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回到水月府,广场上殿,几百名弟子整齐地排成几排,安静地听着零落的讲述。零落慢慢地回忆,慢慢地理清自己过去的一切。将自己遭遇的亲情,孤独,快乐,悲伤,愤怒,不甘,无奈,所有本不该是他这个年纪就遭遇的喜怒哀乐和无常,一点一滴地讲述了出来。
是坦然。也是宣泄。
当然,那些他也不明白的,诸如天门与圣光寺的战役,小白的白虎身份,神秘大剑与他的牵扯等等,他无法说明,便轻微带过,他只是把他所见所闻所感都描述了出来。剩下的那些,也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无法忽视的种子,引导着他一点一点去解答。
他知道总有一天他全部都会明白,他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上殿的楚魂众人默默听完他的身世和经历,都低着头,悲哀无法言说。楚魂重重叹了口气后抬头对零落说道:“想不到零少侠年纪轻轻,童年经历却如此……如此让人惊叹和悲伤”。
“很抱歉我们对你的怀疑,希望你不要介意”。
“逝者已矣,他们都做了他们该做的事,知道你还活着,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一定能够安息。”
“希望少侠不要太介怀,好好活下去才能不枉费他们的一番心意”。
零落从回忆述说开始就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听到楚魂此番话,才勉强抬起头对众人微笑道:“我这条命是悟法叔叔和洪爷爷救下来的,他们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零落自知亏欠他们无法偿还,又得上天眷顾,才有幸站在这里。”
“零落太笨,目前无法为他们做点什么,只希望拼尽全部的努力,将所有事情都弄清楚,完成他们未了的心愿。”
“所以,我要好好活着,我要变得强大,我想要成为弑神!”
“但是,我做不到,洪爷爷说我的体质根本不适合修炼任何弑力,我也不知我这等废物体质该何去何从。”
零落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迷惘。
“少侠不必如此自责,成为强者不一定只能靠弑力,只要少侠有这份心,相信少侠必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至于少侠说的废物体质,可否让我探查一番再看?”
“真的么?我还有希望修炼弑力么?”听闻此言,零落的目光有了些许精神,激动地问道。
楚魂没有回答,闭上双眼,右手搭在零落手臂上,深蓝色的弑力能量同时从手臂和丹田处慢慢流入零落的经脉,在零落的经脉中全部游走了一遍之后,撤走弑力,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少侠的经脉的确与常人不同,或者说略显奇怪,我也是第一次见。常人的经脉从丹田起始遍布全身每个地方,在大脑处集结,从而联通全身。而少侠的经脉在丹田处却少得可怜,反而在主控生命力的心脏处成为另一个集结点。确实是相当奇怪的一种体质。”
“并且我试探过,少侠的经脉对自然界的所有元素都不排斥,这也是少见的情况,一般而言新生命都只能接受一种元素,而对其他元素是排斥的。同时少侠的经脉对所有元素又没有吸引接受的情况。”
“真的是很奇怪的体质,毕生从未见过。”
听闻后,零落的凝望着远处默不作声。又一次失望!零落已经彻底失望了,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断绝了他修炼弑力的路,他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个弑武和力量高于一切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他在想自己活下来会不会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楚魂看着零落落寞的神情,不由得也一阵心痛。唐婉秀和怜梦怜香等人也都觉得于心不忍,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楚魂,希望他有办法能救救这个可怜的人。
楚魂也受不了这种悲伤的气氛,无奈开口道:“就算无法修炼弑力,你也同样可以通过修炼纯武力变得强大。”
零落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仿佛在掉落悬崖的途中突然有一根青藤让他抓住,仿佛上天再一次眷顾了他。他激动地问道:“真的吗?我真的还有希望成为强者吗?纯武力是什么能力?”
“几百年前,人们发现了一种可以破开弑力能量的矿石,叫做“魔厌石”。使用这种矿石打造的装备和武器就能避开弑力能力,从而只靠纯武力与弑者战斗。也正因此,沉寂了上千年的纯武力再次让普通人能成为最顶级的强者,屹立在世界的另一个巅峰。”
“纯武力吗?”零落的心彻底被点燃了,那是黑暗中的明亮之光,绝境后的希望之火。
他的眼神终于有了明亮的色彩,不再是孤独的灰暗。他觉得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清晰可见,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城镇孤村,人情人心,一切好像渐渐地在他通往强者的路上被错落有致的雕刻出来。
他仿佛看到了他背着大剑站在世界之巅时君临天下的情形,威武,霸气,一览众山小!
