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听了花容立即变为怒色,嗔道:“她自己不来给我赔礼道歉,以为叫个丫头把披风送回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么!”
虽然丫头们在小姐面前随便惯了,但秋菊哪里敢应这话,恭敬的退到西月身后,只要大人如往常那样劝上一句,小姐自然就消气了。又见大人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竟丝毫没有往日调侃的笑意,她诧异的低头沉思起来。
小葵见姐姐半响没有说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撒起娇来:“姐姐,你倒是替我出口气啊!”
西月轻叹了叹,这陆夫人正是赵家大小姐赵凝香。当年她求了凌东宇当侦探,很快掌握了陈金贵开赌坊、聚众**、逼良为娼、殴伤人命等多条罪证,官府迅速将他逮捕,数罪并罚,判了终身流放。赵家便与陈家解除了婚约,也是因缘巧合,有隔壁县来的中年陆姓商人,听了赵凝香狱中侍母的事迹,便求娶了她为继室,一年前合家迁来乐山县,如今住在长乐北街,常常来拜访,久而久之,与小葵竟是姐妹相称了。
西月看小葵坐好了,又喝了小口热茶才叹道:“这事也不能全怪陆夫人,她也是好心好意要替你寻一门好姻缘,又知道你肯定不同意,才叫大胆安排你们在踏春时巧遇的。那蒋大少还真是个老实人,竟然把实情告诉你。”呵呵的笑了起来。
小葵嗤了一声:“哪里是老实!明明是蠢钝如猪!姐姐你没看他那个样子,一双眼珠子乱转,好没规矩。。。。。。”气得红了脸:“好你个赵凝香!”
小丫头婉玉瑟缩的抬了头在门口张望,秋菊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西月扬了眉头:“可我却听说他是城中有名的才子,家资颇丰,又生得俊朗非凡,却被你说得这么不堪呢!也罢,明天拜托李大人给你寻门更好的吧!”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又来了!”小葵红了脸,不依不饶的捶着西月的肩。不是不可以过凡人般的日子,这两年不也过得不错么,只是和凡人在一起,终究没有长久的日子可过,只觉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婉玉飞快的朝屋里望了一眼,转身跑了。秋菊面带微笑的禀道:“大人,小姐,马小姐带了一副字画来请小姐鉴赏呢!”却忍不住捂了嘴笑。
小葵似笑非笑的看着西月:“方才还说我呢,人家马小姐三天两头的过来拜访,你还不知道人家的心思?还不该有所表示么?每次都让我作陪,我可不耐烦天天陪着那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秋菊冬梅闻言扑哧笑了起来,还娇滴滴的美人呢,如今谁不知道长乐南街来了一位混世女魔头,武艺超群,把整条街的混混们都修理干净了,偏偏这马钰苇大小姐到了府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端庄的谈起诗词歌赋,其见解往往让人哭笑不得。
西月揉了揉额头,装作没听见。起身道:“秋菊,时辰不早了,来侍候我批公文!”秋菊恭敬的应“是”,跟着去了书房。
小葵嘟囔了一声,带着冬梅去了待客的清风院。
先前因为西月要一边养病一边处理公务,为了方便,就把府衙后院改建成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并挂了清风院的牌子,住了进来。后来又把净月院扩建了一番,在西月住的西屋旁边加盖了书房,又建了东西厢给四个大丫头住,在后面盖了两间罩房,和一间大厨房。西月身体好些后就搬回净月院住,清风院就成了专门待客的院子。
招待女客一般是在布置得繁花似锦的东边小厅里,小葵刚过了垂花门就看见马钰苇在厅门里朝外仰头张望,见只有小葵和冬梅出来就有些失望的低了头,又有些不甘心的伸了脖子朝小葵身后看。
她的丫头怀岚就不停的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小姐!小姐!葵小姐叫你呢!”
