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娆年望着就快要捏到她衣角的卓华彦,见得他神色带着一丝渴望,却又带着一丝懊恼与不甘,忍笑间低声轻咳,“华彦太子是否也觉得丰城的夜景极美呢。”
“额,是。”
卓华彦眉角一跳,缓了缓,笑容顿在了那,身子也僵在了那里。“年姐姐,你是在怪华儿么,怪华儿没有打胜战,没有及时赶来接姐姐么?”卓华彦小脸上全都是委屈之色,嘟着个嘴,眼神一直都落在辛娆年的身上,丝毫不将满脸怒色的白芙蓉放在眼里。
“今日陛下请你们来是来赏烟火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谈情说爱叙旧的。”
白芙蓉不满地睨了眼辛娆年,眸子里全是怒意。这个女人,从进来就一直让所有人的眼球都落在她的身上,还真是个祸害,一定要早点除去才是。
辛娆年浅浅一笑,望着回望着她的楼揽月,此刻,她的心只觉得有一道暖流划过,她相信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能带给她想要的。但是只有那么一瞬间,心底却又是闪过一丝不安,那丝不安,似乎来自右手,右手上那只藏在手腕肌肤里的玉镯。
楼揽月眯着眸子轻轻一笑,“芙蓉郡主似乎说的不错,我们今日来还真是来赏烟火的,但同样也是来谈情说爱与叙旧的。”说着还深情款款地望了眼辛娆年,“今日来,相信武皇是最明白不过的了。”
“楼揽月你休想带走我年姐姐。”卓华彦眉头一挑,愣是站起来,横在了他们之间,一脚跨在辛娆年身前,抬手抓住辛娆年的衣角,微微地仰着头,“年姐姐,华儿接你回华国,让你做华儿的姐姐,封你为华国郡主。”
“华太子你太多礼了,娆年她是我们月国的人,怎么可能跟你回华国去呢。是吧武皇!”楼揽月凝神定气,定定地望着坐着始终没有开过口的夏谦,淡然一笑,语气虽淡,却又很是笃定。
夏谦挑了挑眉,拾起桌前的酒杯,遥遥相对,“很荣幸能邀得华太子殿下与月皇子来丰都城赏烟花,如此美景,怎能没美酒相助呢!”说着已是举杯先饮而尽了。
卓华彦皱了皱眉,望了眼面色淡然的辛娆年,又是懊恼不已,只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接过蓝夜递上的美酒,一饮而尽。
楼揽月却是轻轻地笑出声来,抿了一口清茶后道,“月只是一介皇子,能得武皇相邀,月乃万分感谢。”楼揽月说着又是再次举杯,“武皇风姿卓绝,又文才武略,定令天下倾心。”话后又是轻轻一笑,望向白芙蓉,“只是今日的宴,怕是会令不少人失望了。”
白芙蓉被那略带温润的浅笑而激得浑身直打冷颤,似乎那一瞥,似是一条刚出山的毒蛇一般,狠狠地盯住了自己,吓得她本是想要说妄想之意的话词硬是生生地卡在了喉咙,没能说得出来。
辛娆年轻轻一笑,目光似是浅浅,却又带着深情,望向楼揽月,“安容相信月皇子不会令安容失望。”
“哦?”
夏谦目光深深地望着辛娆年,似带一些疑惑,随后又是释然浅笑,“既然安容不介意,那么本皇也相信月皇子一定会善待安容郡主的。”
话虽如此,但是却在投望向辛娆年时,还是闪过一丝质疑,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达成什么协议了呢?难道安容她就想过去做个质子,一个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的质子么?
“哼,皇兄似乎很想带安容郡主回国?谁都知道她可是曾陷害本郡主之罪魁祸首,回到月国,父皇一定会好好招待她的。”白芙蓉很是不满,冷冷地嘲笑。
“谁敢。”卓华彦最见不得有人欺负他再意的人,听得白芙蓉这话,立马又是挺身站了起来。“谁要是敢,本太子立马带兵灭了谁。”
“说的好,我赞成。”
远远的,一道带着谑笑的声音悠悠然地传了过来。
无风,凭空却是感觉到有风吹过,随际一道白袍从虚空中旋转着,如同大鹏一般直落在众人眼前。
“君,君无心?”
众人在见得落下来的人影后,全都面容失色,更是有些胆小的内侍直接唤出他的名字来。
“正是本公子。”
白袍人影如同月中人一般,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朦胧的薄纱,很似令人看不真切。
然而,辛娆年却是很真切地感受到了君无心此时的心境,很不好,似象一头充满了怒火的犀牛,只稍一不留神,便能激得他全力反击。
君无心缓缓地从正中央转过身来,面向辛娆年,目光柔和,直直地,盯着她,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很浅,就像一汪春水,燕尾在上面轻轻地滑过,荡起一丝涟漪,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女人,你不乖哦!”
