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时候,我是一个人,站在地上,和朋友们一起喝酒。朋友们多是诗人,他们写诗,他们都写过乌鸦我也写过。我写的乌鸦们全都有灵魂。尤其是一只名字叫苏世的。附诗:
我的
冬季的校园盛满了乌鸦黑压压的
在雪地上空沉默着飞行在望远镜里
有一对热恋中的男女躲到小楼顶上依靠在护栏边就开始疯狂造爱而那些乌鸦好像一群鸽子黑压压的在上空反复回旋着一直都没有飞远也不曾靠近。
致敬小野妹妹的一朵荷花
花是开在树上的。人世里漂亮的一朵。在一首诗里我这么写过。现在,我把它献给小野妹妹。我的小野妹妹,她是人世里漂亮的另外一朵。
我坐在电脑前写东西,当时寝室里没有人。室友们,大约是相约去网吧玩游戏了。一个人的寝室,我闷得发慌。没什么新书好看,听了一会儿歌,我就建一个写字板,在屏幕上写下了好些东西。那首诗就是其中的第一段。
在空白的屏幕上,我是这么写的。“死了就挂在树上。像一只蛾子……”我说的是我。“死”当然不是死亡,对我来说,我觉得是糟糕的活着和愚蠢地死去之外的一种新状态,或曰“出窍”。如果真理解作死亡,那结果真没趣。没趣的东西我干吗要写?建议你们,没趣的东西你们最好别读。
这里面好像有个悖论:没读过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它到底是好还是坏?没读过很多东西,你借之为判断好坏的标准的经验从哪里来?这是件没趣的事,我仅仅说到这里。剩下的你们快乐地阅读。这么没趣的我都说出来了,之后的东西里总能端出些乐子。
我写道,蛾子。蛾子扑火真是个可怕的记忆,我曾经仔细地观察过。看蛾子们围绕着烛焰回旋,然后就呲地一声,被火焰一口咬中。
愚蠢地掉下来。要么失去一半翅膀,要么就少了几条腿。在地上哭丧着打几个滚,再安静躺一会,嗨,小命玩完。
真的,蛾子扑火真是个可怕的记忆。在被我记住以前,首先还得是一种愚蠢的游戏。像传说中英勇的殉道者。据说是为光明而死翅翘的。对此我不同意,我有我自己的看法。我自己的看法,这对我很重要,对蛾子来说,反倒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的看法是蛾子被烧死的样子很不好看身体被烧成焦黑的部分和它们追求的所谓光明互为注解。当然,这注解是留给别人看的。比如,我。在死以前,它们并不知道。所以贸然地死亡显得愚蠢。死了也不知道。我估计是这样。我今年20有3,目前还没有死过。所以对死后的视野不可以乱说。“像一个蛾子”,这是别人所看到的。别人说是像,言下的意思就是不是。当然不是,若是了不仅仅没趣,还有点荒唐。荒唐的东西我决计不干。或许是他们也觉得荒唐了,接下来狡辩说:“但你不是一蛾子,你是只鸟。”这我知道。“这我知道。”我接着就这么写。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不在乎。是什么都可以,只要别计较自己是什么。更不要和别人计较,这就对了。
“我爬在树枝上静静地,一点儿不着声,也不着急。”这也是对了。那一刻,我坐在寝室里写东西,我想到了树,还想到树的枝条。自然而然,我就想像着自己是那种名字叫做“鸟”的东西。“鸟”是一种纯粹的名字,或者一种健康的动物,和我想到的树有关,和大江健三郎笔下的“鸟”无关。我想我机在树上,静静地,好多陌生的人,他们在树底下唧唧歪歪地指手画脚。是的,只要我愿意,我就是一只鸟。
趴在树上,一点儿也不出声。这句子于是就很干净。干净,这就对了。
场景是一幅画。众人的喧嚷也只是画外音。那个拿着大喇叭的配音人,其实就是“我”。除此以外,我还是导演兼制片人。我安排了他们的喧嚷和比划,在我的诗歌里。他们不一会就会被我赶走的。因为我身下的树,是一棵死树。树都死掉了,他们站在树底下还能再干什么。
