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稍一会,换妆好的辛娆年已是站在了众人面前,今日的她褪去了平常最喜爱的碧色衣袍,换上了华装。
被唤进来的侍女们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恍若见到神妃仙子了。
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银月比肩褂。下着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上挑的凤眼噙着无限水波,似是平易近人,却又透着无形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没想到你既然会绾发。”辛娆年抿嘴低声浅笑,做为一个现代人,化妆这些都是小意思,可是她没料到古人中男子也有手艺如此灵巧的。
楼揽月低声轻笑,搀扶着她走到屋前,一点都不避及众人的眼光,俯首在她耳畔低语,“今日你真美。”
浓重的鼻息在她的耳畔滑过,她能清楚地听到周围有吸冷气的声音,还有快速离去的身影。顿时眉角带笑,“期待!”
吐完这两个字后,楼揽月挽着她的腰身的大手突地松开,退后一步,“我去派人来接你,你在这边等着。”
没有回语的辛娆年静静地望着大步转身离去的楼揽月,心神一阵恍惚,这样一个细心的男子,如此温柔,却又如此阴狠,换了平常女子一定会为他刚那番举动感动不已,哪怕是死都没事,可她不是。
给她梳皇太之妆,配带比皇后都还要贵重的凤钗,全身上下无不透着贵气与奢华,让这样子的她去参加宴会,是想将她推到风尖浪口上去么。不过,她喜欢!唇角划过一丝冷笑,瞬间凝固。
很快接她的人就过来了,红妆与碧玉也已收拾妥当,搀扶着她进了马车,今日的马车全是按宫里规矩制的,只是车上多了一个软塌与一袭软毛锦被,看来楼揽月的准备工作做的倒是挺到位的。
她马车前面是已上车了的楼揽月,随着马车的行走,不多久便已到了皇宫。
还没下马车,楼揽月便是先下了,等她挑开车帘时已是见到他那张笑得温柔的眼,将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上,唇角紧抿,眼底划过一抹温柔的笑。
指尖相触,辛娆年只觉得心头一暖。携手走过,鼻尖弥漫着淡而雅的梅香,奢华沉稳的锦道,“今日宴会上你就什么都不要做,好好呆着,就可。”楼揽月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往宫殿内走去。
“八弟你在这里!”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地在她身后响起,辛娆年微微一顿,随着楼揽月停下前进的脚步。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身后人已是跑到了她与他的身前,面前女子望着俩人紧握着的双手,眼底划过一丝惊疑。
“六姐!”楼揽月伏了伏身唤出来人身份。
六郡主垂眸落在辛娆年的身上,又是从下至上打量了番后,眼底的疑色更深了,最后抿了抿唇道,“八弟今日可得小心了。”
“多谢六姐关心。”楼揽月紧了紧辛娆年的手,伸出左手道,“我们一道?”
六郡主摇了摇头,“不了,我去见见皇后。”话音后又是定定地望着楼揽月,似有话语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好。”楼揽月点点头后牵着辛娆年就往里走去。
没走多久便有宫人前来接应,男女宾客各坐两方,宴席还没有开始前,红妆却是将辛娆年带到了一僻静之处,指着身前堆似小山一样的美食望着她不语。
“红妆,你这是干什么?”
辛娆年不解地问,两眼却是望着身前铺满整个皇宫内院了的腊梅。
“小姐啊,月皇子被忠皇请到内殿去商议国事去了,估计会要到很晚才会见到了,奴婢与碧玉想着小姐应该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不然今晚会有点难熬了。”
“噗嗤。”辛娆年突地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在她眉间轻轻一点,“你这个鬼精灵,我在马车上已吃过了,现在不饿,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点吧。”
“小姐。”红妆有些为难地望着那堆食物,又是转眼望了望身后传来的淅淅声,拉着辛娆年就往前面亮光处走去。
内殿,忠皇已是威严地坐在了最中央最前方的案几前,微垂着的眸子扫着摆在眼前的奏折,老瞳里闪着无数凌厉的精光。
在他的身下坐着若干皇子,面色个不相同,却个个又都带着喜欢色,似乎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一样。
果然,忠皇看完手中最后一道折子后,猛地拍手合上,抬着头,沉眸冷冷地盯着楼揽月,“听说你私自将夏朝新皇赔偿的黄金五十万两送给了武皇,此事是为何?”
楼揽月低抿着一口茶水后站了出来,朝忠皇行了个臣子之礼,跪在了殿下,“回父皇,武皇登基,我们揽月国礼应送礼以示祝贺。”
“可皇弟不觉得礼送得太多了么?”
