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没什么，是我自愿的。你知道的，我不想欠你什么。”
天气越来越冷，街上的行人很少。一男一女的身影，显得很突出。
何念慢慢的踱着步，今天她终于答应钟成越出来见一面，也料到了钟成越会跟她说抱歉。其实这事她不怪他，不怪他为了卓越把她推出来。只是，在包厢里只剩那个色狼还有她的时候，在色狼侵犯她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恨。
可这就是现实。饶是钟成越以前为了她打过那个色狼，在利益的面前，钟成越依然没得选择。
“念念，我——”
“其实你不要自责，我知道你是没了退路才选择这一步。而且，你也不知道那个混蛋会给你下药。我们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同样，也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可是，如果我不让你去，这事就不会发生！”
何念看了一眼一旁自责无比的钟成越，并没有马上回应他的话。说实话，刚出事那几天，何念真的非常不想看到他。只要看到他，就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色狼。纵然自己知道钟成越不是出于本意，可这样一种……对，就是一种被出卖的感觉让何念非常的不舒服。尽管，她也知道，那几天对于钟成越来说也是同样的煎熬。
她今天之所以同意见一面钟成越，不仅是想让他心里的自责减弱一些，还是想趁这个机会和钟成越说清楚。
“你知道么？”何念看着眼前一排排积压了一层雪的树，眼里的淡然就像那一片片雪。“第一次，第一次我被那个色狼轻薄的时候，我就想，徐左呢，徐左在哪里？他会不会来救我。结果，救我的是你。”
钟成越的脸上本来就一片怆然，听到徐左的名字后，更是多了几分不甘和难过。
何念继续说：“第二次，我是说我遇到大危险的第二次，我被人绑架。他们不给我吃，把我的眼睛蒙起来，我看不到，我害怕。那个时候，我依然在想，徐左呢，他在哪里？他会不会来救我。但是，他还是没来。”
“别，别说了！”钟成越停下脚步，有些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他已经明白了何念的意思，只剩下满满的懊恼情绪。
何念并没有停止，还在说着，说着每一次她遇到的危险。
“我每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徐左。可是，他让我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但我还是会在再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想起他，尽管他一直都没有出现。钟成越，你明白么？明白这种感觉么？他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可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想让他来救我，想他来陪着我。”
“而这一次，他来了，他的的确确的出现了，把我的失望变回了希望。”把我对他慢慢变少的爱，又一次性的还原回来。
后一句话，何念并没有说出口，她知道，就算她不说，钟成越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深吸了一口气，何念继续说道：“而且，你知道么？徐左的右手，已经废了。我曾不止一次的埋怨过，为什么我走了他不去找我，是不是我在他的心里真的没有那么的重要？可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一年多里，他是忍受着怎样的煎熬。他是为了我，才变成了、残废。”
何念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最后的两个字，具体的情况她不想再说出来。每说一句，心里都把徐左当时的情况再想一遍，她承受不住。
她承认，她确实因为徐左的手对徐左有了很大的转变。不过，她没想到的事，自己会对着钟成越说出这番话，这番让她明白自己心的话。就像她说的，在她快对徐左绝望的时候，满满的希望让她对徐左的爱又充满了。自相矛盾的是，又不仅仅是因为徐左的手。
似乎，从再遇徐左开始，她就变成了一个矛盾体。
只是，她这些话，是说给钟成越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就像人的占有欲，自己的人或者宠物，自己可以随便欺负。但要是别人动他们一下，肯定会去拼命。尽管何念心里对徐左还是有很多的不满，可她不愿意让钟成越知道。
何念站在钟成越的身边，没有看他。这一次，一定要有个彻底的解决，不能再给钟成越任何一个希望。想到这，她心里又万分自责起来。如果不是刚到B市对钟成越的依赖，也不会让钟成越对她产生不切实际的希望。现如今，要她亲手把这个希望破灭，怎么想都是残忍。
钟成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才站起来。
“我知道，这可能会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我也知道，这次我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就算你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我也没有脸再见你。或许在我的心里，我对你的爱还没有卓越重要，要不然我不可能让你冒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不，甚至说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会让你去。可这一次，我明知道有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的可能性会有危险，我还是……所以，我承认，我比不上徐左。但是，我对你的爱，并不比他的少。该说的就这些，剩下的，以前的、我不敢说的，都在这里。”钟成越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何念。何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
“就这样吧，念念。”钟成越又说了一句话，很简短，却包含了很多东西。他没有询问，直接抱住了何念，但时间很短。短暂到何念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把手松开。
“再见，念念。对不起，念念。还有，谢谢。”
顾源夕一言不发的打开电脑，把耳机递给了徐左。徐左看着耳机，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想都没想的就把耳机戴上。
顾源夕还没有弄好，耳机里一片空白，徐左有些着急的用手指扣着桌面，一下一下。
很快，耳机里有了沙沙的声音。紧接着，就如同徐左想的一样，何念的声音传了过来。
