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澈感知到海妖的隐魄,正准备烙上印记的时候。一个清脆婉动的声音突然在三人耳边响起。
“影澈,在我成为你隐兽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声音的来源是那张美丽的面孔,她用海蓝的眼睛,看着影澈,露出了一个浅显的微笑。
游离翀和影澈惊奇的看着海妖,就连不动声色的日珥也看着海妖那张美丽的容颜。因为隐兽开口说话了,这是为什么?海妖会说话?
“你……你……会……说话?”影澈吞吞吐吐的说着,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撼。
虽然说海妖拥有着人的面孔,但她毕竟是隐兽。游离翀按住心里的震惊,想着难道海妖和他们四净碎片是同一类?可是,碎片只有四净,没有第五净啊!游离翀忽然一笑,笑出声音来。“神之领域,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日珥眉头紧锁成线,他自然是知道海妖是隐兽,也清楚游离翀是四净碎片之最,可问题就在这里了,海妖是属于隐兽呢,还是属于碎片?
“我虽然不是碎片,但也并不属于隐兽。只能说介于两者之间,但是如今的我不能化形成人体。”海妖妩媚的说着。
“一旦我能化形后,我就会离开。因为等我化形后,我将会和四净碎片一样不再有隐魄。”
“那你的条件就是等到你能化形后,你就要离开?”
“没错,到那时候你自己也无法控制我。”
“可是你为什么甘愿做我的隐兽呢,你完全可以等到你化形啊。”
“因为我一直在等他”海妖伸出雪白的皓腕,指向站在海咒身上的日珥。
日珥脸色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但是他的内心早已掀起海浪。他在尘世时,所传送到他的信息,并没有海妖的。而且海妖说在等他,说明他和游离翀要执行的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而游离翀同样是惊诧,自逃出那个囚牢后,他从白色锁链里得到的命令就是等待日珥的到来,接着掀动杀戮零泣和魂泣的风暴。若不是答应了这个条件,他不知道还要在深不见底的囚牢呆上几百年。海妖的出现,似乎浮现出另一条线索。而这条线索通往哪里,游离翀自己也不知道。一切似乎都是有人在掌控,神之领域的最高存在到底是什么?
“等我?等我做什么?”日珥凝眉问道。
“三大限的启动。”海妖回答。
“三大限,如何启动?还有是谁让你等我的。”
“这不重要,但是你的出现,三大限已经启动了。”海妖摇摇头,又继续说。
日珥只是忧伤的眺向远空,仿佛在倾诉着什么,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游离翀抬起头问:“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做你们本来要做的事情。”
“影澈开始吧。”海妖转头对影澈说。
影澈释放出感知流,清晰的看到海妖的隐魄,旋即开始烙上印记,将她的意志与海妖同步分享。
耳畔汹涌的巨浪并没有停息,而是一浪接一浪的咆哮着。海妖在被烙上印记后,对着影澈微微一笑后,便化成一团团水流消失不见。准确的来说,已经在影澈的无量印了。影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感到有些恍惚。
影澈转过身,看见巨浪翻腾的礁石上,游离翀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而日珥也是似乎在想什么一样,面朝无边的海面,任细浪浇灌全身。而深海隐兽海咒,也已经在日珥的体内了。两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屹立在风中,昏暗的光线使得两人显得神秘而强大。“走吧,我还要去一个地方。”日珥没有转身,也没有侧过脸,就只是这样平静的说,然后融进黑色的巨浪里。游离翀紧随其后,影澈也连忙跟上。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巨浪拍打的黑色礁石上,仿佛是被巨浪吞没了。
闇族,落魇深渊。
咕隆—咕隆—
好像是近在咫尺,好像是远在天边,诡谲的回想着,黑色的山石上没有一棵青葱的绿色植物,全然被黑色覆盖着。
巨木之森都是一片黑色,枝、叶、根通体都是黑色。有人说,落魇深渊离无量神树近,所以周围的树木灌丛都是黑色的,只有那淙淙流淌的小溪是一尘不染的。
日珥听着那一声一声极为诡异的声音,耳朵微微翕动,似乎在捕捉着声音的来源。影澈在听着这毛骨悚然的声音,四处环顾着,极远又极近,心里有点发毛。若不是如今自己是一个魂泣,不然是绝对无法靠近落魇深渊。光落魇深渊散发出的奇特味道,就可以将普通神族之人立刻毒死。所以,一般神族之人是禁忌靠近这里的。
三人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游离翀用手指在地上圈了一个圆,然后从四面拉扯一些枯木,堆起了篝火。火光把游离翀的面孔清晰的从黑暗里照亮,狭长的眉毛在火光下发亮。游离翀看着日珥平静的面庞,瞳孔里镌刻的忧伤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萤火流光般溢出来。他问日珥:“我知道你来落魇深渊的目的,但是我想不通,你找隐兽靥弛做什么?你不是有隐兽海咒了吗?”
