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春天又至,梨林中的皑皑白雪已被纤巧的梨花所代替,花肤胜雪,清芳怡人,在香雪阁营造出盈盈春意。
雪怡正与映怜下棋,素绢棋盘上星星点点地摆了数枚黑白分明的棋子,庄娴雅致。映怜手执一枚黑子,正细细思量:“好你个雪妃,竟要把我将住了。”
雪怡扑地一笑,“好容易反败为胜,姐姐又气我。”她轻轻放下一枚白子。
映怜寂然:“棋尚如此,人又何如?生死存亡,一线之间罢了。”
“逆来顺受只是下下策,比如下棋,一味退让,怎么可能胜利?”雪怡嫣然一笑,“只有明哲保身,适时反击,才可说是妙计。”
“反击?”映怜细细咀嚼着这个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词语。
“娘娘,琳姬来了。”落棋进来回话。
话音方落,只见柳莺儿俏生生地掀帘走来:“嫔妾给楚王妃、雪妃请安。”她姣美光洁的脸蛋上泛着娇艳的红晕,远山黛轻轻上扬,笑容中含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韵,侍妾本用不得红色的花,而她却挽了厚实华丽的姣燕髻,上头赫然簪了一朵嫣红的芍药花,花色艳丽,把玉色双颊映得抹了胭脂似的艳丽。
“琳姬快坐下。”雪怡笑道。
柳莺儿盈盈坐落,用双唇轻吹茶水:“谢姐姐关怀。姐姐是个和善的人,真让莺儿好生敬佩。只是姐姐和琏姬同住,有没有觉得她性格古怪呢?”
雪怡听着厌烦,只微微一点头,向映怜道:“屋子里的香又散了,落棋去换一味百合香来。”
“奴婢遵命。”落棋从荷包中取了一把粉末,撒在香鼎中,一时香烟袅袅,含着一缕轻柔的香意,恍若梦境。
柳莺儿抿唇轻轻吸了一口气,虽见雪怡不听,仍坚持道:“姐姐不觉得?琏姬近日可着魔了。成日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莫不是犯了小女儿心性,想丹王府里哪位公子了?”她掩唇一笑。
“琳姬休胡说。”雪怡心中一动,只觉那并非一句玩话,而是一种绝妙的暗示。那一日,婉宁就是在水榭中,盈盈地歌唱。
“清……”那一声长叹忽在耳边回响。她的目光转向香鼎,青烟朦胧,可以掩饰她眸中的迷茫不定。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婉宁的歌声丽影,在青烟中渐渐朦胧。
“雪妹妹你看!”映怜忽惊慌地拉拉她的衣袖。雪怡猛一回头,只见柳莺儿竟已伏在小茶几上,脸色绯红,呼吸急促,身子不住地微颤着,几乎要昏厥过去。
“雪妃快把香灭了,琳姬自小与百合花粉有旧疾,百合香中定有此物!”纺月惊叫道。
映怜从香盒中捏了一把安神香,递给落棋,百合清香渐尽,柳莺儿亦服了九香玉露水,神色这才缓和,告辞而去。映怜不放心,送她到了桂语斋方才安心离去。
雪怡惦记着赵婉宁,便向寒鉴斋走去。只见栏杆上倚着一妙龄女子,身形纤小,清瘦的脊背在白衫下若隐若现,青丝如墨,似是方沐浴完,尚未挽起。她的目光越过近处的山水,似乎在天边见到了什么,清冷中含着少有的缠绵。
许久,她望着山头西坠的落日,喃喃自语:“远清,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