时隔一年多，徐左再次听到这段录音，明知道里面的内容是假的，心里的波动还是很大。尽管如此，徐左面上还是没有做出太过激烈的反应。
录音并不长，很快就听完了。徐左想拿下耳机，被顾源夕制止，示意他继续听。顾源夕点了几下触控板，又一段声音传进徐左的耳朵里。
刚开始听的时候，徐左很纳闷，因为前几句跟他才听过的那段一样。不过，越往后听，徐左的表情越凝重。等到听完的时候，他的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
是何念刚知道自己孩子有问题时的原话！
其实，徐左为什么在第一次听了一遍假录音后就相信何念怀了钟成越的孩子，除了声音以外就是那种害怕担心的感觉。徐左一直觉得何念是害怕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担心他会因为这件事而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他完全没想过，何念的担心和害怕是因为他们孩子的健康！
不过，他现在无暇后悔。
“那段录音是录的？是你剪成的？”
“嗯。”顾源夕合上电脑，只回答了一个字。
下一秒，顾源夕就被徐左一拳打到了地上。
顾源夕抹了抹嘴角的血，有些庆幸的想，幸好自己选的是一个包厢。
徐左甩了甩左手，他同样庆幸自己左手在打架这件事上还能发挥一个比较好的效果，无论是对那个色狼，还是对顾源夕。
“就算你如愿的拆散了我和念念，你也不可能得到我。更何况，我跟她是拆不散的！”
顾源夕从地上爬起来：“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了。”
我知道倾我一生也不可能再得到你，如果得不到你，至少我要让你幸福一点。
徐左一开始就对顾源夕有怀疑，但是他本能的以为，顾源夕只是故意给他那些照片看。根本没想到他会有那样一段录音，还别有用心的剪成另一段话。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顾源夕会主动找他把这一切都告诉他。顾源夕给他这段录音的目的很明显，所以徐左没去问。但他知道，这背后肯定有更大的一个秘密，要不然绝对不会在他看到照片之后就收到录音那么的巧合。
“说。”
“我的目的……就不需要再重复了，我之所以来找你，下了很大的决心。现在回想起之前一时头昏脑热做的事，还真是有些惭愧。你知道，我一直对你……我也曾做过想拆散你们的事，比如去约何念吃饭，比如那次庆功宴，但都没有效果。所以王欣然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我有些动心，但还不至于做那么卑劣的事。可能你觉得，我之前做的那些已经够下三滥，但我想说，那个时候你们毕竟离婚了，我不是拆散，只是用我的方式来追求我的幸福，所以我拒绝了王欣然。”
徐左眼睛一亮，他能猜到王欣然在这里起了一个不小的主导作用。不过，就是没想到顾源夕会跟王欣然一起合作。
“有了那种想法之后，我就不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所以在医院遇到何念的时候，她那么信任我把话告诉了我，我却把它录了下来，还造了假。或许是王欣然的条件很有诱惑，又或者是你那段时间对我太冷刺激了我，在拒绝王欣然之后，我又重新找上了她，答应和她合作。拆散你跟何念，你归我，钟成越归她。”
“我跟郭远峰，关系很好。故意让他安排你跟我跟进同一个官司，然后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在看你快要到我办公室的时候，躲到一边。在你看到那些照片离开之后，我料定你愤怒万分，然后联系王欣然，把那段录音发给你。”
“是，那段录音把王欣然也给骗了，所以她才会那么不遗余力的想报复何念。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不，我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如，何念为什么会被绑架。虽然表面上是绑错，但是那么有预谋的绑架绝不可能是绑错那么简单。这事也肯定跟王欣然和你有关。”
“我不知道。”
徐左瞪大了眼睛看着顾源夕，可他还是镇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不知道。王欣然做很多事对我都有所隐瞒，我跟她的合作就是那些照片和录音。之后的事我就完全不知道，王欣然根本不信任我。到后来，她知道自己的妹妹也喜欢你的时候，根本就再也不想跟我合作，而是一次次的给她的妹妹提供机会。王欣然这个女人，比一般男人的心都还要大！”
徐左懂了，顾源夕之所以敢那么大胆的把这些事都告诉他，有一部分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他的行为还构不成犯罪。如果绑架真的是王欣然做的，那么他跟这事就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甚至可能说，因为提供了线索，还会立功。
“你为什么会来告诉我这些，我要听实话。”
“曾经，我想过，我得不到你，别人也别想得到。就是抱着这样一种想法，我做了那么多有违道德的事。我是个律师，道德修养我比谁都明白，可是这一切在爱情面前又变得那么不重要。我渴望得到你，明知道你不可能属于我。人就是这么的贪婪，这么的有欲望，就是这些贪婪和欲望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做错。”
“还记得在何念刚离开你之后你去酒吧买醉么，那次我本想把你……结果没出酒吧就被拦了下来，就是王欣然的妹妹，王翊然。她一个小丫头，竟然有那么大的勇气，实在是让我很惊讶。后来，她说的一些话，更让我惊讶。尽管道理很普通，可是从一个小丫头片子嘴里说出来，却有很大的震撼力。她说，我是希望你幸福还是希望你难过。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把我问住了。”
“如果说，什么事让我彻底改变了想法，那就是你出车祸之后的那段时间。别人不知道，我很清楚。清楚的看着你的颓废，看着你一点点失去原来的光彩，那是一个律师的光彩。可是，你没有了。那个时候，我就在问自己，从来都觉得任何事做的都正确的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一件事。后来……我就不说太多了。总之，看着你跟何念变成今天这样，不论你信不信，我心里真的有点不舒服。你就当我改邪归正了吧，我把我知道的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你，希望能够给你一些帮助。”
徐左认识顾源夕的时间不算短，除了在法庭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顾源夕说那么多的话。曾经的毒舌加面瘫，竟然也有这么感性的时候，徐左选择相信他。
“如果没有这些事，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对手和朋友。”徐左对着顾源夕的方向伸出手，“不管怎样，谢谢你，顾源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