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项风的会面从一开始便波折重重。
飞机晚点两个半小时,曲临风等得郁闷,跑到机场里的网吧上网打发时间,以前他是电脑游戏高手,得过某大型网游分赛区的冠军。很久没时间一试身手,重出江湖自然技痒,玩的兴起,忽略了时间,也没听到机场广播XXXX航班到港的信息。等他下线出来,项风已经自己打车到了市区。曲临风紧赶慢赶,路上闯了两次红灯,还差点撞到推三轮车的小贩,终于在刘世集团楼下堵到项风。项风没有当场发作,也不听他解释,目光越过他头顶,注视着几层楼高的金氏标识。没多一会儿,办公室主任在电话那边做雷霆万钧状,曲临风自叹倒霉,接下来的时间真正度时如年。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曲临风拐进刘世集团后街的一间新开的酒吧,喝酒解闷。还不到6点,酒吧里只有服务生,见他进来便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还没营业。"
世间真是有这么巧的事,世界上那么多城市,城市里那么多酒吧,他就偏偏进了她的。楚倩没变化,妆容细致,笑容可掬,态度热情不卑不亢,符合一个酒吧老板的全部要求。她当曲临风是普通客人,想寒暄两句。
曲临风放下心,淡然的回答,"是,我第一次来,""嗯,我不是本地人,""嗯,我没想好是不是长期住下去,也许吧……"楚倩突然笑了,说:"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他年纪看起来和你差不多,个子身材也像。不过,你比较帅气。"曲临风强作镇静,看来他变身的并不彻底,"是吗?我是大众脸,不是像这个就是像那个,帅可谈不上。""你太谦虚了。不过,真的很像。""是吗,他是做什么的,也在这里?""算了,那小伙子命不好,年纪轻轻的就……"曲临风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自己,心里有点激动,手抖了一下,烟灰落到桌子,不知哪来一阵风,吹散开了。
酒吧热闹起来的时候,楚倩起身去招待别的客人,曲临风接到可唯电话。她听起来像刚刚哭过,一直问:"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我要去找你。"曲临风真是喝多了,居然把酒吧地址告诉了可唯,十几分钟后,她红肿着眼睛坐在他身边,身上还穿着工服。
原来刚才上班的时候,可唯被派去值董事长的房。今晚是刘世国给项风接风,在座有不少金氏高层还有和金氏关系密切的政府部门的朋友。这种招待房一般没有小费,不过DJ还是愿意进来值房,毕竟有刘世国的面子,也算是个人身份的一种象征。值完之后,接下来会被优先派房,有些被刘世国御口表扬过的,直接晋升组长主任,连高管也不得不高看一眼。
上次刘世国走后,曾对田总说值房的女孩不错啊。田总记住圣旨,今天当然要不错的可唯进房。开始气氛就进入高潮,项风被刘世国拉到主位,高管纷纷敬酒,可唯和几个DJ忙倒酒忙得不亦乐乎。有个女孩是新人,刚上班不够一个星期,见这么大阵仗有些发慌,酒洒在客人裤子上。女孩忙道歉,可唯过去解释,还要帮着擦拭,客人没说什么。
本来啤酒不黏不沾,水一冲就没了,又是深色裤子,根本看不出来,偏刘世国沉下脸,田总忙站起来,横眉立目地吼:"怎么搞的,到底会不会做事?毛手毛脚,滚!"女孩傻眼,眼泪暂停在眼眶,嘴唇紧紧抿着,手脚一起发抖。可唯看不过去,小声说:"她不是故意的……"田总瞪大眼睛,看这姑娘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刘世国觉得没面子,顺手摔碎酒杯,包房里霎时安静得能听到各自的心跳。闯祸的女孩快要晕倒了,可唯不知哪来的勇气,走上一步说:"金老板……"她想说,老板您大人大量给她一次机会,小妹妹年轻没有见识,您高抬贵手。可惜刚说了三个字,脸上便挨了火辣辣的一记。可唯眼前一花,跌坐在地上,才看见打她的是今天的主角,项风。女孩都傻眼了,项风瞪着倒地的可唯,压低嗓子说:"滚!"可唯和女孩们落荒而逃。出来后可唯才发现嘴角被打出血,耳朵还嗡嗡叫唤。怪不得女孩们怕成那样。楼面经理好心给可唯放假,其实也是怕一会儿老大们出来看见可唯又找麻烦。可唯一肚子委屈无处诉,就跑来找他……
曲临风仔细看看,可唯的左颊还留着几个指印,项风下手太狠。他安慰地拍拍可唯的肩膀,却不知该说什么。看来项风却是不同寻常,一般年轻男人多少都会有些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却能断了这念头,抓时机表现。见可唯痴痴地看着他,心里又是一惊。上次吃饭被可唯发现他掌心的秘密,虽然他坚决否认自己是欧阳立,可是可唯会相信吗?她说什么来着?
"你承不承认不要紧,我知道你是。"他说可唯喝多了,相思成病,才把他当成旧情人。可唯不否认,幽幽地说:"你有苦衷,我理解。你不想说,没关系,我以后也当你是向南,不过你不许不理我,不许躲着我,不许……"她一口气讲了很多不许。曲临风无言以对。
"这样的男人,以后躲着他点。"他干巴巴地说,"别哭了。"
可唯点点头,眼泪却不听话……他们带着各自的心事喝了很多酒,可唯醉了,又哭又笑,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楚倩几次经过,均报以了然微笑。后来曲临风也喝多了,不知哪杯稀里糊涂的上了头,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拉着可唯离开酒吧。
到底是什么让人做出平日不敢做甚至想都不会想的事,很多人怪酒,酒后乱性,酒后失态,酒后无德,如何如何。曲临风想应该是寂寞。酒很无辜,本来出现是为人类造福,为人助兴,却让寂寞钻了空子,紧紧贴在身上,像讨厌又甩不掉的寄生虫,酒把寂寞放大,无法抵御,无处逃避,人才接着酒意宣泄吧。
如同他和她,拉着手离开酒吧,拉着手回到家,一夜没有松开。
清晨时,可唯躺在靠窗的一边,睡意正酣。不知道曲临风心里百转千回。清晨的微光照在她脸上,平静又惬意。只有睡在爱人身边的女孩才会有如此放松自在的表情。她的嘴角微微上翘,梦里该是怎样一副心满意足的美景天。曲临风没有这种好心情,恰恰相反,他恨不得找出时光机器回到昨天,他保证下班就回家,保证不喝一滴酒,保证……可唯像收到他汹涌的后悔信号,翻身醒来,依然笑着说:"早。"她的目光炙烤着曲临风,他只想逃跑。
可唯明白男人起身穿衣动作迅速的含义,更明白昨晚的一切--温存的肌肤相亲,甜蜜的耳语呢喃通通作不得数。她以为人生幸福的巅峰,实际只是不切实际的一厢情愿。
店里姐妹天天上演逢场做戏恩爱露水的闹剧,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于是笑容凝结了,默默抓起衣服,躲到卫生间。她还得给自己留一块遮羞布,日后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