五皇子不高不低地朝着七皇子敬酒,目光却是不屑地扫过楼揽月的脸。
忠皇听了也是一声冷哼。
“十妹远嫁夏朝,武皇是应民意简单登基,可我们揽月国最受人景养的芙蓉郡主却一直是郡主之身份,于是揽月便私自作主,以此大礼相送,就是希望大家心里最疼爱的芙蓉郡主能坐稳夏朝的皇后之位,也能以却父皇心中远送爱女的歉意。”楼揽月说的不卑不亢,众人听了全都咬牙切齿,不敢再多语。
忠皇听了眉头梢的舒展,却仍是一脸不悦,“那其他条款为何一条也没有达成,这又是为何?还有让你抓活的安容郡主回来,为何你送回来的却是她的尸身?”忠皇说到最后脸上已是见怒。
“回父皇的话,传闻得安容郡主得天下,可是父皇你已皇了,还要那安容郡主有何用,留在世上,也只是多了一个祸害而已,除掉了她,便少了这个隐害,然关于城池之事,此事月自有计量,如果强逼夏朝让出三座城池来,怕他到时责令城民们迁城,到时我们得到的只有土地而已,并没有真正的财产,不如让他们划下边境十座城池与我国通婚及行商,那可是日进金斗,不可计量的啊。”楼揽月说着令跟着进来服侍他的高兰呈上他的计划。
忠皇听着楼揽月的辩护,脸色略有好转,内侍接过折子递给忠皇,忠皇看着神色却是越来越沉,脸色也是越来越不好看,又是想着近日有关于他的一些传言,顿时心底一阵发怒,扬手一拍,案几上的折子满天飞了起来。
“好一个忠心耿耿,全替父皇想的好儿子,哼,这些便是你的私心了吧,来人啊,将这个逆子给朕拿下,朕倒想要看看,这个逆子是想要谋权篡位,还是要杀兄弑父。”
“父皇?”楼揽月脸色大惊,挣扎着想要从侍卫们的牵制中站起来,却无奈怎么也动不了。“父皇听儿臣解释,父皇听儿臣解释啊,儿臣不敢欺瞒父皇,更是无谋逆之心啊。”
“哼,看看这个你就知道了。”忠皇抬手一扬,手中的一叠薄纸夹在一奏折中如雪般落了下来,洒落在殿台前,楼揽月慌乱地在地面上寻找着,终于拾得地面一张薄纸,拿在手中一看,蓝眸瞬间紧眯,拿纸的手也在跟着颤抖,脸上浮起一股悲凉之意。
如果此时辛娆年在此,一定会上前去给他颁发奥斯卡金奖,这样的演技,任是谁来演,也不会这么到位了。
在场坐着的若干皇子见到那些面熟的薄纸后脸色甚是难看,这些纸,似乎有些不对劲。
二皇子与十二子,坐在大皇子那一排的最后两个位子。同坐的还有五皇子,七皇子与九皇子。
对面坐的是三皇子与十一皇子,十三皇子。
二皇子眼里闪过一丝忧色,而其他人却都是抿着嘴低笑。
十二皇子私底下紧紧地攥着二皇子的手,不放开,生怕这一放,就会再也牵不到了一样。
忠皇望了眼各自坐好着的两排皇子,将众人脸上的神色全都收在眼底,气氛很是凝重之时,突听得内侍在忠皇耳边低语,说是赵美人求见。
“她来做什么?”
“听美人说是有好玩的东西要亲手交给皇上您。”内侍在忠皇耳边小声低语,目光扫了眼神色已是淡然了的楼揽月一眼,随后立马垂着眼不再看。
忠皇皱了皱眉,随即低声道,“哦?那让她进来。”
内侍传了话,让赵美人进来。
随着厚厚的锦织羽段撩起,暗香浮动,一身姿娇曼的女子已是走到了众人面前。
忠皇见到赵美人人眼前一亮,连呼“美人快点过来上座。”
赵美人巧笑嫣然地朝着众皇子露了个笑脸,徐步走了上去,在忠皇的牵引下坐到了他的案台下。见到此幕的楼揽月抬头对上了赵美人,见到她不经意地朝他瞥了一眼,顿时心下了然。
“皇上!”
赵美人娇羞地望了眼在座的皇子,娇嗔地往忠皇的怀里靠去。
“美人可又有何事不顺心了?”忠皇见到赵美人后立马将身下的众儿子抛到了一边,专心地逗哄起自己的女人来。
“父皇他?”五皇子在衣脚下碰了碰七皇子的脚,微垂着身子不屑地道,“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勾引父皇居然到这里来了。”
赵美人为难地望了眼忠皇,摇摇头道,“不是。”
“那是为何?”忠皇极有耐心地问。
赵美人听到忠皇这样问,连忙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跪倒在他的身边,美目盼兮地凝望着忠皇,“救皇上救救无双,无双真不是故意偷听皇后训话的。”
忠皇听此事眼眸又是眯了眯,“但说无妨,朕会为我家无双作主的。”
“回皇上,今日无双本着赏梅之意,出了无双宫殿去看看月城的梅花长了啥样,却没料到不识路,误闯到了皇后的宫殿,听到,听到。”
赵美人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更是小手不经扯上了忠皇的一衣角,打着寒颤朝着忠皇身边靠了靠,又是慌乱地瞟了眼坐在殿下听着的三皇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