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离了两人的视线,急张开双臂,飞至林中那一堆灰烬的上空,赫然发现那七个白白的魂魄已然不见,余下的是她的蓝光锁链,丝毫未损。
看来并不是魂魄自己挣脱逃走了,莫非迎魂使者将他们接走了?
踌躇之间,昏暗中,一条小青蛇绕着树爬上了树梢,露出长长的脖子,仰着头望着西月,吐了吐舌信子,问道:“你在找那七个魂魄么?”
西月转眼,见小青蛇圆圆的小脑袋,一对绿眼睛溜溜直转,背上青绿,带着褐色的小圆点,腹部纯白。她看着小青蛇,“刚刚是你在讲话么?”
小青蛇点点头,那声音仿佛是从身体里传来的,“是我。我看见迎魂使者了,他把那七个魂魄都带走了。”
西月点了点头,朝它靠近了一点,“所以你专门在这里等我,想告诉我这个?”
小青蛇点了点头,眨了眨双眼,紧缠树枝的身体松动了一下,道:“其实,我是想请你救救峰哥哥,他快要死了。”说着低下了头。
西月扬了扬眉,都说蛇是冷血动物,无情狠毒,看来也不尽然。不过,这条小青蛇怎知她能救治于他?
她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小青蛇指了前方,说她是听林中的老杉树说了,立即赶过来的,碰巧见到迎魂使者带走魂魄,却没瞧见人影,正失望,见天空中的锁链被收走了,便出来一问,果然是定住魂魄的人,那就是老杉树说的能救她的峰哥哥的仙子。
西月笑了笑,点了点头,安慰着伤心的小青蛇:“你峰哥哥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小青蛇感激的看了西月一眼,摆动身子,沿着略黑的树干滑了下去。西月跟着她,穿过长长的草丛,眼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石土松软,上面长满了狗尾巴草,和各种小野花。
绕到石后,只见岩石壁上光滑的一片。草丛中滚落着几块石头,石上染着些暗色的液体,草被压倒了一片,草上印着一条长长的血痕。几只苍蝇嗡嗡的飞着。
小青蛇身急如箭,直直飞将过去,左右一扫,苍蝇扑扑的绕着。
石间躺着条大花蛇,身上多处被砸得稀烂,还沾着些石土粉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臭。其三寸尚好,七寸之处却有一块砸痕,虽未破皮,却肿得厉害。人们常说,打蛇打七寸,因为那是其心脏所在,心脏如果完全被破坏,必死无疑。
小青蛇伸出舌信子,舔了舔大花蛇的脑袋,“峰哥!峰哥!你醒醒!醒醒啊!”
大花蛇微微睁了睁眼,吐出半条软弱无力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西月见大花蛇伤势颇重,已经奄奄一息了,有些为难,她学医疗法术的时间并不长,治简单的伤病,只要有足够的功力,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条蛇的身体多处都烂了,心脏也受了伤。而她刚刚给龙子霄解毒,又耗费了许多精力,这时还疲惫着咧。
小青蛇似乎看出了她的难色,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朝她跪了下去。“求求你,救救他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救救他!”
西月将她扶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抽泣着答道:“青儿。”
西月叹了口气,“好吧,青儿,我试一试,但不敢保证一定能救活他,他的伤势太严重了。”
夜幕悄悄的降临了,西月手掌上的仙光照得岩石发白,青儿支持了一小会儿,又变成了一条小青蛇,高高的伸着脖子,紧紧的盯着地上的大花蛇。
过了许久,西月的脸上不停的冒着汗滴,轻轻的喘着气。她摇了摇头,对着大花蛇道:“你撑住,你的心脏受了内伤,幸好不是很严重,救治得晚了点,虽然多耗费了些精力,但已经好了七八分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大花蛇睁着眼睛,微微动了动头,嘶嘶的朝青儿叫了两声。青儿点了头,对西月道:“谢谢你!峰哥说,只要能保住生命,身体上的伤就不要紧了。谢谢你了。”
西月又把那蛇身的伤口治了两分,只觉疲累非常,便停了下来,喘了喘气,道,“青儿,你们住在哪里?我家里有很好的药,没带在身上,把他安顿好了,跟我去拿吧!”
