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月华如水,一袭紧身黑衣的男子,恭敬的跪在地上。永瑢低头淡淡的看他一眼,沉声问道:“何事?”
黑衣人递上一叠纸,低声回道:“所有资料均已查清楚。”
永瑢接过来,大约翻看了一下,虽是黑夜,但借着月光,他只匆匆扫了几眼,便将纸叠好收入袖中,神色复杂难辨,沉思了片刻,淡淡道:“去吧,我都知道了。”
“爷,要不要杀了她,或是想法子让皇上知道他们几人的意图?”黑衣人低着头,试探着问。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动她一根汗毛,留她自有我的用处。”永瑢声音陡然低了几个音调,声音冷的如同锥形的冰凌一般,尖锐且冷的刻骨,让黑衣属下不寒而栗,一字也不敢再多言,转身一跃而起,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待他再开门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粥。容韵不禁蹙眉,这个人倒似会变戏法,竟能弄来这么一盘子东西,掩饰他出去的真正目的。
端到床边,他笑望着她问:“自己可以吗?”本该点头的,可是,容韵却不知被什么控制一般,不由自主的摇摇头,带点孩子气的委屈。
永瑢宠溺一笑,端着粥轻轻吹了吹,便亲自喂她喝。
“六阿哥对每一个姑娘都如此体贴?”容韵斜睨着眼,慵懒的瞧着永瑢,弯弯的眉眼有一股妩媚妖娆的气息。
永瑢手里的勺子停在她嘴边,瞧着她闪烁的眼睛,淡淡一笑道:“我不喜欢妖娆妩媚的女人,你不必刻意装出这样子。”容韵登时变了脸色,满目戒备冷然的盯着他,永瑢仍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她无法分辨,他这话究竟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识破了十五阿哥的计谋,还是,看出她的意图?
“张口。”永瑢淡淡吩咐,却是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于无形之中散发出来,容韵只能乖巧听话的张开嘴巴,温热的粥滑进嘴里,他其实还是在温和的笑,并没有多少多余的表情动作,来衬托他这骇人的王者之风。
容韵是知道历史的,不由得细细端详这个男人,暗自思索,有这样的儿子存在,乾隆怎么会,竟把皇位传给了十五阿哥,那个并不算非常优秀出色的儿子,比起这个六阿哥,大约没人比他更适合做帝王,这气势,连她都忍不住动容。
“快些养好身体,我带你回郡王府。”永瑢淡淡道,似是安慰,然而,容韵心里却愈发的似无底洞,眉头紧锁,认真的盯着他,期望能从他的目光或者神情里,读到什么信息。
这个男人,只是淡淡的笑着,除了温暖平和,她什么也找不到。愈是如此,她愈是不能放心。她渐渐的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怕。
次日,颙琰过来看她,永瑢便先回府安排事情。容韵躺在床上,望着颙琰,在思考要不要将昨夜之事告诉他。
“想说什么?”颙琰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沉声问。
容韵打量他一番,只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阿哥,几时帮我除去和珅?”
颙琰想了想,冷声回道:“待我登上龙座之时。”容韵紧蹙眉头,不满之意溢于言表,乾隆在位61年,又做了几年太上皇,这颙琰如今也不过十 六七岁的样子,当皇帝也是二十年以后的事情了,指望他杀和珅,岂非遥遥无期,难道,历史真的一点都违逆不得?
容韵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开始琢磨这个人并不靠谱了,接下来要怎么办。那个六阿哥看起来并非善类,只怕比十五阿哥更难对付,且他身后仿佛有江湖势力,一个不小心,半夜丢了性命都不知道,她还要不要去他府上做卧底?
“你要知道,没有足够的能力,我是动不了和珅的,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就都能走快一点。”颙琰见她似有动摇,便轻轻握着她胳膊,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六哥不好对付,但是,想得到你想要的,总是要付出些什么。”
容韵听见这话,知这十五阿哥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对于六阿哥私底下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低头思考半晌,容韵轻轻点了点头,决定相信他,否则也别无选择。
过两日,容韵身体恢复了一些,永瑢便派人过来,将她接去质郡王府。容韵下了轿子,站在质郡王府门外,望着大气温雅的府邸,忽然生出一种悲凉的意味来。不过数月而已,从江南温婉清丽的小官邸,到富丽堂皇的和府,再到简单略显清苦的纪府,又在十五阿哥的小别院经历一番生死,如今,又辗转到了这里。
如此飘零无依,她该如何,又能如何?静静的站了半天,容韵露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也不过一瞬间而已,身边的侍从,便冷静有礼的低道:“姑娘请进。”
跟着那侍从进入府中,并无人迎接,永瑢那一竿子福晋小妾人影儿也没见一个,只到后院的时候,侍从退下,换了一个丫头领着她。容韵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心里在盘算着,她到郡王府来,算是什么身份呢?又该如何接近永瑢,如何探听一些对颙琰有用的信息?
满腹心事,之前都没来得及细想,颙琰也不安排,一切都要她自己来办。永瑢这两天偶尔过来看看她的身体,对于进郡王府之后的安排,也是只字不提,好像都存心要考验她的自理能力。
丫头领着她到一个比较僻静的院子里,却不继续往前走,只在院子外停下,隔着院门指着正对着他们的一个房间道:“姑娘自行进去吧,这个院子,没有爷的吩咐,谁都不敢进的。”
容韵挑了挑眉毛,回头问那丫头道:“那我私自进去,会不会死路一条?”
丫头抬头目光复杂的看她一眼,才低头淡淡道:“姑娘是爷请来的贵宾,爷特意安排在这个院子。”
“哦?这个院子日常做什么用?”容韵站在外面打量院子外面,有三厢房子,各有三间屋子,古铜色的墙壁与石柱,青砖的廊檐,院子中间有一棵约有百年的梧桐树,墙边搭了一个蔷薇花架,不过像是才搭出来的,地上的泥土都还是新鲜的。
“是爷办重要事情的地方,除了爷贴身的几个得力手下,旁人一概不许进,几位福晋也没人进过这个院子。”丫头尽心解释,容韵却渐渐明白,这丫头方才那复杂的一眼所为何来。想想几个福晋女主子都进不来,她一来直接住进来,地位可想而知,难怪丫头们好奇了,只怕她还未进府,就已在这全府上下出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