。”泰阶指着马上就到般若说。“你好，你们好，我是中华武馆负责接机的人员，我叫徐健。这位是宋公子吧？”徐健看着宋问问。“是是是。”泰阶抢着答。“你好。”几个人分别握过手后，徐健领着他们到车子旁边。布雷特多余一样站在那里。“先一起去武馆看看吧。”宋问对他说，布雷特耸了耸肩，跟着他们三一起走了。
“徐先生，唐人街漂亮吗？”泰阶从后座伸出头来问。“很漂亮。”“泰阶，你直接问吃的吧。”布雷特欠揍地说，被泰阶白了一眼。“那吃的跟我们在国内像吗？”泰阶还是问了。布雷特宋问嗤笑起来。“饮食啊？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看个人习惯。”“哦……”
车子开到唐人街入口，格兰特街的南端。大门由绿瓦装顶，几条蟠龙带来浓浓的中国味道。到武馆的一路上，商店、餐馆、还有一些极具中国特色的铺面。在这里能看到很多中国面孔，让泰阶很激动。尤其是看到一处红瓦的寺庙建筑，更感觉到亲切。“般若，我们好像回国了。”泰阶高兴地说。“是啊。”“呵呵呵……”司机笑着。
远远地，般若看到了武馆的门面。武馆的门面装饰得很有中国特色，黑瓦白墙，大门上一块牌匾用浑厚的隶书写着“中华武馆”四个大字。门两边还有一副对联，铁画银钩，尽展中国书法艺术。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家武馆？”布雷特下车看着武馆大门说。“你以后也可以在这里学功夫，反正般若在这里。”宋问边提行李箱边说。布雷特似笑非笑：“我可以用这些时间去过点好日子。”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跟在泰阶后面进了武馆。宋问回味他刚才的话，那意思好像是，跟般若待在一起的日子都是苦日子？
两位新到的武师在徐健的带领下到住处放置东西，穿过两层门向右拐再走几十米来到员工宿舍。般若泰阶的房间连在一起，徐健给宋问布雷特安排的临时客房也在旁边。放好东西，他们要先去见馆长。
“馆长祖籍是广东，这家武馆的创办从馆长的祖父开始，现在已经有七十年的历史。武馆目前有武师五名，都是从国内聘请过来的。教授的课程根本武师所习决定，目前为止最常教授的是南方拳法。”徐健边走边给他们介绍。
“馆长叫什么名字？”泰阶问。
“徐东阳，我是他儿子。”徐健笑着说。
般若泰阶宋问跟在徐健到馆长办公室，布雷特自己在武馆里转悠。徐东阳看来其有五十多岁，穿着黑色的功夫服，颇有武师的感觉。看到徐健领着三人进来，他热情地请他们坐下。眼前这两个来应聘的女孩，看起来年纪都还小。如果不是因为和宋木蒲的私交，徐东阳是怎么也不会录用这个年纪的武师。武术，在他眼里，某种程度上说就是时间的积累。
“欢迎你们来到旧金山，来到中华武馆。”徐东阳说，“接下来的两年你们都要在这里渡过，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真心喜欢这里。”泰阶憨憨地笑了笑：“馆长，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教徒弟。”“这个还不着急，等你们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后再安排你们教授学员，你们现在可以先到前台帮忙。”徐东阳委婉地说。“前台是哪里？”泰阶问般若，般若示意她回去再说。知道工作安排后，般若和泰阶先出去，徐东阳留下宋问又说了很久。
武馆的训练方式是传统方法加现代器材，构造也很传统。演练厅和院子是练武的地方，一个止戈堂用来展示武术。现在来练武的人不多，因为季节的原因，到了春夏秋三季，武馆就会热闹起来。布雷特逛到一演练厅外面，从窗口朝里看，几个学员正在练习出拳，一半中国人，一半本土人士。有个工作人员来喝止了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客人，估计人家得报警。
“真拿自己当回事，我师父可是武术大师！”布雷特不满地嘀咕着走了。