青儿仰起头,指着岩石下的一条狭小的缝,缝里塞了些小石屑。“这几天我们在缝里藏身,可是现在被堵住了。”
西月皱眉,稍微寻思,问道:“你们两个修行多少年了?”
青儿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疑惑的望着她说:“两百多年了。”
她又看了看大花蛇的伤,神色凝重,点了点头道:“已经能化成人形了,很不容易啊!既然这里不能住了,如果你们愿意,就先跟我回去养伤吧。”
青儿听闻西月要收留他们,十分高兴,连连点头,在西月手臂上蹭了蹭。
西月想想了,微笑着说:“不过,我有两个要求。第一,不能将我的住处告诉别人;第二,你等族类妖气本含毒,因而伤好之前,你们只能呆在我指定的地方。”
青儿一听,急了。“只有凡人接触到我们才会中毒的,如果恩人住在凡人的世界,我们一定避开人类,绝不伤害到凡人。”
大花蛇嘶嘶的叫了几声,青儿转述了他的话,两人都欢快的答应了西月的两个要求。青儿身型十分灵活,速度很快,但大花蛇完全不能移动,西月只好用外衣将他包了起来,提在手里。
西月带着两条蛇,直接飞进了衙署后园中的净月院。她早就吩咐过李婶,只上午去园子里打扫,也不用春兰秋菊两个伺候。后园本不大,又只有这一处院子,此时戌时已过,园中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正好,西窗开着,西月也不开正门,直接从窗户飞了进去。
屋里没点灯,黑呼呼的,西月的眼神在夜里出奇的好,虽然一切不如白日里清楚,但还是看得分明。青儿眼前一片漆黑,一声惊呼,一头撞在了桌上的花瓶上。花瓶咣当一声滚下地去,摔成了碎片。
西月亮了灯,青儿摇了摇身子,变成了个小姑娘,急忙说对不起,去拾地上的碎片。西月将包着大花蛇的外衣放在了榻前,走到青儿跟前,笑了笑,摸了摸她额头上的大红包,安慰了她两句。便立即从衣柜中取出个瓶儿,倒出了一大把九芝还魂丹,放在桌上的水果盘中,捏成了粉末,又取出净瓶,倒了些水,和成了糊状。西月和青儿一起动手,将药涂在了大花蛇身上。
等两人给大花蛇敷完药,已经亥时三刻。青儿支持不住,变回蛇形,盘卷着身子,依偎在大花蛇旁边,很快便睡着了。
西月只觉疲累无比,有些昏昏欲睡。强忍着想躺下一睡的冲动,静坐在榻上,调息良久,神精也只好了那么一点。
那一晚,冥思之中。她想到,净之力和医法的使用,所消耗的,似乎并不是她以往修行的功力。而是体内另一种新生的力量。而她掌握得还不够好,因而使用起来甚是费力,让她觉得疲累不堪。
但为何会有两种似乎不相干的力量,同时在她的身体存在?而两种力量却没有交流,几乎隔绝,使用净之力和医法之时,千年修行的浑厚力量几乎是处于封存状态的。光靠着跟李神风学的法力和苏醒的净之力,这两种力量都还那么的弱小,她不得不感到辛苦。
但以往不管多累,只要静调一晚,便会立即神清气爽,而这一晚,调息的效果竟然那样的微弱,三个时辰后,她的精神仍然不好。近早上的时候,她竟然朦朦胧胧的便睡着了。
令她诧异的是,醒来之后,她竟然发现自己浑身是劲。
但这也令她感到惊慌,据她现今的了解,睡觉,那是凡人和修行不足的妖类才干的事,一旦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便不用睡觉了。
而今日她,为何会睡着?
难道是她与凡人接触得太久了,修行下降了?可下降得也太多了吧!
还是体内的两种力量将她分割了?净之力和医法的修行尚浅,使用这两种力量,而导致的精力耗损,必须由初始的睡眠来恢复?
她希望只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