影澈的头发被火光照得更加红艳,仿佛她束长红发在火里翩跹。将她的容颜映衬极为俏美。她看向日珥,等待着日珥说些什么。日珥把简单了说一句:“我还需要一个隐兽。”
“什么意思?”影澈满是疑惑的问。
“就算你是尘世上来的,但是你要弄清楚,每个人只可以有一个隐兽。”游离翀很认真的说,还特地翘起一个手指。日珥双眼闪动着清澈的光芒,然后看着影澈和游离翀说:“我跟你们不同,我没有特殊的限制,我可以有两个隐兽,或是三个,又或是四个,只要我想。”
影澈眼皮一跳,压抑着自己内心翻滚的疯狂,喃喃的说道:“怪物……”声音极细又极小,似乎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简直不是人!”游离翀顿时一愣,喉咙渐渐缩紧。旋即嘴里噼里啪啦的爆出一句,看着日珥英俊的面庞。这个少年到底的身体里,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我在想,这些是不是有人可以调制的?”日珥平静的面庞,突然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游离翀顿时颤抖起来,压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傀儡?那整个神之领域又算什么了?”
“我只是猜测。”日珥说。
影澈心头惊骇,使劲摇摇头。这种恐惧如同一股强行的流,冲进四肢百骸。那是几乎直接让人发狂的念头。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问日珥:“你刚才说你可以有很多隐兽,那这些隐兽是放在哪里?”
“其实,我的隐兽个数不能超过十二只,超过十二只,我的身体会因为无法承受如而遭到隐兽的反噬,所以还是有极限的。我体内并没有无极印和无量印,除了唯识茎脉和缔纹茎脉,我体内还有一些非常特殊的茎脉,那里可以容放许多的隐兽。”
“通往尘世的入口早就破碎了,为什么你还能来到神之领域?”游离翀回想起日珥出现的场景,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某一天我会离开尘世。在尘世的时候,我一直都是沉睡状态,当我意识重新聚拢时,我发现许多凶悍的隐兽朝我冲来。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命运已经开始轮转了。”
“那是谁让你来神之领域杀零泣和魂泣的呢?”
“是一道意念,准确来说。是一个召唤,从我出生的那天起,就在我心底摇曳。而且给我下一道命令。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注定不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直到我遇上她……”日珥在提到“她”的时候,影澈清晰的看到日珥眼中流露出的悲伤情感。他的思绪好像回到了过去,以至于他的话音都落下了,尽管他还没有说完。
游离翀看出日珥并不想在这上面继续讲下去,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对于海妖,你有什么看法?”
“我也是非常莫名,一头雾水。正如我所说的,我们都是命择之人,无法确定,也无法逃避。”
“命择之人……”影澈反复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她从平凡的神族之人,一夜间成了执掌神之领域的上位之神,接触到的是一件又一件神秘的人,未知的事。接下来,却是被一大堆谜团困惑住。如果没有遇见五翼零泣弭炽,可能她的人生就没有这么大的转折。但是,这些事情真的可以避免吗?
也许命择之人的涵义,就是无法逃避,一切都早已注定。命运驱使所要发生的,都必须坦诚接受,无论生或死。
游离翀陷入了沉默,他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个蒙纱的少女到底是谁?游离翀的命运,从他被囚禁于无尽深渊开始起了变化。游离翀充满恐惧,不愿意想象那些未知的领域。他不断提醒自己,自己的存在并不是刻意而为的。
“这场风暴的掀起,是我们的抉择,还是无法忽略的祸劫……”游离翀抬起头,视线穿透黑色的枝叶,直往灰暗的苍穹,那里还有无数细小的光束,投射在他的脸上。
枯枝的燃尽,篝火渐渐灭了。游离翀并没有在堆燃的意思,而是让烟雾袅袅穿梭在枝叶间,向着更远处传播。
“隐兽靥弛怎么还不来?”游离翀忽然有些不耐烦了。
“这些烟雾应该可以引它过来了,还是警惕点。”
“你们堆火是为了引诱靥弛?”影澈疑惑道。
“不然你以为……”游离翀的脸庞一凜,像是刀刃从他脸上划过一样,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嗖—嗖—
远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破风声,夹杂着一股暴动的气流,疯狂的朝着这边席卷过来。
“来了……”
离火族与潋冰族的交界处,冰火防线。
遮天蔽日的绿荫下,两道人影如句点般渺小。
一束束温煦的光点从枝叶间如碎片般掉落,如飘雪掉进夜涧银白的瞳孔里面。祸舞的出现,就犹如枯枝上飘下的落叶,落在地上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就像她的死,让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唯瞳看着恍惚的夜涧,轻轻蹲下来,低着她雪白的下巴,拍拍她的肩膀。夜涧似乎还挣扎在刚才发生的事情中,他伸出手掌,看着那清晰的掌纹。有一条银白的纹路在掌心中,宛如溪流般流动。
夜涧手掌忽然握紧,喉咙里发出声音。“为什么宽恕要杀祸舞,它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