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说凭什么,辛辛苦苦疼着你宠着你,倒把你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边说,巴掌边一次接一次的落下,“今天,我倒是要看看,有没有资格教训你!”
原本紧紧咬着牙,任他怎么打都不出声的小丫头,忽然愤怒的高声哭喊:“你对我好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滚,你滚!”
这一句的怒喊,让雾影骤然住手,低头看着趴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的孩子,忽然间觉得浑身无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绷着脸低头不说话。
容韵这才上前,伸手抱起地上的孩子,小孩子已经哭的泪眼婆娑,整张小脸都花了,憋屈的无声抽噎,看容韵的目光却还是愤恨的。原本粉嫩的小手,隐隐有鲜血渗出,浑身都被泥污弄脏了。
“绵諾,你忘了我说过的话?想要就必须付出努力,这些都只是你需要克服的难关,他心里的人从来不属于他,也根本未多看他一眼,你在害怕什么?”容韵俯首淡淡的望着已经失控的孩子,说话的声音冷静而犀利,她的孩子不该是这样的状况。
眼见绵諾这幅模样,雾影早已后悔,不该凶她,更不该下手打她,毕竟,方才他们的谈话,对于这个孩子而言,太过残忍意外。明明是真心疼爱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竟会听见她那一句话,如此激动,他的冷静自持到她面前为何都不管用了?
“皇爷爷今晚要将我指婚给蒙古王子,看起来我拼死的拒绝是个错,明天我便去求皇爷爷下旨。”小绵諾忽然也冷下一张小脸,抬头倔强的望着他,小脸上明明还是眼泪不断,说话却是极冷极傲,看在雾影眼里一阵心疼。
“绵諾。”他低低的唤她一声,也许,对于这个由永瑢一手养大的孩子而言,见过太多市面,十岁已经不再是小孩子,相较于其他孩子,她也许要成熟的多,那么,是该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她想要的,他是真的给不起。
然而,绵諾却已经起身飞速跑了,打了个手势制止暗处的影卫跟上,雾影已亲自追了过去,不由分说抱起她脏兮兮的身体,飞身越墙出了万花楼。
容韵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无奈的低叹一声,看来去见某人的计划又该放一放了,回身在院子里坐下,静静等着,抬头望着月亮出神。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幸福开心,可是,只怕总是有太多事与愿违的东西。
雾影带着绵諾在万花楼外找到坐骑,骑马到紫禁城外,跃身下马,极其轻松的躲开巡城的士兵,飞上城墙,越过重重殿宇,直奔整个紫禁城的最高点。小小的孩子,在他怀里依旧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无声抽噎着,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当他们落在这个紫禁城的最高处时,夜风吹的衣衫呼呼,她原本就凌乱的头发,也给吹的乱飞。抱着她在高高的栏杆外,小心翼翼的坐下,雾影才低头看着怀里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的孩子。
半晌,他低低的叹息一声,声音难得的十分柔和温暖:“绵諾,这两年我一直在期待一件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依旧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射出精致的影子在眼睛下面。“我一直在期待你能快些长大。”他继续低沉的,温柔的述说。绵諾一下子抬起头来,水眸亮晶晶的望着他。
轻轻闭了闭眼睛,雾影似是迟疑了一下,才睁开眼冷静的望着她,缓缓道:“我希望你快些长大,这样你就不会错误的喜欢我这种人,对于小姑娘而言,是比较容易对年纪大一些又很亲近的男人有幻想,但是,随着年龄增长,你自然会改变心意。”
这些年无事时混迹于风月场中,见过无数女子,女人心思他越来越懂,再不似十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对于一个早熟一点的十岁小姑娘,他自信还是能够轻松应对的。
那双灵透的眸子逐渐暗了下去,他也觉得心有不忍,可是,若不打算给她想要的,他也只能狠心下去。“你若知道你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便会明白,无论如何,我也是不可能忘记她的。”他凝视她惨白的小脸,低沉道。
那些十年前的陈年往事了,他原本以为会一直埋藏在心里,直到腐朽溃烂都不会再提起,然而,坐在空旷寂寥的殿宇之上,身旁伴着这个小小孩子,他便也淡淡的说了出来。起起伏伏的语调,变幻莫测的目光,以及始终崇敬却苦涩的神情,伴随着十年前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在风里缓缓飘散。
待他讲完,已是凌晨,远处的天际,鱼肚白的光线,预示着黎明的即将到来。十年前的故事结束了,而故事里各人的命运仍在继续,他的已经在没有什么可以期待,不希望她来白白陪葬。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绵諾扭头望着他,大声说,迎着风的样子,仿佛是她在声嘶力竭的大吼,“你的痴情不是很可笑吗?”
雾影淡淡一笑,对于她毫不留情揭开他心底的伤疤,却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在意,童言无忌也最真最犀利,他岂能与她计较,只是心里似是被剖开了一个大洞一般,剧烈的疼痛,却让他觉得一阵呼吸困难。
“是很可笑,但是,我是愿意的。”淡漠冷酷的吐出一句话,无视她小脸上瞬时的苍白无血色,他抱起她淡淡道:“该回去了。”
送她回到质郡王府时,容韵也已经在那里,和永瑢两个人都未睡,坐在绵諾的小房间里。
知道了容韵的那些过往,绵諾再看见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母亲,便有些不自在。脏兮兮却倔强高贵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们。
“绵諾,过来。”永瑢朝绵諾招招手,低声唤她。
绵諾走过去,万分依赖的依进他怀里,微微仰头,声音带着颤音 :“阿玛,我害怕……”
“害怕什么?”永瑢低头俯视她,冷静的柔声问,“当初为了能平安生下你,你母亲她吃了很多苦,生你的时候险些丧命,可是,她从未说半个怕字,绵諾,身为她的女儿,你为何竟说怕?”
绵諾自永瑢怀里扭头,怯生生的望向容韵,那个女子可以说是美若天仙的,宫里那么多的妃子格格,也没有一个能跟她比的,而雾影口中的她,所做的事情,好像都很伟大,这种女人,也难怪会让人念念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