只有真的绝望过,才明白希望的可贵。
零落用此前从未有过的感激目光紧紧地盯着楚魂,希望他能再详细地给他讲讲所谓的纯武力,一如希望之火渴望着更多的木材。
楚魂见状忍俊不禁,同时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他知道零落终于“活”过来了,便哈哈笑道:“少侠别急,纯武力的修炼要比弑力辛苦数倍,基础也很重要。正好再过半个月便是“枫华学院”一年一度开学的日子,怜梦怜香也都到了实战训练的年纪,我打算让她们去学院学习,那里有完整的训练体系和实战场地,能够让她们更快的成长,不如少侠也一起前往吧”。
“那里便可以学习纯武力了吗?”
“是的,那里的老师都是很厉害的高手,会教你所有的知识,你就放心吧。”
“耶!太好了,谢谢府主。”
零落彻底回到小孩子心态,开心地跑了起来,结果没注意脚下的台阶,跌落下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众人也都被逗乐了,一出误会引发的一场悲伤终于还是以喜剧收场。
零落的事情既然有结果了,楚魂便打算结束此次早会。
他静步走到阶梯前,面对广场中水月府的弟子们,正声说道:“今天,本来是婉秀的生日,按照过往惯例会有一场庆宴,但是我们水月府昨天刚刚失去了两名弟子,大家都心有余悸,不便再铺张浪费,所以决定取消庆宴。”
“同时,怜香怜梦和几位通过测验的弟子再过半月便要前往枫华学院训练,为了给她们送行,也为了感谢零少侠舍命救下爱女,今天便暂停修炼一天,餐食加倍,大家暂且玩个痛快!”
“最后,介于秋萍和红叶两位弟子遇害的事情,对在场的每个人提个醒,不管你是刚来到水月府,还是已经学有所成,下山之后的世界比凶兽狄狼要凶恶百倍,比你们想象的也要凶恶百倍,没有力量,不够强大,就只能任人宰割。希望大家都铭记在心,各自多多努力。”
众弟子开心散场之后,零落激动的心情才平复过来,想起礼数便躬身弯腰很感激地对楚魂道谢:“多谢府主指点,才让我豁然开悟。”
“零少侠见外了,你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不敢不敢,府主大恩才……”
没说完便被楚怜香野蛮地打断:“你们两个谢来谢去有完没完啊!零落哥哥你别理这个大叔,我们去玩。”
零落和楚魂两人顿时无语,楚怜梦则暗笑不已。
显然少女心的楚怜香早已将莲花池的误会忘得一干二净,反而因为零落的可怜身世化敌为友,亲昵地称呼起哥哥来了。
唐婉秀赶紧打圆场:“也好,零落小兄弟和怜梦年纪相仿,你直接叫叔叔也挺合适。”
“谢楚叔叔,唐阿姨。”
“去玩吧。”
零落他们走后,只剩下楚魂和唐婉秀两人,他们也转身离开往内殿走去。
“婉秀,你怎么看?”
“有很多疑点。”
“确实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不太像表面那样简单。”
“他说父亲去世,母亲叫沁阑,能呆在圣光寺,不可能是毫无身份的人,但是沁这个姓从未听说过。”
“嗯,也不知道跟仓家有没有什么关系,也可能只是碰巧被圣光寺收留,过段时间我找“天机府”的老家伙们打听一下。”
“还有那场天门和圣光寺的大战,震惊了整个弑武界,听说是天门为了寻找圣兽白虎,把圣光寺翻了个底朝天,但为什么会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童下死手,追杀了这么远?”
“白虎作为圣兽是永生不灭的,但是上届白虎逝世之后就再无消息,整个弑武界到现在也没找到,新一届的圣兽会完全继承过往的所有记忆,它们都是背负了使命的,不可没有任何消息。”
“会不会是他身边的那只小白‘猫’?”
“确实可疑,但是从它身上看不到任何圣兽该有的威仪,或许真的只是一只长得像老虎的宠物猫吧。”
“还有老顽童洪承兴,销声匿迹了这么长时间,没道理无声无息死在这种地方。”
“洪承兴在星月山试炼阵法我倒是略有耳闻,这一点我不奇怪,我担心的是他背着的那把大剑,我探查过,却查不出什么苗头,只是隐约有印象在哪里见过,而且是很不好的印象。”
“唉,这孩子……虽说年纪轻轻,过去的经历确是如此不同寻常,如果一切属实的话,也是个可怜人啊。但若都是伪装的话,让他跟女儿们一起,恐怕……”
“虽然他身上确实有些神秘和难以理解的地方,但他确实是不会任何武力,暂时来说对怜香怜梦没有什么威胁。再说他确定无疑地救了怜梦一条命,善良和赤子之心犹在,不像是个会说谎的孩子。”
“这点我也知道,我也是怕万一……”
“放心吧,我们水月府在弑武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名门,怜香和怜梦虽然涉世未深,好歹都还聪慧,还不至于被无名小儿欺负。”
“可是……”
“是善是恶,该来的总会来,女儿们也长大了,该由她们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