“噗!”辛娆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男人,果然还是如同从前,都进过一次轮回化功池,整个人居然没有一丝改变。
然,楼揽月却是如同面临大敌一般,面色不善地盯着飘然而近的君无心,唇角扬着浅浅的笑,“月如果没有记错,无心公子似乎还在关禁闭吧,怎么,你家老家主舍得放你出来了?”
“无心谢月皇子好意,只是月皇子,无心能站在这里,就希望月皇子能先去顾好自己再说,听说月国现在可热闹了,月皇子有时间的话还是先回月国去看看的比较好,别在这里打扰我与年儿叙旧。”
君无心撩着白色的衣袍,缓步,如同清风踏月一般,随着衣袍摆子的卷起,那丝丝卷翘起来的衣摆处的金黄如同叠卷起来的云层,铺天盖地而来。
白芙蓉自君无心现身后,整个人的眼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没有移开过,他,一如既往地风雅,整个人的身上笼罩着一层似薄雾的朦胧,传说中的水中看月怕说的就是他吧。
楼揽月抬着头,望着走近的君无心,温润一笑,“无心公子似乎不知道,等月带得安容郡主回去,那样才会更热闹。”楼揽月说着又是望了眼沉着脸不语的夏谦,“相信武皇今日也明白,月与华国太子卓华彦能站在这里,相信武皇最清楚了。”抿着唇,笑地轻浅的他转着眸子定定地望着卓华彦,笑的意味深长。
卓华彦微微一愣,却是很快又是不屑地一声冷哼,转过脸去不看他,来的路上他们就已见过,楼揽月就与他说过,“今日只为救得安容郡主出夏朝,不然今日就是白来了。”楼揽月之意就是希望俩人能拚弃私人恩怨,以救人为主。想到这,冷着脸望向突然而来的君无心,“无心公子真是好雅兴,来此赏景,但今日我们与武皇有要事相商,还请无心公子能高抬贵手,我们互不相干?”
“华太子真是会说笑,天下谁人都知,夏朝烟花一绝,想要赏得最美的烟火,只有湖心阁才是最佳处。华太子你让本公子让,那让本公子去哪里赏才是呢?”
君无心脸上挽着懒懒地笑,丝毫不顾地就往辛娆年身边的坐椅靠去。
辛娆年朝他瞪了个眼,警告不要乱来,今日她要借楼揽月之手离开这里。
君无心似是没有看到一样,脸上带着笑,直贴了上去。
楼揽月却是轻轻一咳,嗖地站了起来,将辛娆年拉到自己身边,往前迈一步,眼角噙着温煦的笑,“既然无心公子喜欢这里,那月就将此位让给无心公子赏景了。”说着手腕用力,将辛娆年的手紧紧地攥在了手心,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不放开。
“月皇子说的极是,今日请你们二位过来,除了赏月,还有一事,想必华太子殿下与月皇子也很有兴趣。”夏谦傲然坐立在案台前,望着脸色早已变得冰冷的君无心,心底冷笑,今日想要用安容交换出令牌,怕是不可能了,只希望楼揽月能识大体,不与他现在为敌。
诡异的气氛在众人心间慢慢地传荡开来,距离最远的白芙蓉只觉得身上在冒寒气,本是想要说的话也给哽在了喉,端坐在了那不敢乱动。
卓华彦转动着眼珠寻找着冒寒气的来源,只见君无心与楼揽月成直线对立着,他眼底直射出一道凌厉的冷光,狠狠地盯住楼揽月,似是要将他给射穿一样。
他?他动怒了。
卓华彦心底一动,天下第一公子居然也会动怒。
楼揽月抿着唇,一手紧牵着辛娆年的手,一手缓缓地从衣袖里落出一薄纸,手腕一抖,那薄纸便如飞燕一般轻灵地飘向夏谦,“武皇请看,这是忠皇开出来的条件,如若不从,后果自负。”
语气轻淡的如同聊家常,一点都看不出是在谈国之大事。
与此同时,他也朝着君无心轻轻地点了点头,淡蓝色的眸子已是变成了深蓝色,唇角的笑却是没有减一分,“无心公子请坐。”
辛娆年感觉到站在她身前的君无心此时的怒,那双漆黑如墨的眸,突地伸出一手,轻轻地遮住那双透着寒气的双眸,好冷,这个时候的君无心是她从未见过的,她甚至都能感到她手心有一股寒气在手心里传向身体各处,“好冷的瞳。”
她的声色软软的,透着一股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笑意,又似担忧。
她从来都不会担心谁,只是此时,她却突然不想他再这样下去了。
她知道从她答应与楼揽月合作起,这盘棋,就是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也不是她想停,便能停下来的,她想要的,是一个完好,而不是一个鱼死网破。
“年儿!”
好温暖的手,君无心在那双手靠近自己眼眸时,便已是闭上了眼,心底发出一股无力的哀叹。他的年儿居然不相信他,居然不相信他能将她救出去,居然,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担心着那只狐狸。
可是,他不甘心。
楼揽月望着那双如玉一般透着光泽的小手,覆盖在那玉容上,心底一阵一阵地疼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