“我们到前台干什么？”泰阶出来问般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处理些报名安排训练的事情。”“我们不是来教功夫的吗？怎么让我们去干这个。”泰阶不满地说。般若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知道原因也没跟她说，“不是说先让我们熟悉一下这里再教么，而且现在来学武的人还不多，还不缺人手，等到天气变暖了人才会更多。”“哦。”
晚上，布雷特再次请客去吃饭。“今天我们去吃中国菜，去吃素菜饺子，那里的的馒头也不错。”布雷特诱惑泰阶说，泰阶不知足，还问有没有咸菜。“都有，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布雷特豪爽地说。“他今天脑子被腌过了吗？”泰阶疑惑地说。般若和宋问都不说话。
他们坐电车来到一家离武馆不太远的中餐馆，布雷特果然点了一大盘韭菜饺子跟馒头，另外还有各种腌菜。待菜上齐了，布雷特又让拿给每个人两罐饮料。他先开的饮料，“师父。”布雷特看着般若，他突然有点不忍心当面说。但他想到他那漂亮的女朋友，还是说了，“谢谢你教我功夫。”般若知道这顿是分别饭，她其实一直都希望布雷特离开，但是毕竟相处那么久，有点感伤。“不用谢。”她的很多话都只压缩到了这三个字上。“问，好哥们！”布雷特停了一下，笑着说，“谢谢。”“不用。”宋问也拉开饮料罐的口。布雷特看泰阶一直在吃东西，她向来是心里不藏事的，也不知道这顿饭的意义。“泰阶。”布雷特喊了一声，泰阶嘴巴鼓鼓地抬起头。“什么？”泰阶放佛有些恼怒布雷特破坏了她吃东西的兴致。“……多吃点。”布雷特又看了一下般若和宋问，想到自己曾经对般若的态度，他不再说什么，闷头吃饭。泰阶“嗯”了一声又继续吃了。般若也端起饭碗，她见宋问筷子没动，笑着说到，“你要是没食欲就看看泰阶。”宋问才勉强吃了两口。这一顿饭吃得很尴尬。
晚上，布雷特在收拾自己的行李。泰阶和宋问都在般若的房间里。“般若，我看见布雷特在收拾东西，我们是不是要去哪里？”泰阶问。“他要回家。”宋问语气低迷地说。“回家？他不跟我们一起了？”泰阶又问。“他要回家过好日子。”泰阶向来嗓门就大，正在收拾的布雷特一下停了下来。“他要学功夫的时候就死乞白咧地跟着，现在学完了，要溜了。”泰阶这话说得布雷特脸都红了，他可是从来没有觉得愧对任何人的。但这次他竟然会有一种愧疚感，他走出房间，站在般若门外听他们讲话。
“泰阶。”般若让她不用再说了，“你不应该这么说他。他只是到中国去学功夫的，现在到了家门口，为什么不回家呢？”般若说得很在理，其实泰阶和宋问真正生气的原因是布雷特他对友情不屑一顾的态度。布雷特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尤其是听了般若的话后。他觉得般若其实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他很疑惑自己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会是那副样子。
般若看泰阶和宋问坐在一旁闷着不说话，又说了一句，“他留下来是他的情分，不留下来是他的本分。他现在在做他的本分工作，我们有什么好怪罪的呢。”布雷特动摇了，他很想留下来帮他们。但是他脑海里闪过那天艾伯的话“麦格一直在等你”何止是麦格，还有安逸快乐的生活，只要他回去。他还是决定要走了。
宋问想了一晚，还是决定去送一送他。一大早，宋问去敲门，却发现布雷特已经走了。他大概是不忍心当面分别吧，很早就离开了。“去吃早饭吧。”般若戴上手套就出去了。
泰阶喝了两大杯橙汁，吃了十来片面包。宋问没有胃口，但看泰阶吃得很香，也胡乱喝了两口牛奶，般若还像平常一样。“你说布雷特现在到家了吗？”泰阶问宋问。“不知道他家住哪？”宋问低头吃了两口面包。“对呀，一起待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泰阶饱得歪在椅子上，神情和失落。般若也觉得安静了很多，一时间竟难以适应这种安静。“我们还是办正事吧，办完了早些回国。”般若转移了话题。“还是咱们国家待着舒服，这里吃面条都不让出声。”泰阶好像对目前的生活很有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