马小姐极其失望的回头,与小葵行了礼,心不在焉的坐了。小葵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叫小丫头打开画卷,清了清嗓子,细声细气的请小葵看画。
小葵有些受不了。想起有次在街上遇到策马奔腾的她,那飒爽的英姿,一般男儿都及不上的,话就不由出了口:“你不觉得委屈么?”
马小姐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小葵叹了叹道:“你为了我。。。。。。我哥,做这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不觉得委屈么?”
马小姐是却笑了笑:“怎么会?不会的!”随即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脸突然就通红了起来,低声问道:“大人,大人他有没有说什么。。。。。。”
小葵起身亲热的拉了马小姐的手,见马小姐眼里的热切,却是叹了叹道:“他就是什么都没说我才担心啊!我看他是铁了心了。”说着抬手抹红了眼睛,伤心的道,“你不知道,当初我那未过门的嫂子和我哥是两情相悦,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没想到她却得病去了,我哥那时整整伤心了一年才好,后来就立志终身不娶,要为她守身呢!”
马小姐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手一阵颤抖,脸色煞白,嘴角勉强挂着笑:“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听人说他每次都把媒婆赶了出去!”
小葵看见她眼神十分受挫,决定再刺她一刺:“可不是,把全县城的媒婆都得罪了!方才我还一片好心的劝他来着,让他早些讨了嫂子来也好有个铺床叠被的人,可曾想却被他狠狠的骂了一顿,不许我再提呢!我现在都没有办法了!”
马小姐再也笑不出来,想到自己不正是打算先笼络好小葵,希望由她帮着说项么。自己的心思被别人窥破,脸色由白转红又转白,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是么?”
这次马小姐不到一个时辰就告辞了,小葵如蒙大赦,冬梅扶了她在园子里走:“小姐早该这么说话,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来,只是,”顿了顿,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只是小姐,你和大人真的就准备这样过一世么?听我娘说,女人终究还是要嫁了人才能过日子的。”
小葵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道:“怎么?你想嫁人过日子了?赶明儿就给你找个人家嫁了去!”
“小姐!”冬梅直跺脚:“我这是担心你和大人呢!平白拿我取笑!”
小葵笑而不语,看满园的桃花开得正艳。桃花尽头的窗台上养着几盆君子兰,正含着大小几朵苞儿。窗里的两个人正专注的伏在案前。
自丁四哥走了之后,姐姐就学着亲自处理公文了。忙的时候每天光是处理公文就得花上一整天。陶县丞探亲一直没有回来过,后来京里指了位新的县丞来才算是松了口气,辛亏这位县丞是个可靠的人。
一阵风吹过,园子里就下起了桃花雨,粉白的花瓣在林间飞舞,十分好看。
乐山县春天常下毛毛雨,下一会,停一会,却都不大,落到地上很快就干了,落到花草上却增添了几分鲜色。
小葵看着天空道:“今天这雨应是停住了。去叫厨房准备了饭菜,摆到桃林中间,中午我们边赏花边玩耍吧,你们正好给春兰闹一闹。”
冬梅欢快的应声而去。
小葵就回了院子,走到东厢房门口,就看见两个小丫头如柔和小曼在桌前作针线,夏荷春兰一同坐在榻上,正绣着一件红嫁衣。
见了小葵,四人起身行了礼,春兰羞红了脸。小葵就笑她:“我们春兰是个有福气的,阿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捕头,一个月有二十两银子的俸禄,以后你就坐在家里享福了呢!”
夏荷就维护起春兰来:“小姐,你就别笑春兰姐姐了,她脸皮子薄!”
小葵就笑了笑,看了看绣活快要做完了,吩咐两个小丫头先去帮忙摆桃花宴。
下午晚些时候,庆州府衙给西月送来了一封密信。说圣上到江南微服私访,途中打算改道庆州府,很可能这几日就会到乐山县,叫她悄悄做好准备。
“什么!皇上要来乐山县!”小葵听了直哆嗦:“那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