是的,死掉的树。和我一样,栖身在第3种空间里的一株老树。我爱它,我趴在树干上,抚摸它粗糙的外皮。这是种不寻常的体验,和抚摸人大不一样。如果有空,大家都可以到公园里试验一把。抚摸——棵树粗糙的外皮。带着爱人,还可以在原地对照手感。
我趴在枯掉的树枝上。”一首诗就渐进尾声,渐入佳境。这个时候,小野还不是我的妹妹。她藏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挺好的。尽管是这样,她还是感到懊恼。懊恼也挺好的。再遇到,我应该这么对她说。懊恼挺好,懊恼远胜过无谓的开心。反过来也是一样。这挺好。这我都看见了,后来,她的懊恼,以及她对我讲述时的开心。
小野对我讲述的是3个人的故事。她是最小的一个。另外的两人是她的爸爸妈妈。他们都比她大,就都有点大人的样子,犯大人们常犯的坏毛病。带着她打扑克,结果都让着她。故意的,我的妹妹是一个聪明的妹妹,每一次,她后来都看出来了。然后就撅着嘴陪他们玩。一点也不好玩,要不是后来他们俩总会吵起来,她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动力。
小野的爸爸和妈妈吵架总因为这样的缘故。在我的想像里,小野是小野猪,她妈妈是丁满,她爸爸是狮子王,总是对她们喊:“哈酷拉吗塔塔。”这二在一起打扑克,小野没有赢,其中的一个就只好赢了。另一个对此很不满意。说对方不应该赢的。说对方不让着小野,
起码要让一让他(她)自己。后来就吵起来了。她们家玩游戏就这样,
而且还总是玩。这时候小野不在家,打不成扑克,给她发手机短信就成了每天的游戏。美其名曰:想小野了。也不知两个人还会不会吵起来。
给我说家里的这些事时,小野忽然就有一个哥哥。那个人就是我。我主动去请求的。求小野做我的妹妹。她答应得很爽快,这让我感到额外的欢喜。欢喜是一回事,做人家的哥哥,起码得有点样子。起码得给新妹妹一点小礼物。小野还是个孩子,孩子们都喜欢这个。我向我的妹妹致敬,赠一朵看不见的荷花。我趴在枯掉的树枝上,所模仿的那朵。
我后来对妹妹说,屈原那个古人,说他写过的诗。屈原也写诗,年代久远了,他用的句法和我们不一样。屈原也希望能有妹妹。他在诗里写到: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说的就是这么回事。也不知后来找到没有。估计是没有,屈原这个人生活很不得意。
物法
我远比屈原年轻,就好像我远比屈原要幸运。我找到了心爱的妹妹,小野。我向她致敬,赠给她看不见的荷花,我诗歌里的那朵。和我的妹妹一样,漂亮的“人世里的一朵”。我祝她聪明智慧,并拥有健康和快乐。
附诗:
黄泉鸟
死了就挂在树上像一只蛾子你不是蛾子。你是鸟。这我知道。我8在树枝上静静的,一点儿不着声,也不着急。8在枯掉的树枝上。模仿荷花。人世里应该分开了说一我已经很久没到过教学楼也很久没有上过课了。时间大约是一辈子。我这又来了,为的是追忆上一世的事,或者,为缅怀某种逝去已久的心情。
我这又来了,时间还在。好不容易找到的教室里没坐着几个人。和一个熟悉的人打一个招呼,顺便也确认一下,下午的课是不是在这个教室。是的,他说。我放下书包,依照旧时的习惯,坐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小说还来不及掏出,烟瘾就上来了。
一楼的楼梯底下是一个僻静的所在,狭小,但是整洁。倾斜的顶棚微微地压迫着我。我坐在地上,听见楼梯上偶尔有女生的足音,轻快地响起来,剌耳起来,然后又渐渐减弱,直到消失在听力的边界。如此往复,手里的香烟已换作第二根。
坐在地上,面前是大幅明净的玻璃墙。无雪的冬天,到下午,阳光异常明媚楼道里也装有暖气,于是就不觉得冷。阳光从玻璃后透过来,均匀地洒落地面。清扫过后的地面很干净,我在中间坐着,倒像是污物。以及才刚扔下的烟头,还冒出最后的一缕青烟。
三面是洁白的墙,和顶棚一样洁白无瑕。于是,其中一面上赫然的字迹我看见了,顿觉得触目惊心。李二娃是个妓女。谁写的?恶狠狠地,毒辣着,怨恨着,而字面上全无表情。
物法
大崔的生日派对